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這句話,即使是好脾氣的齊建軍也聽得握緊拳頭,臉色陡然黑了下來。


    “媽,你說這句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家來娣也是你親生的,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齊建軍憨厚但長得五大三粗,黑著臉的時候看著也挺嚇人。


    李春花頓時不敢罵冷來娣了,轉頭將炮火對準冷盼娣:“你弟弟沒了,你眼睛都是幹的,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


    冷盼娣嫁人前,李春花就是一天十幾次地罵,她早已經麻木,翻了個白眼理都不理這個重男輕女的媽。


    譚三勇本想教育李春花幾句,但看在她喪子之痛,閉上了嘴,同時他也有點心虛,是他帶頭把冷天寶的屍體草草下葬,都沒有給李春花同冷天寶最後告別的時間。


    但他是安康大隊的書記,如果重來一次,譚三勇的選擇依然是快速將冷天寶掩埋,畢竟他的死法過於詭異,萬一是什麽了不得的病毒,整個大隊跟著遭殃怎麽辦?


    冷天寶屍體上沒有傷口,冷天寶平時是在大隊小偷小摸,但也沒人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絕對不是兇殺,盡快解決屍體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什麽,你們好好勸勸李春花同誌,我們就先走了。”李春花罵女兒,是家事,譚三勇待在這兒尷尬,帶著張愛珍同其他幾名社員走了。


    等人一走,李春花更瘋了,爬起來就要往山上跑,冷來娣怕她做傻事,懶腰抱住李春花。


    “媽,你就讓弟弟安心地走吧。這些天,他打你打得還不夠嗎?”


    冷大貴判刑後,冷來娣迴來過,正好那會兒冷天寶同李春花出院,冷天寶的傷口正在結疤,奇癢難忍,他揪那李春花撒氣,一隻手扯著李春花的頭發,一條腿狠狠地踢他媽。


    “媽,這些年,你偏心弟弟,把我們三姐妹匆匆嫁出去換彩禮,我是運氣好,遇到了建軍,日子還行,二妹剛結婚那會兒,天天被打,你管過嗎?三妹差點被你賣給一個大傻子,要不是她死裏逃生變了性子要斷親,現在已經是傻子媳婦了。你心裏眼裏隻有弟弟,結果呢?天寶成了忤逆仔,打你罵你,你差點死在他手上,現在他走了,你還要跟著他一起去嗎?”


    冷來娣嫁人後,齊建軍大隊正好全麵積掃盲,她上了幾年課,認識字,也知道一些道理。


    她同齊建軍生的一兒一女,他們夫妻倆都是平等對待,絕對不會重男輕女,一是她自己曾經經曆過苦難,絕對不會讓女兒受到不公平待遇,二是學到的知識讓她明白,婦女能頂半邊天,女人也是獨立個體,也可以學知識,幹事業。


    冷雪被罵的時候,她不知道,等她知道消息趕來的時候,冷雪正好同顧北陸去了京城,兩姐妹正好錯過。


    “你弟弟沒了,我怎麽辦?你們養我嗎?”李春花無力地蹲下身,涕淚橫流。


    她的男人在牢裏,兒子在土裏,李春花是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婦女,沒了男人和兒子她一個人怎麽活?


    小女兒冷雪同她斷了親,隻有兩個女兒可以依靠,李春花在最初的痛苦後,腦袋稍微清醒,知道現在不能同兩個女兒鬧得太僵,不然後半輩子真的是孤苦無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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