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羽靠著大樹醒來,看到旁邊熄滅的火堆,沒有看到少年。


    “不會把我丟下了吧,太不仗義了,怎麽說昨晚也算是同患難過了”


    肖羽嘟囔著起身。一眼看到了向自己走來的少年,還穿著昨晚換下來的平民衣服,臉上的泥土已經洗掉。頭發也梳洗過了,但明顯是不會梳理,頭發扭扭歪歪。肖羽不由的笑了出來


    “圍公子,你這樣可真像小乞丐”


    迎上少年帶著怒氣的目光,肖羽閉上了嘴巴。少年扔過來一個包袱。


    “這不是我的包袱嗎?你有迴去了?哪些士兵走了嗎?”肖羽投過來一連串問題。


    “我去河邊看過了,已經沒有人,這個地方是楚吳交界,一般是很少有人來。昨晚那些士兵應該是吳國士兵,還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麽?”少年沉思到


    肖羽聽著少年的話,‘現在是楚康王十一年春,史料記載,楚康王十一年夏出動水軍攻打吳國,因此發生了曆史上最早的水戰,到楚國無功而返。如果這些士兵是吳國軍隊,那就是說吳國可能已經知道楚國的計劃,有所準備對抗楚國的進攻,那這裏很有可能就是戰場’。肖羽陷入沉思。


    “子虔公子,我們繼續走吧”跟在少年身後,肚子咕咕在響,


    肖羽看看少年:“圍公子,是不是也餓了,走吧,我帶你去找吃的”少年摸摸自己的肚子,確實好餓。


    肖羽帶著少年來到河邊,從樹林找了一根適合做魚叉的樹枝。雖然現在河水還有點冷,但是為了早飯,肖羽卷起褲腿,站在河水裏找著遊過的魚。試了很多次終於插到了一條大魚。肖羽舉著魚叉對著少年笑“今天吃烤魚”。少年看到站在泛著光的河水裏笑著的肖羽,忽然有種隔世的感覺,好像眼前的人跟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恍惚間肖羽已經走過來。少年坐在石頭上,看著肖羽揀柴。架起烤魚的支架。


    ‘真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我都忙成陀螺了也不搭把手,算了,誰讓人家是幾千年前的祖宗呢’肖羽安慰著自己。


    等待烤魚期間,肖羽有很多問題想問少年,試探的問他“圍公子,你知道玉覆麵嗎?”肖羽知道自東周開始就盛行招魂、虞祭安魂之禮,楚國也不例外,很盛行招魂、安魂之禮俗。也知道玉覆麵是一種陪葬品,絕大多數玉覆麵都是由各類玉石刻出麵部各個部位,然後拚接而成,而自己見到的那個玉覆麵卻是由整塊玉石雕刻而成,應該是貴族人才有財力和權利使用的,但是具體的介紹史料中就沒有記載了。


    “知道,聽師傅講過玉覆麵是一種陪葬品,可以將活著人的思念寄托在上麵,然後隨死人埋葬,這樣去世之人就會永遠記得被人思念”少年若有所思的迴答著肖羽的話,又想起早上的時候肖羽在夢中喊“玉覆麵”少年很想知道肖羽跟玉覆麵又什麽關係。正想問,忽然看到在樹林跑出一隊士兵,很快就講兩個人包圍了起來。


    “怎麽又是你們兩個”肖羽認出了說話的是昨晚的那個士兵,看來是頭頭。


    “大人,我哥受傷了,天黑我們也找不到方向,不知怎的就又走到這裏來了,太餓了就想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走”趕緊賠笑道,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看著心疼。士兵看看兩個狼狽的人。


    “隊長,將軍說了,最近如果有人敢來這邊,一定要抓起來,不可放過”另一個士兵對著他說道


    “來人,將他兩帶到大營裏去,等我問清楚再說”第一個說話的士兵說道。


    “哥,你再忍忍,我們一會跟大人到軍營裏,大人知道我們這麽可憐,一定會幫助我們的”肖羽握住少年的胳膊說道。然後在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河對岸的軍營。


    看著將他們運送到對岸的船,肖羽也基本確定這些就是吳國的軍隊,估計跟自己猜想的一樣。


    果然,已進軍營,就看到了隨風飄揚著的‘吳’字軍旗,時不時有一隊隊的士兵快速的進出。


    士兵將兩人押到一間小帳篷,帳篷裏堆著生火的柴火,看到士兵要走“大人,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能不能給我們送點飯吃”肖羽趕忙對士兵說道。


    “等著”士兵走了出去。


    “圍公子,看情況我們是在吳國軍營,你見過吳國君主嗎?我知道現在是諸樊,吳順王,史料記載吳順王在位13年,是位勇敢的君主,真想見見這位曆史上有名的君王”肖羽說到


    “哼,諸樊就是小人一個,用陰謀俘虜楚國公子宜穀”少年不屑的說道


    “那叫兵不厭詐,楚康王不就著行家嗎?楚康王九年逼迫棄疾參與殺害自己父親的預謀,最終害得棄疾自縊身亡。但也不影響楚康王成為受後人崇敬的一代霸主啊”肖羽說著在史料中記載的內容。沒有注意少年的臉色,


    “你到底是誰”少年忽然起身掐住肖羽的脖子,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看著肖羽憋紅的臉色,少年鬆開手。肖羽握著脖子咳嗽著。“我是誰重要?我隻是個過客,不是楚國人也不是吳國人,更不是其他國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了這裏,還差點被你一個2000多年前的人給掐死。我能怎麽辦?”肖羽邊咳嗽邊說,積攢了兩天的情緒瞬間決堤,讓她控製不住的發泄出來。


    “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博物館講解員,像我這樣的講解員博物館有幾十個,比我漂亮的,比我聰明、比我專業的多了去,為什麽偏偏是我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還是一個兵荒馬亂,諸侯爭霸的時代。我該怎辦”肖羽越說越委屈,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少年看著肖羽越說越傷心,也不由的難過。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看到她這麽難過,心裏竟然有些不舍與心疼。


    “我雖然了解春秋戰國時期的一點知識,但也沒有多少啥,隻知道一些史料上有記載的事件,其他的呢,什麽都不知道了,我該怎麽迴去,玉覆麵一點進展都沒有,現在還被抓到這裏,我怎麽這麽可憐”


    少年繼續聽著肖羽邊哭邊吐槽,越聽越聽不懂,什麽春秋戰國、什麽史料他都沒聽過,自己在皇宮從小就受師傅教學,知道的也不少,但現在聽到的竟然都是第一次聽到。剛想跟肖羽道歉。門開了,一個士兵端著飯走了進來。


    “謝謝大人”肖羽轉哭為笑。趕緊過去接過飯食。少年搞笑的看著這個上一秒還哭的梨花帶雨,下一秒就掛著笑接飯。對她的好奇更加重了一層。


    另一邊,在最高級別的軍營旁邊各站著一個把守士兵,軍營內,將領將屬下巡邏部隊隊長告訴自己的事情告訴給君主。


    “主上,今天早上河邊巡邏時,抓到兩個青年,看上去像是逃難的小乞丐”


    “嗯,偶爾有乞丐或逃亡人員經過這邊很正常,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定要謹慎,抓到的人現在在哪裏?”坐在桌前看書的人抬起頭來,看著匯報的將軍。


    “暫時關押在柴房,有重兵把守,主上放心,肯定不會讓他們跑掉”將軍說道


    “把他們押過來,我要親自審問,看看到底是不是楚國派來的奸細”主上將手裏的書丟到桌子上。將軍領命退了出去。


    肖羽他們吃著飯,門再次打開,一個將軍和兩個士兵走了進來,肖羽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大人,我們就是普通的逃難乞丐,不是什麽奸細”肖羽邊走邊說。


    “我說過你是奸細嗎?”將軍將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迴觀察,看著他們手裏提著的短劍,肖羽真的有些害怕了,雖然是幾千年的人,但自己真實的跟他們在一起,稍有不慎,真的要命喪黃泉。想到這裏肖羽打了個冷顫。


    “主上,兩人已經帶到”聽著將軍的話,肖羽瞬間抬起頭來打量著前麵的人,旁邊少年後直直的站著,被後麵士兵踹著跪在。肖羽擔心他會連累自己。趕忙說“大人饒命,我哥耳朵不好使,我讓他跪下。”


    跪在地上的肖羽握著少年的手拽一拽,確定少年在看自己,連忙用嘴型說


    “你想死嗎,趕緊跪下,好漢不吃眼前虧”


    少年順從的跪了下來。


    肖羽將目光投向主上,心裏一直在驚叫‘吳順王諸樊,真的是諸樊嗎?那個讓吳國休養生息,通過他的治理,吳國的板塊擴張了很多,也為後來的楚國壯大奠定了基礎,可以說楚國在春秋時期能夠稱霸一時很大也是他的功勞,雖然最後吳國還是滅亡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肖羽熱切的目光,主上抬起頭


    “你們是何人?”


    “迴主上,我們是逃難之人,這是我哥哥,是個啞巴,因為家裏遭了水災,出來逃難,怎想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我的爹和娘都被殺了,隻剩下我跟這個啞巴哥哥繼續逃命,昨天逃到了這裏,又餓又困,一不小心昏睡過去,被各位將軍抓到了這裏,”肖羽絞盡腦汁的想著對策,搜刮著關於吳國的資料,《吳越春秋》曾評價其“諸樊驕恣,輕慢鬼神”。


    ‘吳順王勇敢而輕率,容易驕傲自大,想要安全必須誇他,讓他感受到我對他的敬佩與愛戴’


    “主上,我跟哥哥從小體弱多病,家裏就靠爹爹和娘種地維持生計,哥哥耳朵不好還不能說話,從小我就敬佩英雄一樣的主上,爹爹經常跟我講主上的故事,主上勇敢且尊禮,治理國家,一繼位就打敗了楚國,並俘虜了楚國公子宜穀,對內休養生息,讓我們百姓的日子越來越好,國家富強安定。我從小就立誌一定要像主上學習,成為一個勇敢的人”肖羽誇誇其口,看到主上笑的合不攏嘴。肖羽知道自己安全了。


    “真是個機靈的小廝,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跟我一起迴宮?”剛下去的冷汗隨著主上的這句話又冒了出來。


    “小人很想呆在主上身邊,但是主上說過,對父兄一定要恭順。爹爹和娘現在下落不明,哥哥又是啞巴聾子。小人想跟哥哥尋找爹娘屍首,待將他們安葬後,跟哥哥找一個小村落安度餘生,我要供養哥哥直到去世”肖羽邊說邊哭。


    “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小廝,好吧,既然這樣,鬱將軍,你拿些貨幣給他們,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界。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主上對著站在一旁的將軍說道。


    “謝謝主上,您真是我心目中最大的英雄,你是我的偶像”肖羽說著。


    “偶像?”主上疑惑的看向肖羽


    “迴主上,偶像就是最偉大的君主”肖羽趕緊補充道。


    肖羽知道他讓將軍護送,表麵上是保護實際上就是監視我們的動向,雖然詳細了我的說辭,但要是去楚國方向就有告密的嫌疑,一定會不知不覺的解決我們,還是要謹慎。肖羽一路上牽著少年的手,怕在將軍麵前露出馬腳。好在少年沒有拒絕,一路上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將軍將他們送到了吳國的一個村落。一路上少年就這樣靜靜地由肖羽牽著手走,靜聽著肖羽跟將軍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看到肖羽將目光投向將軍,少年心裏有點生氣,將手從肖羽手上拽出,反之緊緊牽住了肖羽的手,嘴角微微上揚。


    待將軍一行官兵走遠,肖羽緊張的心放鬆下來。“終於逃出來了”肖羽抬手要擦額頭的汗,卻發現手被少年握住,掙脫不了。


    “他們已經走了,趕緊鬆開吧”肖羽說著將手抽出。少年一瞬間感覺手裏空落落的,心裏也空落落。肖羽往四周往往,又抬頭看看太陽,應該已經下午了吧。


    “看來今天隻能在吳國歇息了”肖羽看看少年。


    “我問你,你為什麽對吳順王這麽熟悉”少年問到


    ‘廢話,我當然熟悉,這是我的工作啊,不不但對他熟悉,對楚國的各個君王都很了解’,肖羽心裏想著。


    “沒辦法,了解一點而已,幸虧知道要不然我們今天就活不了,不用感謝我,咱兩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患難與共”肖羽說道少年聽著她說著奇怪的話。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表達方式沒有深究。


    “快看,遠處有房子,肯定有人家”肖羽開心的拉著少年的胳膊。


    遠遠看到了屋子旁邊在田裏幹活的先生,肖羽跟少年走了過去。


    “先生有禮了,我跟哥哥能夠叨擾一宿”肖羽跟先生作揖說道,仔細看來這個先生也就20多歲。先生迴禮道“這邊請”扛起鋤頭帶著兩人向屋子走去。


    跟之前大娘家相比,屋子大多了也氣派很多,雖然屋子裏也是土牆土地麵,卻有書桌和衣櫃。肖羽幫助先生將晚飯做好,端上桌,不再是所有人圍在一張桌子上,而是每人麵前放了一張桌子,連地上鋪的墊子也厚軟了許多,肖羽跪坐在墊子上,看著眼前的銅質餐具。


    ‘表麵看著是農戶人家,但是用餐禮儀和餐具都是貴族的規格,這個人肯定也是貴族’肖羽想著,對先生說“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季子”先生不慌不忙曝出姓名,肖羽旁邊的少年清楚的看到了肖羽聽到名字後發光的眼神和立刻挺立起來的坐姿。讓少年心裏被貓撓一樣的鬱悶。


    “聽聞先生才華橫溢,四德俱全,遠見卓識,三以遜國,乃南方第一聖人也,晚生有緣相見,真乃三生有幸,不對,應該說百生有幸”肖羽越說越激動,竟然站起來走到了季子身邊,雙手緊緊握住季子的手,一臉崇拜的看著季子。先生被眼前的肖羽誇的莫名其妙,雖說自己讀書不少,但是也沒有他說的這麽好。


    “過獎了,我沒有這麽厲害”先生抽出雙手。肖羽迴過神來


    ‘看起來他現在頂多才20多歲,他能活到90多歲呢,這些名聲都是以後才有的,現在說出來確實有點早’想著肖羽收迴了手,訕訕的笑了


    “先生謙虛了,還請先生答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先生能多收留我跟哥哥幾日,待哥哥身體好些後再上路”肖羽跟季子說道。


    “這到無妨,家裏房間夠用,你們暫且安心住下”季子說道。


    少年看著肖羽崇拜的樣子,非常生氣,將桌上的餐具碰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肖羽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看到了少年鐵青的臉。趕緊迴到自己的桌位上繼續吃飯。


    肖羽和少年坐在一間屋子裏,看著桌子上點燃的油燈。由於兩人是兄弟身份,季子將兩人安排在了一個房間


    “為什麽要在這多呆幾天”少年問到肖羽。


    “你想啊,監視我們的人剛走,說不定還在暗處盯著,我們要是這個時候走,那不是找死嗎?”肖羽迴答道,少年看著肖羽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肯定不止這個原因。腦海子迴放出肖羽抓著季子手的畫麵。忽然有生出氣來。


    “你睡地上”少年躺在炕上,不再理肖羽。‘唉,這個古代人真莫名其妙,哼,好吧,跟一個幾千年前的人生什麽氣,畢竟在我們的時代他已經灰飛煙滅了’這麽想著心裏竟然對這個年代的人生出幾分同情。


    肖羽繼續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油燈一跳一跳的燈光。


    “你真不睡覺嗎”少年閉目說道。


    “誰說我不睡”肖羽躺在少年故意讓出來的旁邊。“趕緊睡吧,祖宗”說著閉上了眼睛。


    “你這個女人,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今天竟然就這麽大咧的握著先生的手”少年說道,但旁邊的人早已睡著了,少年嘴角上揚‘但是我喜歡這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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