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到齊了嗎?來,都報個數,時煜,從你開始!”


    飛機上,俞克戴著一頂印有中國圍棋四個字的紅帽子,叉著腰,朝眾人露出鬥誌昂揚的笑容。


    時隔多年,俞克又一次踏上了前往異國征戰的旅途,隻不過這次不是作為棋手,而是領隊。


    “報告老師,我覺得在飛機上點名,就算有人沒喊到,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時煜舉了舉手。


    “啊這.不好意思,總之先喊一遍吧,就當是渲染出征氣氛。”


    “到!”時煜很有精神地說。


    “到。”鹿思竹舉手。


    “到!”季宣豪的聲音同樣不遜於時煜。


    “到”陽鼎朱的聲音立刻弱了下去。


    作為圍乙第二名的兩位主力隊員,陽鼎朱和宣豪也可謂發揮亮眼,因此也被日方選為碁聖戰的棋手。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在機場見到時煜時,陽鼎朱依舊虎軀一震,不好的迴憶如觸手般襲向他。


    一群人相繼到完,俞克點點頭:“很好,你們這是第一次出國參加棋戰,就得有這樣的精神麵貌才行陽鼎朱,你是怎麽迴事?昨晚沒睡好嗎?”


    陽鼎朱趕緊搖搖頭:“沒什麽,我就想問問,我能換個位置坐嗎?”


    “怎麽了?坐時煜旁邊有什麽不好嗎?就當是沾沾冠軍的好運氣嘛。”


    “不不不,這個我真受不住。”陽鼎朱依舊極力抗拒。


    “那好吧,季宣豪,和陽鼎朱換一下位置。”


    換完之後,像遠離了汙染源一樣,陽鼎朱立刻精神抖擻起來:“到!”


    俞克:“?”


    不是很懂伱們年輕人·jpg。


    沒辦法,隨著不久前時煜將邱嵩幹到小孩上那桌的事跡傳開後,他的惡名更盛了。


    來自棋聖道場的詹鶯段子工作室甚至在大過年期間,緊急為他加更了一波:


    【一天,棋界正在舉行閱兵。


    走在最前麵的是初段,然後是中段,走在最後麵的,是握有世界冠軍頭銜的高段棋手,越往後,實力越強。


    看見走在最末尾的不是薑昌浩,而是某個青澀少年時,有人震驚了:“他是誰?怎麽比薑昌浩還厲害?”


    答:他啊,是時煜,聽聞他最近風頭正盛,薑昌浩嚇得趕緊休息了一年!】


    盡管這個笑話關於薑昌浩休息的部分存在歧義,但總體大差不差。


    單論破壞力而言,這人的確有資格走最後一個!


    “時煜,聽說你訓練的最後一天,分先贏了邱磨王一盤?”俞克問道。


    “沒錯,贏的十分費勁。”時煜迴答。


    整個集訓下來,這是他唯一贏邱嵩的一次。


    其實,單要論棋力強度,江天啟五段有可能是四位圍甲主力中最強的,棋風兇狠,殺力強大,是最有可能出成績的類型。


    但沒別的,邱嵩就是比江天啟更難贏。


    也許這就人到中年後的沉穩吧,也許無法保證上限,但下功夫棋,慢慢磨官子,吃下手可謂穩得一匹。


    也正因他穩健如此,跨過他這一關,才格外有意義。


    表示自己突破了某個堪稱守門員的瓶頸。


    聽到時煜的迴複,俞克臉上也露出了十足的欣慰。


    盡管師生關係的日子並不久,作為道場內的行政管理人員,也沒多少親身下場教學的機會。


    但要搞清楚,老夫才是慧眼識英才,第一個發掘到這孩子天賦的人!


    木下野狐說白了,隻不過是其人氣的奠基石而已,根本沒意識到當初折磨他那一套的手段有多麽高明。


    區區從龍之功何足掛齒?


    老夫可是提攜君主出山的隱士高人,說是神授君權也不為過!


    “快到了。”鹿思竹趴在窗戶上說,看著地平線上出現陸地的影子。


    “好!今天我們來打曰本人!”


    一踏入賽場,時煜就不由得精力充沛。


    如今他也有些承認了,自己搞不好真有些勞模的傾向,踏入賽場的一瞬間,有種如驢得水的解放。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這段時間以來在瘋狂接受主力前輩們的指導,積攢了一大堆高壓。


    【修生養息】可以淨化掉身體疲憊,卻無法緩解這種高壓。


    隻有在棋場上痛快地撕裂對手,才能。


    是時候證明自己真的會神羅天征了。


    讓世界感受痛楚!


    “怎麽又是你啊!”


    時煜隱約又聽到了熟悉的台詞。


    正以為又碰到了敏哥時,扭頭一看——


    “喲,這不是遼神嗎?”


    時煜一喜,沒想到又雙叒叕遇到了熟人。


    看這閃閃發光的手表。


    看這日係風濃厚,稍微從中間撩開一下就能當大佐的發型。


    這不是夜神遼嗎?老朋友啊!


    “遼神好啊,沒想到你也打進了這次碁聖戰的本賽啊?”


    懷著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時煜很熱情地將手遞了上去。


    不得不承認,時煜身上確實有股謎一般的親和力,本來夜神遼想趕緊閃人,結果麵對伸過來的手,下意識握了上去。


    可惡啊!


    我在棋盤上會在關鍵時刻下出避戰的軟手就算了。


    怎麽在現實中,我還是軟了啊!真就人如其棋唄!


    “是啊,運氣不錯,關鍵時刻撿了對手好幾個漏勺,混進了這次本賽。”夜神遼隻好尬笑著解釋。


    “沒事,就算是撿勺的,也很厲害了。”時煜溫柔地鼓勵道。


    “麻痹,早知道不謙虛這一下了,這話怎麽聽都好陰陽怪氣”夜神遼的笑容越來越僵硬,手背上的青筋也越來越多。


    陰陽怪氣就對了。


    這本來就是日語梗過來的,而在日語這種缺少髒字的語境中,人們為了在對罵中展示進攻性,隻能在陰陽怪氣這條賽道上瘋狂內卷。


    至於撿勺這事也確實撿了一兩個,但他自認為主要還是自己這段時間進步飛速。


    但實在不好意思說,這段時間我之所以突飛猛進,是在偷偷鑽研你的棋譜


    自從在新龍杯上目睹了時煜那恐怖的表現後,夜神遼也不得不承認,混沌流的確有可取之處,便開始了一番偷偷的學習。


    盡管混沌流被認為除了時煜之外,沒有人能駕馭好它。


    但認真學,總能悟到其中的一點精華。


    正所謂功夫不負狼心狗肺之人。


    靠著這一點精華,再加上曰本棋手普遍對這一套毫不知曉,夜神遼成功初見殺了好幾位高手,還真就混進了碁聖戰的本賽。


    他無意間創造了曆史。


    才剛定段不超過幾個月的年輕初段,直接進入了頭銜戰本賽。


    盡管和時煜的打穿圍乙有一定差距,但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下是真的很了不起!沒有“小小的”前綴!


    “對了,曰本最近一段時間,有流行起我那套混沌流開局嗎?”時煜問。


    “不不不!絕無此事!你那套迄今為止,還沒有被他人所認可!”夜神遼連忙給予否認,“話說,你真管你那套叫混沌流啊!”


    作為年齡上同一輩,國籍不同的棋手,偷偷模仿對手的下棋思路,多少很沒麵子,有種認輸的感覺。


    沒辦法,這世上最難說的三個字往往不是我愛你,而是我錯了,套用到圍棋也一樣。


    “反正別人都那麽叫了,我也不好拒絕他人的善意。”時煜說,“對了,井山耀他最近的棋是怎樣的?”


    “這我哪知道,他最近又沒有在下公開賽.但據說,他最近的確練棋很勤奮,是真的想打好下一次農心杯。”


    提及此事,夜神遼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麵,井山耀作為曰本第一人,明明可以在內部舒舒服服當個地頭蛇,但卻依舊選擇挑戰強敵,此等棋士精神,著實令人欽佩。


    另一方麵,這次頭銜戰開放,井山也無疑是推動者,畢竟這個頭銜在他手中握著。


    這就令夜神遼有些小心疼了。


    畢竟


    這碁聖戰,可是由他家大力讚助,一想到這獎金可能要流失出去,他就不禁一陣心痛。


    也還好,這次也沒來什麽像樣的外敵,基本上就是用來陪跑的新人,就時煜有點威脅。


    可那又怎樣?


    坐鎮頭銜的,可是稱霸曰本棋壇第一人的井山啊。


    一想到這裏,夜神遼覺得心裏暖暖的。


    “時煜,你過來。”鹿思竹遠遠招了招手。


    “幹嘛?”


    “看那邊。”


    鹿思竹指了指窗外。


    這裏是東京江東區的某座高層酒店裏,一眼就能望到遼闊的東京灣,以及人工島上緩緩旋轉的摩天輪。


    可想而知,到了晚上後,窗外的風景一定會很漂亮。


    “我看到了,大海你都是水是這個意思嗎?”


    鹿思竹無動於衷,顯然沒get到這個網文梗。


    “好吧,我知道你是想說那摩天輪的事,對吧?”時煜不歪硌了。


    “嗯嗯。”


    “唉,真拿你沒辦法,那打完這場頭銜戰之後,就陪你去玩玩。”時煜說。


    一個春節集訓後,他都快忘了帶鹿思竹去遊樂園玩的約定。


    話說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這承諾?


    當天自己喝了很烈的酒後,除了與鹿老板拜把子,答應陪鹿思竹去玩外,還發生了什麽?


    自己應該不會被她以此為由,無限竭澤而漁吧?


    “嗯嗯。”


    “對了,遼神,我們決定賽後去遊樂園,你要不要一起.”時煜一扭頭。


    “不好意思,我忽然記起來了,我是社會上的草履蟲,不該在你們麵前晃來晃去。”夜神遼黯然離開。


    很快,開幕式開始了。


    和中國圍棋的開幕式放在大禮堂中舉行不同,日式的開幕式則在一個相對偏小的房間裏.哦?原來這裏就是酒店大禮堂?


    不好意思,失禮了。


    東京這地寸土寸金,人口又賊多,導致這裏的建築內部麵積小得跟大韓民國標誌性手勢一樣。


    房間的牆皮也很薄,晚上時隔壁練棋的聲音,一清二楚。


    在鏡頭的閃光燈中,大竹英豪走上了小講台:“很高興能主持這次碁聖戰,這次和往年有了些不同,我們邀請了八位來自中韓的棋手,有請他們上台。”


    時煜起身,和另外七名棋手一起上台。


    到了台上才發現.


    “敏哥,原來你真的也在啊!”時煜心中一喜。


    就說嘛,這麽重要的比賽,怎麽能沒有敏哥這麽好的氣氛組呢?


    “所以我說嘛,我是真不想參加這比賽啊!”甲敏俊趕緊和另外一個隊友換位置,遠離時煜。


    這次輪到陽鼎朱感到心理平衡了。


    既然要決定打外戰,那當然就不能隻邀請中方一家,也得往韓國那邊拉人。


    盡管甲敏俊在圍乙上現了個大眼,讓韓國棋院和垃圾桶平起平坐的風評再下一層,成了馬桶級。


    但日方來韓國轉悠了一圈,發現確實沒啥好人才可以選,不是太強,就是太弱,那種不強又不弱的人選嚴重斷檔。


    於是就把甲敏俊提攜了過來,畢竟人家好歹也在新龍杯上摸到了第八。


    除了甲敏俊,卡相台也赫然在列。


    他見到時煜的第一反應也是快走,盡量別和他站一起。


    很快,一個陌生的韓國少年被推到了時煜旁邊,麵色陰鬱,目光深邃,一看就是狠角色。


    應該是他們這個韓國小組中棋力最強的人,上一任或上上任新人王之類的。


    第四位.居然是崔侑珍。


    又一位女性棋手加入了戰場。


    明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鹿思竹身上,敵意明顯得堪比被傻逼上司將首字母改成大寫的程序員。


    作為被韓國棋院重點宣傳的女棋手,在新龍杯的決賽上被中方女棋手當成脆黃瓜一樣拍碎,想必她此刻的複仇怒火,已經按捺不住了。


    看來這次碁聖戰,遠比想象中要精彩。


    做完自我介紹後,再入鄉隨俗地來一次鞠躬,台下的日方棋手們再給予禮節性的掌聲。


    不含半分情感,全是技巧的禮節性掌聲。


    像井山這樣挑戰自我的棋手總歸是少數。


    更多的棋手,隻覺得這群外來之客是搶蛋糕的。


    時煜站在人群中,狠狠吸了一口這舉世皆敵的空氣。


    上頭。


    上次體驗這種感覺,還是在《真三》中操控呂布從虎牢關上一躍而下。


    總而言之.前麵快進了,中間快進了,後麵快進了,總結:我要大開殺戒。


    “比賽開始!”


    (4000/4000)!


    今天剛到家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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