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熙熙攘攘的長街上,兩個醉酒的壯漢搖搖晃晃地並排走著,碰撞間,手中提著的酒壇子沒拿穩,瞬間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嘿呀,媽的!”一個漢子登時抬頭怒視已走到身前的轎夫,“不要命的狗東西,走路不長眼睛了?碰掉了爺爺的美酒,你怎麽賠的起?”


    那青衫轎夫距離他還有三尺之距,根本沒碰到,一臉茫然無措,忙解釋道:“大哥,您這……我還沒碰到您呢。”


    聞言,另一個壯漢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怒衝衝走上前來,抓住轎夫的領口,嗬斥道:“什麽意思?你是說,咱們兩兄弟訛你咯?”


    匕首抵著胸口,那轎夫自然害怕了起來,雙腿打顫,臉色都嚇青了,“我……我沒說……”


    “你們確實是訛人。”


    然而正在此時,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男子清亮的聲音。


    眾人尋聲望去,左顧右盼,卻不見人影,兩個大漢四顧一圈登時叉腰怒罵起來,“什麽人,敢放屁不敢出來?”


    “啪啪”


    二人話音剛落,緊接著就傳來兩道響亮的聲音,同時隻見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裳的年輕男子已經從旁邊的酒樓上翻身躍下,就落在兩人身旁。


    臉上火辣辣的疼,兩人同時不明不白地挨了一巴掌,再看這來人身手不凡,已經有了幾分懼意,但周遭旁人眾多,不好當眾落了顏麵,便硬撐著將他左右圍住,持劍嗬斥道:“你是誰,敢管我們的事情,你可知道我們是流星半月閣的弟子?”


    年輕人看了看他二人的製式衣衫,反而冷笑道,“如此就更該打。”


    說罷,他舉起手中的長刀,唿的一聲就要連鞘向二人頭頂砸去,然而正在這時,一道嬌滴滴、讓人心神具酥的女子聲音忽然從轎子裏傳來,“喲,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要動刀動劍的,不如幾位大俠賣妾身一個薄麵,就此作罷如何?”


    說話間,轎子前方的簾幕已經被一雙青蔥般的手撥開,一道倩影伴著一陣如蘭似麝的香味走了出來,這一出頓時滿場皆驚,男人們都雙眼頓住,再也挪不開一瞬。


    隻見這走出來的女子,一身紫色和粉紅色相間的薄衫隻遮住了她不到一半的身軀,其他大半都露在外麵,兩條細長筆直的腿白的就像羊脂玉一般,腰腹以上一對露出丘壑的豪放,就更是洶湧。


    往上看,她的臉不是月色的白,反而是桃花的粉,嫩得好似嬰兒般吹彈可破,鼻子又高又挺,唇又紅又豔,尤其一雙眸子更是詭異,眼波流轉,好似撲閃撲閃的在說話。


    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兩個已經傻愣在原地的壯漢,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嬌滴滴地說,“兩位俠士,小女子的轎夫們抬了兩天兩夜的轎子,難免脾氣有點急了,小女子代他們賠罪了。”


    說著,微微欠身,那兩個漢子隻管盯著她彎腰時候露出來的兩團雪白,早已經如癡如醉,仿佛沒聽見一般,完全失了神。


    說著,那女子笑吟吟,又道:“既然二位壯士不答話。我就當你們是原諒我了;對了,我這幾位轎夫大哥連續走了兩天兩夜,實在辛苦的很,兩位壯士不知能不能幫忙抬一陣子?”


    周遭眾人聽了這話,皆感覺不可思議,哪知那兩個漢子看著她的眼睛,仿佛如墜深淵,再也抽不出身,竟癡愣愣地點頭,異口同聲道:“好的。”


    說著竟然當眾扔掉兵刃,把轎子奪過來,一前一後穩穩扶住。


    眾人見狀皆目瞪口呆,隻有那年輕男子愣愣地看著女子的眼眸,沒有說話。


    那女子蓮步款款,略有些驚疑地走上前來,問:“小女子焦紅夜,不知公子名諱?”


    “段新初。”


    男人語氣冷漠淡然。


    “嗬嗬,”女子聞言,竟噗呲笑出聲來,“公子當真與眾不同。”


    段新初皺眉問道:“怎麽說?”


    女子低眉看了看他手中的刀,說:“首先公子的兵刃就怪,這世間江湖客,凡有兵刃,十之八九都用劍,直來直去,公子卻用刀。再則……”


    女子媚笑著湊近些許,幾乎就要靠近他耳邊,低聲道:“再則公子的名兒也怪,又段又初,不知是不是像你的刀一樣,還帶著漂亮的弧線?”


    “你?!”


    段新初聞言,先是一愣,不過片刻就反應過來,瞬間紅了臉麵,就連耳根也是火辣辣的燙。


    “嗬嗬,有趣有趣!”女子見狀,更是誌得意滿,隨即一雙如水如淵的眸子盯著段新初,緩緩地問:“旅途長遠,小女子無一可靠之人傍身,公子可願勞動尊駕,為小女子護衛幾日呢?”


    “勞動尊駕,勞動尊駕,護衛護衛……”段新初的耳中不斷嗡鳴迴響,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頭好像就要不自覺的點下,“我願意”三個字幾乎立馬就要脫口而出。


    就在此時,他咬著舌頭,“嗆”的一聲拔出寶刀,一道清脆嗡鳴劃破長空,登時讓他的靈台重歸清明,再細看,周圍隻剩下一圈好奇圍觀的人群,那頂香氣芬芳的小轎已經遠去不見……


    “他們要去哪?”


    海邊,細雨連綿的黑色斷崖,一處被草叢遮蔽的不起眼夾縫,兩個男子偷偷探出腦袋看著下麵聚在一起的幾百個衣衫襤褸的人。


    “噓,邪,你小聲點!”同伴止住他聲音,小心翼翼地說,“他們都是以前這裏的蠻王解天機的手下,聽說又要打仗了,現在正召集人手呢。”


    義渠邪大驚失色,“解天機沒死?”


    “死?你聽誰說的?”同伴更是不解,“劍聖在這裏把他囚禁了三十多年都沒死,哪有那麽容易,聽說前一段鹿西翁來殺他,反而重傷逃遁,他們追捕了很久也沒找到人,哎,多半也是死了。”


    “鹿西翁?!”義渠邪雙眼瞪圓,再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切,你當然不知道,這是你來之前發生的,你沒問,我也忘了跟你說了。”


    剛說到此處,男子立馬又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指著下方說:“別說話了,他們要開始了。”


    義渠邪定睛看去,原來人群中忽然豎起來三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各頂著一件衣裳,其中兩件熟悉得很,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都是林浪夫和桃翁常穿的樣式,另一件玄色長袍,應該是鹿西翁的。


    這時,一個長發散亂、牙齒又黃又尖的男子站上高台,揚聲道:“哈哈,兄弟們,老大再次確認了,林浪夫那狗賊千真萬確已經死了,咱們又可以重見天日了。”


    “真的?”


    “哈哈哈……”


    “死的好,這天打雷劈的狗賊,讓爺爺們這幾十年來,好生憋屈!”


    “鐺鐺鐺”


    刹那間,呐喊聲、兵刃的碰撞敲擊聲響成一片。


    那為首的男子壓了壓手,待聲音漸歇,又道:“林浪夫已死,入兵中原指日可待,蠻王現在正在招募高手和兵勇,兄弟們既然今日來了,自然是願意隨我去投靠的,今日咱們就在這兒,焚燒這三個老家夥的衣裳祭天。”


    說著,他一把大火將三根旗杆盡數點燃。頃刻間,人群中瘋狂的呐喊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頓了頓,那人又說:“蠻王說了,死了的林浪夫等咱們到了中原,要刨出他林氏的十八代祖墳,撒尿鞭屍,給兄弟們報仇解恨;活著的桃謙,到時候生擒活捉,留著狗命就讓他去做龜奴,正好就將八十裏桃源開成一個大大的妓院,中原那些女高手,還有皇帝老兒那些後宮佳麗全都裝得下,供兄弟們享受;至於那個龜縮逃走的鹿西翁,咱們這麽大的陣仗,他都沒有出現,多半也是死了,日後找到他的屍體,咱們再做論處,如何?”


    “哈哈哈,好的很呐!”


    “就這麽辦,開出一個大大的妓院,皇帝老兒的未央宮也做個分店。”


    “好,登船!”


    ……


    一字一句都好似刀鋒刻在心頭,義渠邪目眥欲裂,身子猛烈的顫抖著,若不是同伴死死按住,早就衝了下去。


    看了看陸續登上一艘黑色大船的人,他顫抖的身子漸漸平靜了下來,咬著牙冷冷地說:“老季,我想這裏我不能呆了,我要走了。”


    老季皺眉問道:“你想去哪?你可別衝動啊!”


    義渠邪盯著黑雲籠罩的海邊,那艘細雨中的大船,眼中仿佛燃燒著熊熊火焰,“海雲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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