時間如氣泡般緩緩上浮。


    每個泡泡中都倒映著這段旅途的經曆。


    有賽場上的熱血沸騰,算路交鋒,也有賽場外的輕鬆休閑,海麵上的落日熔金,晚霞輝映。


    也有此刻,天窗外絢爛非凡的煙火。


    後來所發生的事,時煜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了。


    隻記得第二天,太陽升起,大地漸漸蘇醒,一絲晨光打破夜的寂靜。


    這段假期時間過得很愉快。


    不少隊友都選擇在新加坡多留幾天,就當是順便旅遊了。


    韓國隊伍更應該留下,多認真反思幾天人生,思考這次複活後,要不要從泉水中走出。


    有時,兩撥人走在大街上,都能相互遇到。


    大多數情況下,遇到了都會打打招唿,找家店進去坐坐,用二把刀的中韓英語跨服聊天。


    坡縣這地就這麽大,大家在同一個遊玩點,同一個商圈遇上的可能性相當大。


    就是時煜有時在場,怪令他們吃不消,得繞道著走。


    除了大魔王的光環太過耀眼之外,他身邊的人也莫名令人有壓力。


    鹿思竹,出鏡的頻率忽然變高了。


    她雖然之前也在船上,但也許是因為沒有進入正賽,再加上穿著也格外低調,她的存在感莫名很低,遠沒有往昔那種奪人眼球。


    一度令周圍猜測,她是不是也從良不整黑活了。


    結果沒想到,決賽一結束,她立刻就撕掉了偽裝,高強度綁定時煜,穿著也清涼起來了,熾烈的陽光像花瓣一樣跳動在她的裙擺上。


    她和時煜的距離也仿佛比以前更近了。


    以前,她基本都跟在時煜後麵,被他帶著逛景點,逛商圈,像是兄長帶犬妹。


    而現在,她隻要輕輕扭頭,馬尾就會從時煜的肩頭上劃過,留下春秋花葉般的痕跡。


    時煜這廝的手也不安分了許多。


    雖然他極力克製,還小心翼翼避開人群的視線,但還是逃不過磕cp大隊如鷹隼般銳利的正義眼眸。


    這下大家都懂了。


    原來,為了避免影響到時煜的狀態,她此前都在偽裝,像極了與你約定考試結束之前,都不再說話的曖昧女同桌。


    可一旦考試結束,洶湧而來的何止是洪水猛獸,簡直是三體艦隊。


    磕!


    特奶奶的,都給我死勁磕,齁甜不死你們這群兔崽子,等你們都因為糖分超標被送進去後,棋壇就又是我們韓國人的天下了!


    “我們迴來了!”


    “時皇抵達了忠誠於他的首都大別野!”


    “滿載而歸,我們成功把應氏杯的獎杯帶了迴來!”


    “不是,剛才這話是誰說的?怎麽主語變成‘我們’了?你也和老大合砍81分是吧?”


    幾天後,封閉多日的大別野院門再次被推開了,行李箱滾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小院裏再度洋溢起歡聲笑語。


    這次的出征和過去區別不大,別野內的景色一如既往,離去時是五月中旬,迴來是六月中旬,季節都沒怎麽換,樹木的顏色還是那樣翠綠。


    時煜也一如既往地帶著冠軍迴來了。


    唯一的不同,是這次沒有迎賓大隊在門口高唱讚歌,也沒有喜慶的大紅橫幅。


    畢竟,這次是大家傾巢出動,無人留守,全須全溜地擠進了最後一集的ed全家福裏。


    哦。


    對了。


    還有一個區別。


    這次出行完,除了鹿思竹之外,在座的諸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曬黑了一大圈。


    “疼疼疼!怎麽我都迴到了祖國首都的懷抱,身上還是好疼!”


    軻決忽然渾身抽搐起來。


    “哈哈!誰叫你去熱帶地區的海邊不抹防曬霜,曬脫皮的感覺很爽吧?”唐宗玄哈哈嘲笑道。


    “沒事,軻軻,男人的皮膚越黑越性感,這是你邁上成人台階的必經之路。”劍吳生也蹲下來,笑著欣賞軻決痛苦掙紮的表情。


    “跟拍了部真人版《變身》似的.”鹿思竹也小聲嘀咕道。


    吵吵嚷嚷之際,時煜將銀燦燦的獎杯往桌上一放,往沙發一躺,凝望起熟悉的天花板。


    “終於到家了。”


    眾人的舉動如出一轍,歸家時興高采烈消失得無影無蹤,歸家後立刻倒在沙發上,當場變成屍體。


    是真累了。


    身心俱疲。


    不僅對於時煜而言,這是一次意義重大的比賽。


    對於其他幾人,這次旅途同樣意義非凡。


    第一次乘坐遊輪,第一次眺望大海,第一次去到另一個國家。


    也第一次為時煜的勝負捏一把冷汗,第一次近距離見證t0冠軍的誕生。


    就連軻決也解鎖了第一次與由真緒激情互砍的對局記錄。


    每個人都在這場遠赴大洋,遠至棋界之巔的比賽找到了命中歸屬。


    後續的慶祝環節,更是使盡渾身解數。


    從沙灘上的煙火大會,到被京極真一拳轟塌的金沙酒店,再到時煜心心念念的樂高主題公園。


    盡管新加坡不大,但他們還是抓緊時間在這短短幾天之內,玩遍了所有價值的地方。


    徹底燃燒盡了青春的荷爾蒙,迴到家後,大家與其說是累了,倒不如說是沉浸在了這幾天的迴憶之中。


    “話說,根據慣例,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該進行正片環節了?”


    休息一陣後,軻決抬起頭來,期待地問道。


    他加入時煜麾下的時間並不長,但上次賀歲杯結束後,跟著大家一起品味賽後美餐的感覺,屬實令人難忘。


    棋手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刻!


    “你這小子,好的沒學會,就學會了怎麽賽後拷打的惡習是吧?”


    唐宗玄露出同道中人的笑容。


    “好,我這就打開大屏幕——”劍吳生正要行動,便遭到時煜打斷:


    “這個先放放,還是先來聽我講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吧。”


    時煜拍了拍巴掌,語重心長道。


    “什麽事,搞這麽正經?”唐宗玄一愣。


    “一些麵向未來的事。”


    時煜微微坐正,以同處一個屋簷下的朋友身份,也以剛剛登頂世界第一人的前輩身份,向在座的諸位開口。


    如果是以前的他這麽說,給人的感覺像是要籌劃接下來的活動安排,比如去哪裏旅行。


    但他現在再說這話,居然有些武林盟主開會,決定天下大事的感覺。


    “說吧!我們洗耳恭聽!”


    “下命令吧,卡卡呸,時皇!”


    三人也統統坐正,露出比賽博開席更加期待的表情。


    雖然大家都是和時煜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親友團,但武林盟主開會這事,委實沒有他們幾個能坐的椅子,頂多以家臣的身份往時煜身後一坐。


    但看時煜現在這態度,壓根不是把他們當家臣看,儼然把他們視作平起平坐,擁有最終投票權的合作夥伴來看。


    這輩分,一下子就起來了!


    確認大家的態度都很嚴肅後,時煜也立刻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很好,如各位所見,我已經取得了至高無上的榮耀,我原以為我得等到18歲時,才能站在今天的舞台上,沒想到提前至16歲就完成了。


    我們賽前預測過,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集,帶著深深的宿命終結意味。


    可事實卻是,我拿完這個冠軍的第二天,太陽依舊升了起來,它和過去沒什麽不同。


    我的心情在經過第一個晚上的激動難耐,徹夜難眠後,我第二個晚上就十分平靜了,和以往更加沒有不同。


    後來我意識到,應氏杯固然很重要,可它並非全部,我的職業道路,我的人生依舊要繼續。”


    這些話聽得其他幾人深有感觸。


    不愧是時煜,人生感悟力就是強。


    當其他幾人還沉浸在冠軍帶來的巨大喜悅,思索這筆錢該怎麽花,該如何向親朋好友裝逼時,他就已經跟哲學家一樣頓悟了。


    “嗯,我懂了,接下來我們依舊會保持平常心,不急不躁。”唐宗玄很有深意地點頭。


    “原來如此,人生還有路要走,此刻我們正站在頂點,但守住第一往往比衝擊第一要艱難,而這條路永無止境,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劍吳生甚至提前預判了時煜未來的打算。


    看著兩位組織前輩各有各的領悟,軻決也想發表些高見:


    “我我.唉算了,我還是再聽聽吧。”


    時煜對眾人的態度依舊很滿意:


    “除了我之外,我其實也還很關心你們的未來伱們是離我最近的人,也是近一年來,成長速度最快的棋手,我希望你們能作為後續梯隊,立刻跟上進度,爭取明年上半年就在國際賽事上嶄露頭角,拿上一兩個冠軍!對此,我會鼎力相助!”


    這話,聽得三人熱淚盈眶。


    看樣子時煜終於打算向他們幾個傾囊相授技術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下下娛樂局。


    大局觀!


    不,何止是大局觀,簡直是巨局觀!知道競技賽事不能是獨角戲,最起碼也得是一超幾強格局,否則就索然無味。


    “為此,我建議大家搬出去住。”


    猶如圖窮匕見,時煜緩緩道出這句話。


    “嗯?”


    “嗯?”


    咯噔一聲,唐宗玄和劍吳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軻決並未意識到這份不協調,而是以三好學生的態度,舉手問道:


    “支持我們提升棋力,和我們出去住,有什麽關聯嗎?”


    時煜依舊一本正經:


    “是這樣的,和我住在一起,大家彼此間關係過於熟絡,其實不太利於我以老師的身份,指導你們漲棋。


    具體原因,我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總之這是真的。


    沒事,我已經給你們找好租住點了,就在這附近,方便隨時見麵,雖然不是大別野,但室內環境也很不錯,你們要付的租金也差不多。


    唉,其實我也很惆悵,以後一個人住這麽空曠的屋子,肯定會很寂寞,不過這一切也都是為你們好,我也就忍忍吧。”


    “沒問題!我保證,明年年底之前,我肯定能砍下一個世冠!”


    軻決聽得熱淚盈眶,沒想到時煜如此為他們幾個著想,簡直是帶善人呐!


    “行啦,知道你天賦也厲害,但話別說太滿,拿個國冠就夠了,到時候我獎勵你十萬塊。”


    時煜朝軻決露出棋界教父般的笑容。


    唐宗玄和劍吳生的笑容則雙雙僵住。


    其實吧。


    時煜這番話,也有一定道理。


    和這個逼住一起,的確不太利於進步。


    很容易產生他這麽自由懶散都能拿冠軍,我也一定行的錯覺。


    可問題是,你這理由,是發自肺腑的嗎?


    你管這玩意叫麵向未來?


    怎麽看,都是為了不可告人的墮落腐朽做準備吧!


    敢不敢打賭,我們收拾完行李離開後,不出一個小時,就有一個新的行李小推車從隔壁推過來。


    賭三個世冠,十二個國冠!敢不敢?


    “你們兩個什麽眼神啊?怎麽搞得我好像要趁你們離開後開啟同人本生活似的?”時煜一叉腰,露出不屑神情。


    “怎麽會呢?頂多覺得你過過ova生活罷了。”


    唐宗玄將手往身後一背,歪著頭嬉笑道。


    指《公主戀人》ova。


    兩個星期後,大家真搬走了。


    不論怎麽說,這裏是時煜的住處,他找的新據點也很棒,還答應來教棋,實在沒理由拒絕。


    隻是,有一點,兩位忠誠組元老預估錯了。


    不用一小時,15分鍾內,鹿思竹就推著小行李車進來了,身邊還跟著那隻被起名為阿爾法的小邊牧。


    近一年的時間後,它已經變成大邊牧了,能整好多活。


    “唿,終於把他們打發走了,愣是花了倆星期。”


    時煜拍了拍手上的灰,如釋重負。


    鹿思竹推著小行李車進來了,進來之前還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頭,確認沒有其他人。


    她進來後,時煜也做了類似的動作。


    將腦袋探到門外,左右一陣顧盼,確認沒人後,緩緩將門拉攏。


    “再見,過去的舊世界,你好,未來的新世界請多指教,此時此刻的我。”


    他像是心血來潮一樣,在門徹底關攏之前,朝外界說道。


    哢嚓一聲,門縫合攏。


    再哢嚓一聲,徹底反鎖鎖死。


    時鍾開始旋轉。


    晝月開始交替。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氣溫在升至極夏後,便迅速迴跌,向著秋冬進發。


    人生不會因為一個冠軍就迎來謝幕。


    時間如珍珠般逐水而逝,世界也被黑白勝負暈染,形成新的畫卷。


    兩年後——


    時煜18了。


    未成年人的便利徹底消失。


    他的世界,終於不再有“輕鬆”二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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