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收拾完東西,又拿上籃子,準備出門。


    她和顧野現在剛搬進來,什麽東西都缺,得去鎮上好好買點東西迴來。


    江雪給了付叔一分錢,坐上了去鎮上的牛車。


    等到了地方,江雪直接朝供銷社奔去。


    快過年了,家裏別說肉了,連雞蛋都沒有幾個,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七十年代供銷社就是一個大一些的平房,裏頭是分門別類的十幾個玻璃櫃子,陳列著各種日常所需。


    江雪來得晚,供銷社門口已經排起長隊了。


    她在人群中穿梭,終於找到了排肉的隊伍。


    沒等她站定,前麵就開始吵嚷起來。


    “誒!你這個小姑娘,怎麽插隊呢!”


    江雪循聲望去,是一個大娘和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姑娘拉扯了起來。


    那姑娘氣得一跺腳,“你說誰插隊呢!我朋友原來在這兒排著呢!”


    那大娘依舊扯著那姑娘的襯衫不鬆手。


    “就算你朋友在又怎麽樣,那也不能替你占著位置。”


    “要是大家都這麽幹,一個人排隊把七大姑八大姨的位置都占了,那我們還要不要買肉了!”


    那姑娘也是個潑辣的,她挽住她朋友的手,就是不往後退。


    “要你管!你個老潑皮!”


    “別人都沒意見,就你有意見,你怎麽那麽多事兒!”


    那大娘更生氣了,索性扯著脖子喊起來。


    “大家夥兒都快來看看!這姑娘真不要臉!”


    “自己插隊還好意思來罵我!”


    後麵排著的人一聽這話,立馬群情激奮起來。


    供銷社的肉每天就那麽多,都是先到先得才能有的。


    前麵要是有人插隊,那他們後麵的人就有可能買不到肉了!


    “你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怎麽淨幹缺德事兒!”


    “就是啊!你買了我們買什麽!”


    “快把她趕出去!”


    那姑娘聽見大家都斥責她,臊得臉都紅了。


    她忙迴過身擺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我朋友幫我在前麵占著位置的!”


    江雪定睛一看,喲,這不是老熟人嗎?


    那姑娘,就是在國營商店想要強買她手表的安小玲。


    “就是政委幫你占著位置也不行!”


    “我們大早上就來了,要是給你開了這個先例還得了!”


    排在後頭的一個大嬸兒抱起自己的籃子,作勢想要把安小玲給拉出來。


    安小玲不敢跟這麽五大三粗的農村婦女硬碰硬,隻能趕緊往後退。


    這一退,她原來在隊伍裏的位置,就迅速被後麵的人補上了。


    安小玲麵色漲紅,不知道是被羞的還是被氣的。


    她尖叫著指著後麵的人,“你幹什麽呀!那是我的位置!”


    她後麵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兒,正是調皮的年紀。


    那小男孩兒衝安小玲做了個鬼臉,撇了撇嘴。


    “插隊精!不要臉!”


    安小玲剛想嗆迴去,卻被扯住了袖子。


    她扭頭一看,正是幫她占位置的曹燕子。


    曹燕子低聲勸道,“小玲,算了吧,你下次再來買,現在人太多了。”


    安小玲一把甩開她的手,怒道,“你就是故意害得我沒有肉吃是不是!”


    “我說你今天怎麽那麽好心說要幫我來排隊,原來是存著這個心思!”


    安小玲叉著腰環視一周,她仔仔細細沿著所有人的臉看過去。


    “嗬!我告訴你們,你們今天算是惹錯人了!”


    “你們不讓我買肉,你們一個個就等著瞧吧!”


    安小玲剛要扭身離開,卻在人群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她探著頭,不敢置信地朝江雪走了過來。


    “你怎麽在這兒!”


    江雪挑了挑眉,“怎麽,就你能來買肉,我不能來?”


    安小玲又紅了臉,她急道,


    “你就是來故意看我笑話的!”


    江雪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都是哪裏來的大小姐。


    “我又不能預先知道你會出醜,我怎麽會是故意來看你笑話的呢?”


    安小玲現在什麽話都聽不進去,隻覺得現在自己丟了極大的臉。


    她忍不住捂著臉哭起來,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嗚嗚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


    “我要去找我舅舅去!嗚嗚嗚嗚嗚…”


    說完,安小玲就摔著袖子跑走了。


    江雪無語地撫了撫額,她之前隻覺得安小玲是無理取鬧。


    現在她覺得,安小玲能在大家麵前弄出這麽大動靜。


    隻怕,腦子也有點問題。


    索性,安小玲走後,排隊的人前進得也快了些,不一會兒就到江雪了。


    大師傅拿著剔骨刀,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姑娘,你要什麽?”


    江雪看了看案板上剩的肉,除了很瘦的裏脊肉,其他的全是大骨頭。


    七十年代,大家買肉都喜歡買能熬出豬油的肥肉。


    像這種幹柴的瘦肉和沒有什麽肉的大骨頭,那都是沒人要的東西。


    江雪盤算了下,骨頭可以拿迴去熬湯泡飯。


    瘦肉可以拿迴去剁碎了做丸子,都是好吃的東西。


    她掏出錢票,往案板上指了指。


    “師傅,那幾根骨頭都給我包起來吧,還有那塊兒瘦肉,我也一起要了。”


    後麵的人聽見江雪把所有肉的包圓兒了,抱怨了兩句,也就都散開了。


    沒辦法,誰叫他們來的沒人家早呢!


    明天再來碰碰運氣吧!


    大師傅把江雪要的肉都拿油紙包好,收了錢票。


    他順手把剩下的內髒全部裝起來,準備全部扔進垃圾桶裏。


    江雪見狀,忙攔下了他。


    “師傅,這內髒你都不要了?”


    大師傅笑了笑,“是啊,這玩意兒髒得很,又味道大,沒有人願意吃的。”


    江雪忙朝大師傅伸出手,“那您給我吧,別浪費了!”


    大師傅頓了頓,還是勸道,


    “姑娘,這肉不能吃的,不好做的。”


    江雪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沒事兒,師傅,我會做的,這是我們家家傳的手藝,您放心給我就成!”


    大師傅聽見這話,這才把袋子裝好,一齊給了江雪。


    江雪掂了掂袋子的分量,這裏頭有一副豬大腸和一副豬肝。


    豬大腸可以做成鹵大腸,豬肝可以做成爆炒豬肝。


    光是想想,江雪就要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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