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笑了兩聲,意味不明:“你這丫頭,還真是有意思。”


    當著她的麵兒,就敢行兇。


    偏偏這會兒又很是乖巧的跟她行禮請罪,瞧著十分老實的模樣。


    眾人沒想到,長公主竟然不生氣。


    一時間看向宋瀾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殿下不怪罪民女冒失就好。”


    宋瀾微微屈膝,適當透出幾分乖巧與俏皮。


    久居深宮的人,大多都有個共同的愛好,喜歡看到歡快活潑的生命。


    她適當的出格行為,在見多了刻板規矩的長公主眼中,算不上冒犯,反而是有趣更多。


    宋瀾拿捏的分寸很好。


    “既是我精心置辦的春日宴,自然就由不得有人在此動了歪心思。”


    長公主目光拂過宋瀾,看向她身後仍舊低眉順眼侍立著,仿佛剛剛一切吵鬧都與他並無關係的男人,輕輕哼笑了聲。


    “桂枝,帶人去查看一下,宋家姑娘飲過酒的杯子,是否有不妥之處。”


    她目光轉而掃過章池跟謝玉窈二人:“敢在我府上投毒,焉知不是意圖謀害皇室宗親,謀害本公主!”


    “宋家姑娘,不過是無妄之災罷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便把始作俑者給嚇得不會說話了。


    謝玉窈顫抖著嘴皮子,心裏害怕的不行。


    擔心會被查出來,那杯加了料的酒,是她拿去給宋瀾的。


    謀害皇室……嗚嗚,是要被處以極刑的。


    到底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縱使心思惡毒,卻還不夠老辣。


    宋瀾不過順水推舟,借著長公主說的謀害皇室宗親,用怨氣悄悄給謝玉窈吹了幾句耳邊風。


    沉不住心思的小姑娘,便開始惶惶不安,目光看向章池以尋求幫助。


    章池也害怕了。


    視線與謝玉窈對上,頓生惱火。


    這女人看他做什麽?想栽贓是他下的毒不成?


    “殿下明鑒!”


    章池忽然嗚咽叩首,一臉悔痛的模樣:“是草民不小心輕信了謝姑娘的話,以為那東西,不過是種苦辣辛酸的調味佐料,是她們姐妹間的互相惡作劇,想要捉弄一下宋瀾妹妹。”


    “草民不知道那是有毒之物啊!”


    章池痛哭流涕:“草民要是知道,是絕對不會幫著謝姑娘,在宋瀾妹妹酒中倒下的。”


    “草民是被坑騙了啊!”


    聽見章池毫無征兆的自爆,謝玉窈有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這男人,他在說什麽蠢話?


    章池悶頭痛哭,眼底掩藏下一抹兇狠。


    與其等會兒被這娘們栽贓陷害,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今兒這事兒,勢必無法善了。


    那就總得有人擔下罪責。


    長公主身邊去調查宋瀾酒杯的侍女,已經快步迴來,貼在人耳邊輕語了幾句。


    “嘖!”


    “沒想到,還真有人膽大包天……”


    長公主意味不明的說了半句話,仿佛剛剛侍女稟告給她的,是什麽下毒鐵證。


    四周的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謝玉窈同宋瀾不是表親嗎?怎麽做這種事?”


    不知道是誰模模糊糊的嘀咕了這麽句話,鑽進謝玉窈耳朵裏,仿佛是張給她定罪的催命符!


    “你放狗屁!”


    謝玉窈迴過神來,意識到章池那些話會害她淪落到什麽境地,瞬間暴怒,口不擇言的怒罵起來:“要不是你說我二姐姐呆板無趣,不如我善解人意、溫柔似水,想把與她的親事兒換成與我,又不想背負罵名,便蓄意設計,想先毀了她的名聲,令她無顏固守婚約,再順勢向我爹娘提親,娶我過門,我怎麽會把那杯酒端給她!”


    “那杯中的毒藥,分明是你親手倒進去的!”


    謝玉窈眉心盤旋著幾縷旁人看不到的黑氣,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章池與她的合謀,說了個一清二楚。


    宋瀾微不可查的彎了彎嘴角,指間勾著幾縷同謝玉窈眉心一樣的黑氣。


    這是她的積了兩千多年怨氣!


    也是她最好的武器。


    “玉窈!”


    人群中,終於傳來一聲忍不住的嗬斥!


    “你在胡說什麽!”


    滿身華貴的婦人,推開左右兩邊的人,急步上前來,捂住了還要繼續往外說,謝家是如何打算由她偷梁換柱,借用宋瀾陪嫁之事兒的謝玉窈。


    被捂了嘴的謝玉窈,有些迷茫的迴過神來,像是全然不記得剛剛說過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記憶才重新填進她的腦子。


    完了!


    謝玉窈此時隻有這一個念頭。


    “母親……”


    她害怕的窩在謝家大太太懷裏,哽咽的說不出來話。


    謝家大太太盧氏強撐著笑意解釋:“這丫頭怕是衝撞了什麽,神誌不清失心瘋了,才會胡言亂語。”


    “還請殿下恕罪,允我帶著小女先迴府去看大夫。”


    長公主還未說話。


    宋瀾踏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謝家大太太盧氏:“大舅母的意思是說,長公主府上,有髒東西?”


    “你這丫頭,不要胡說!”


    盧氏怒瞪了眼宋瀾,嗬斥她道:“還不趕緊向殿下請罪,求殿下原諒你的口無遮攔!”


    “子不語怪力亂神,天家麵前,你怎能……”


    “不說怪力亂神,那大舅母你剛剛說的是什麽?”


    宋瀾語氣不饒人。


    盧氏語塞。


    “我……”


    “那看來是我誤會大舅母了。”宋瀾突然道歉。


    盧氏表情微緩,剛想裝模作樣說幾句我不怪你,童言無忌之類的話,好好表現下與人親情深厚的模樣。


    “大舅母沒有怪力亂神,說長公主府上有髒東西。”


    宋瀾嘴角彎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大舅母隻是胡亂扯了個借口,拿殿下與咱們在場的諸位貴人們,都當傻子糊弄罷了。”


    “想來,表妹衝撞了什麽是假,大舅母心虛,害怕表妹將你們合謀的事兒給抖落出來,才是真。”


    盧氏臉色驟變,急怒之下,剛要怒斥宋瀾血口噴人,以圖扭轉局麵。


    “如此,表妹與我那前未婚夫合謀,於我酒中下酒水,想害我出醜,惹來非議,攪壞長公主殿下春日宴的惡毒行徑,大舅母約摸也是心中有數的。”


    宋瀾目光陡然淩厲,盧氏仿佛有一瞬間,看見地獄惡鬼爬了過來,驚懼的說不出來話。


    從前那個任由她捏扁搓圓都沒什麽脾氣的外甥女,此時一字一句,仿佛地獄裏來索命的聲音。


    “大舅母不是同謀,便是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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