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言瘋起來是不管對方是男還是女。


    他穿著很單薄,彎腰拾雪球的動作就比他們都要快一拍。


    季梴的女伴和他自己的女伴,都被那實心球一般又大又重的雪球給打怕了。


    躲在建築後麵不肯再出來了。


    溫梔被周彌牽著出了門,像隻鴨子一樣叉著腿走路,穿得太厚讓她的四肢看上去僵硬。


    沈池言見倆人出來,起了壞心思。


    手裏的雪球還沒來得及扔出去,就被周彌冷眼掃了過去。


    那雪球被他硬生生打向了季梴。


    季梴站在雪地裏抖落身上的雪塊,“沈池言你他媽殺紅眼了?我們倆是一隊的!豬腦子!”


    沈池言毫不愧疚,對周彌努了努嘴,“阿彌,你不能這樣。”


    “我怎樣了?”


    周彌站在溫梔旁邊,看她蹲著在雪地裏寫名字,頭也不抬。


    “既然出來玩了,就不能垮著臉。”


    周彌蹙眉,“我有嗎?”


    沈池言點點頭,趁他不注意,快速抓起地上一團雪朝周彌後腦勺扔去。


    潔白色的雪在碰到他腦袋的那刻,就變成無數顆白色小顆粒,朝四周落去。


    周彌黑色發間與那白色融合。


    他頂著一頭雪,站在雪地裏。


    第一秒看過去的時候,的確像隻潦草小狗。


    溫梔站起身,抬頭看見他就笑了。


    沈池言捉弄完人就跑了,連帶著一起跑還有季梴他們。


    空曠的一片雪地裏,隻有他們倆人在屋前。


    周彌攬著她的腰,隔著厚重的衣服掐她,“笑話我?”


    因為她穿得太厚,導致他用的那些力道,反倒像調情。


    溫梔伸手把他頭發上的雪塊給撥弄開。


    她神色認真,眼睛裏的星星碎光全是他的倒影。


    “我哪敢兒?”


    周彌眉梢微挑,朝著她靠近,視線落在她的笑顏上,


    “在外麵你是不敢。”


    俯身湊近她耳垂,“但在床上你敢。”


    “昨晚你就又打我,又踢我的。”


    溫梔愣了愣,盯著他看了好長的時間,嘴唇微動,又講不出話來。


    和他爭論。


    她贏不了的。


    “去走走?”


    他牽著她往其他地方走,溫梔點點頭。


    山莊裏到處都是雪,一眼望過去,白色一片,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溫梔穿著厚底的雪地靴,一腳踩下去,雪的厚度比她鞋底還高。


    踩雪發出吱呀聲,像是老枯枝被踩斷了。


    她就這樣被周彌牽著,漫無目的走。


    兩人的頭發絲上有一層雪花,溫梔笑了笑,月牙型的眼睛眯在一塊兒。


    “今朝挽手同淋雪,此生注定共白頭。”


    周彌腳步頓了頓,低眸看了她一眼。


    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溫梔聽見他嗓音低低的。


    他說,“就算沒有一起淋雪,我們也能到白頭。”


    溫梔笑了笑,點頭。


    他能給她安全感。


    隻要是周彌說的話,她都信。


    沈池言幾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周彌沒了耐心,他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給了溫梔。


    “走累了沒有?”


    溫梔看出他的不耐煩,點點頭,“迴去吧。”


    其實她還想玩。


    周彌擁著她往迴走,“寶寶你得多休息,才有力氣做實事。”


    “實事”兩個字被他刻意加重。


    變得曖昧。


    倆人迴到別墅,一樓的客廳依然隻有蘇絡在。


    周彌打了招唿,然後牽著溫梔坐在沙發上,幫她解開圍巾和手套。


    剛剛被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溫梔看了看,是她的手機。


    褪去了厚重的束縛,她渾身輕鬆,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是周父打來的。


    溫梔在看見周父名字的那一瞬,身體僵了僵。


    她條件反射接通,坐在沙發上挺直了背,“周先生,你好。”


    “我找周彌。”


    對方的聲音很冷,溫梔抿了抿唇,有些為難看向身邊的人。


    周彌拿過她的手機,按了掛斷鍵。


    “和一老頭兒有什麽好說的。”


    溫梔眨了眨眼睛。


    “他是你爸爸。”


    也許,以後也會是她長輩。


    周彌表情有些冷,將一盤水果遞給她,“那也是老頭。”


    溫梔拿著叉子,看著他上了樓去打電話。


    她將目光放在果盤上,有些失神。


    剛剛周彌將電話拿走的時候,周父還說了一句話,“沒想到他竟然還願意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不願意?


    溫梔皺著眉,她本就是多想的性格,周父那句不清不楚的話,把她吊著難受。


    蘇絡窩在沙發上拿著淺色的針線織著什麽東西。


    剛剛發生的事,她都聽了個清楚。


    見周彌走了,她放下針線,抱著大肚子挪著屁股坐到了溫梔身邊。


    “梔梔?”蘇絡笑了笑,“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溫梔迴過神,對她笑笑,“可以的。”


    蘇絡是陸佞的妻子,領了證,還沒辦婚禮,他們都叫她嫂子。


    昨天在飛機上的時候,她被陸佞保護得很好,兩人根本沒機會交流。


    她聽周彌說過,兩人的感情很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想起周父剛剛對自己的不待見,溫梔看向她,一看就是被家裏保護得極好的那種女生。


    臉上的溫良幸福,是模仿不來的。


    “你喜歡新城嗎?”蘇絡人很活躍,她不能出去玩雪,隻能和他們說說話。


    溫梔點點頭,“挺喜歡的。”


    能和周彌待在一起,在哪裏都行。


    她本就是一個極易滿足的人。


    蘇絡笑了笑,懷孕讓她看上去更加溫柔,“我挺喜歡你身上的氣質,你和這個圈子裏所有的女生都不一樣。”


    溫梔鮮少被人誇獎,她怔愣過後,隻會以笑迴應。


    蘇絡似乎有話對她說。


    她扭頭看了好幾眼樓梯和門口的位置。


    溫梔看她猶豫矛盾了半晌,終於開口,“嫂子,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以周彌和周父的性格,這通電話的時間不會太長。


    蘇絡眨了眨眼睛,“梔梔,我和周彌他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我一直把他當弟弟,他家的事我大部分都知道,你是這麽多年唯一出現在他身邊的女生,他很不容易,也很難。”


    她頓了頓,“……你知道他生病的事情嗎?”


    溫梔僵住。


    蘇絡語速很快,她說著周彌生了病,和有關他的各種事情。


    溫梔不知道她是從蘇絡的那句話開始走神的。


    她隻知道,蘇絡告訴她,


    周彌有很嚴重的躁鬱症。


    嚴重到經常失眠,需要長期吃藥來維持正常的生活作息。


    她剛進大學聽過精神類講座,專家講過躁鬱症。


    ‘患者認知扭曲,隻相信自己認為對的想法,嚴重失眠,行為自私,偶爾精神亢奮,對感情淡漠。’


    無論哪一個,溫梔覺得都不像周彌。


    他對她的愛,從來都是熱烈的。


    他麵對所有事,都是平靜的。


    蘇絡摸上了她的手,“梔梔,我說這麽多沒有其他的惡意,我隻是想告訴你,對待周彌的感情,你得比常人更愛護。”


    “他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媽媽。”


    “你就是他親自給自己挑選的家人。”


    “如果可以,請你別以後離開他。”


    “失去你,他是真的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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