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贏傾彎著唇笑道:“雲珩迴來了。”


    西陵茵瞥她一眼。


    贏傾勾唇,對她娘的目光不以為意。


    雲珩走到門前頓住腳步,看了眼沉默侍立在門外的雪鬆、雪茶兩人,勾了勾手指。


    雪鬆狐疑地看了眼自家王爺,走上前,低頭道:“王爺。”


    “替本王傳句話給榮錦繡。”雲珩聲音淡漠,“就說榮錦序正在拿他們的婚事跟本王談交易。”


    雪鬆微默,心裏短暫地思索著她家王爺話裏的意思,隨即點頭應了聲是,轉身走了出去。


    雲珩抬腳進了屋,與此同時,西陵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們說會兒話,然後早些休息。”


    “嶽母大人請留步。”雲珩說著,走到贏傾身邊坐下,“有件事也許應該讓你知道。”


    西陵茵不解地看著他:“什麽事?”


    贏傾也看著他。


    “東渭皇權之下,還有榮家、沈家、蔣家和衛家四大家族並列權貴之首。”


    西陵茵點頭:“若榮錦繡跟無痕成了親,榮家的地位會更上一層。”


    “寧王府在東渭身份本就不低,跟其他親王權勢相當,握有足夠的實權,若加上榮錦繡這個武將手裏的兵權,地位水漲船高,會直逼皇權。”


    西陵茵蹙眉:“你擔心寧王府以後會生出異心?”


    “異心倒不至於,可權臣不一定非要取而代之才能讓人忌憚,有時權勢太大隻會牽製皇權。”雲珩語氣淡漠,“我不樂意讓傾傾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女皇。”


    西陵茵道:“你會不會多慮了?無痕沒有野心。”


    “無痕沒有野心,不代表他的父親沒有,不代表榮家沒有。”雲珩淡道,“榮錦序方才來找了我。”


    “榮錦序找你?”西陵茵詫異,“他找你幹什麽?”


    雲珩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著早已洞察一切的光澤。


    西陵茵了然:“找你談錦繡和無痕的婚事?”


    雲珩漫不經心地點頭。


    “如果榮家真的並列四大家族之一,而榮錦繡也當真有野心的話,在我們迴到東渭之前把條件談妥,的確是個先下手為強的機會。”贏傾起身吩咐了侍女一句,迴過身來給雲珩倒了盞茶,“不過我不太喜歡這種方式,如果我是榮錦繡,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婚約被人拿來當做談判的籌碼。”


    “我也不喜歡。”淡漠的聲音響起,一身玄色戎裝的榮錦繡走了進來,聲線冷漠,“不管榮錦序跟你們說了什麽,你們都可以當他是在放屁。”


    贏傾轉頭,沒料到自己背後議論人居然被正主撞了個正著,嗔怪地看了雲珩一眼,眼神像是在說:怎麽不提醒我有人過來?


    雲珩柔聲安撫她:“是我派人去告訴她的。”


    贏傾狐疑,隨即明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高手過招兵不刃血吧。


    不過雲珩深諳皇族官場之道,不管是跟榮錦序的交鋒還是以後跟東渭權臣過招,都是為了她,完全沒有一點自己的私心在,她隻要選擇相信他,把一切都交給他就行。


    於是她點了點頭,吩咐侍女給榮錦繡奉茶,榮錦繡卻並沒有打算坐下,隻是站在雲珩麵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的婚事我自己爭取,誰也無權幹涉。”


    雲珩嗓音淡淡:“女皇也無權幹涉?”


    “就算她不幹涉,我手裏的鐵騎也會效忠天子,這一點不因任何人而改變。”榮錦繡道,“但我不喜歡被人捏住軟肋的滋味。”


    雲珩挑唇,意味不明:“有脾氣。”


    “若是你們不放心,待我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交出兵權。”榮錦繡聲音平淡,“東渭鎮國將軍,誰愛當誰當去。”


    贏傾蹙眉,心裏思索,這樣對待榮錦繡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雖心裏這麽想,贏傾卻還是沒有說話。


    “本王也不喜歡自己的感情被人拿來當談判的籌碼。”雲珩語調平靜,自始至終沒什麽起伏,“但握住自己的籌碼不放手,才是聰明人該做的決定。”


    榮錦繡看著他,沉默良久,淡道:“我明白了,多謝。”


    說完這句話,她轉頭看向贏傾:“公主應該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為了那個人可以付出所有,與此同時也會堅守住自己的底線,對不該妥協的事情絕不妥協。”


    贏傾下意識地點頭:“榮將軍說得對。”


    “所以公主殿下登基以後,隻要不做出傷害無痕的事情,我永遠效忠女皇,至死不會生出異心。”榮錦繡語氣清冷,“但任何人拿我跟無痕的感情作為籌碼來談條件,都請公主殿下把他們當成空氣。”


    贏傾沉默片刻,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我相信榮將軍對無痕表兄的情意,也相信榮將軍的忠心,今晚雲珩所說的話若有冒犯榮將軍之處,我代他跟將軍賠個不是。”


    說著,她站起身,真心地欠身表示歉意,“但就如同方才榮將軍所說的,喜歡一個人就該堅守自己的底線,也該堅守他的底線,所以雲珩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榮錦繡淡道:“攝政王沒有冒犯我,公主殿下不用賠禮道歉。”


    相反,她覺得雲珩是在真誠地跟她溝通,因為沒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會如此理所當然地告訴她:“握住自己的籌碼不放手,才是聰明人該做的決定。”


    *


    透過窗子看著兩人舉動的贏傾好一陣目瞪口呆:“榮將軍真彪悍。”


    她這貌美如花的表兄,大概被榮錦繡吃得死死的吧。


    “你這是想讓榮家兄妹窩裏鬥?”西陵茵看著雲珩,眉心微擰,“大乾皇帝雖不是你,可你這帝王心術使得真是讓人佩服。”


    雲珩淡笑:“嶽母過獎,這才是開胃菜。”


    贏傾收迴視線,轉頭看著雲珩,真心地笑道:“我家夫君真厲害。”


    雲珩唇角翹了翹。


    西陵茵懶得搭理這對肉麻的夫妻,站起身道:“我這上了歲數的老人沒法跟你們年輕人比,精神不太好,晚上得早點睡,就不陪你們嘮嗑了。”


    贏傾要起身送她,卻被她娘揮手阻止:“你好好坐著,別亂動。”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正巧碰上侍女們端著托盤,提著食盒走了過來,她想到贏傾方才吩咐侍女的事情,這是擔心她夫君晚膳沒吃餓著呢。


    西陵茵搖了搖頭,失笑之餘也生出些許憂慮來,傾兒如此死心塌地地信任雲珩固然沒什麽不好,可一國之君若沉溺於兒女情長,到底也容易引起朝臣的不滿,以後摩擦還多著呢。


    然而轉念想到贏傾所說的那場噩夢,西陵茵心頭什麽憂慮都沒了,對於她來說,天命帝王固然重要,可那是建立在不違背女兒意願的基礎之上,也就是說,做這個女皇不會傷害到贏傾,不會影響到她的幸福。


    如果做女皇就意味著要被脅迫,要做出某種妥協,會影響到贏傾跟她最在乎的人之間的感情,會讓她傷心落寞,那麽這個女皇不做也罷。


    “今晚妾身服侍夫君。”贏傾含笑,伸手夾了盤子裏一隻蝦,“我給你剝蝦。”


    雲珩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沉靜的臉上:“愛妃有事要我做嗎?”


    “沒有啊。”贏傾下意識地搖頭,隨即嬌嗔地說道,“你每天既要顧著外麵的一大堆事,又要貼身照顧我,本來就已經很辛苦了,我體貼你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雲珩目光微垂,看見她的白嫩的手指:“愛妃這手可不是用來剝蝦的……”


    “人長了一雙手,就是用來做事的呀,平日裏嬌生慣養,偶爾做點什麽也委屈不了它們。”


    雲珩抓著她的手,低頭吮了吮她的手指,指尖帶著一點鮮蝦味:“不用剝,我不吃蝦。”


    贏傾被他允得指尖酥麻,臉頰一陣陣燥熱:“別這樣,趕緊用膳,都餓了大半天了。”


    雲珩道:“你不問問我關於榮家的事情?”


    “沒什麽好問的。”贏傾把剝好的蝦肉塞進他嘴裏,“你做事我放心。”


    雲珩長這麽大,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


    嘴角揚起,他道:“榮錦序雖然讓人討厭,榮錦繡卻是個值得信任的,且她是女子,以後在朝政上可以幫你,不用顧忌著什麽。”


    贏傾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雲珩的意思,挑眉:“你倒是懂得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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