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迴安的馬車到了餘府時,餘山長與諸縣令帶著所有人早已皆都候在府門外。


    今日的餘瑩瑩精心打扮過。


    一襲溫柔的嫩粉長裙,衣料輕盈。領子與袖口邊緣繡著精致的蘭草。


    花紋纖巧不張揚,帶著幾分書香氣息。顯得很是溫婉與端莊。


    季迴安一下馬車,眾人便齊刷刷躬身行禮。


    餘瑩瑩抬眸偷偷看了一眼,麵色緋紅,心不斷怦怦怦直跳。


    諸縣令簇擁著季迴安跟著餘山長的步伐入院。


    餘瑩瑩緊隨其後,餘夫人幾步上前,拉住了餘瑩瑩的衣袖。


    壓低了聲音道:“你可去通知過卿卿?”


    餘瑩瑩頓住,眼睫顫了顫:“早就通知了,說不定人家躲懶,不想來。”


    餘夫人有些焦急,“那我讓人去催一催。”


    餘瑩瑩趕緊將餘夫人拉了迴來,“我讓秋香去吧。客人都到了,母親現在離開,怕是不大好。”


    諸夫人還有幾位教喻的夫人都在,餘夫人確實離不得。


    “好,那你讓秋香快些去。待會你父親還要向季大人引薦你哥哥,讓卿卿趕來,還來得及。”


    餘瑩瑩安撫道:“母親放心,會盡快。”


    “小姐,奴婢要去嗎?”秋香有些忐忑。


    若無必要,她其實不大想去二小姐的院中。


    餘瑩瑩有些暴躁,她本對今日自己的裝束很滿意,有信心讓季迴安對她側目。


    可如今又要將宋清妤請來,實在是讓她忌憚。


    “你不去難道還要我親自去嗎?”餘瑩瑩不耐煩道。


    又囑咐秋香:“你隻告訴她快些來見客,都是本家長輩,不必換衣裳,平常些就好。”


    秋香怕餘瑩瑩再發脾氣,趕緊去了宋清妤的院中。


    宋清妤聽了秋香的通稟,剛想問清楚原委,便見秋香一溜煙就跑的沒有蹤影。


    她隻好帶著碧桃,朝主院而去。


    經過連廊時,便見到賴管事在責備一仆從。


    “還不快去催催李老三,蓴菜怎地還不送來。耽誤了老爺宴請貴客可怎麽好?”


    仆從低頭應聲:“唉唉,早起便催過。蓴菜過了季,蓴娘們采的不夠多。


    她們問能否用江鰻替代?”


    賴管事聽了皺眉,斥責道:“讓她們有多少送多少來。貴客從京都來的,什麽吃食沒見過。


    你們覺得江鰻金貴,可在那季家少主眼裏怕是不值一提。”


    “隻蓴菜因水域與季節性而言,吃幾分鮮味罷了。”


    宋清妤本隻路過,並無意聽。


    可那‘季家少主’四個字卻如同一道驚雷,霎時響徹了她的腦海。


    她的腳步停頓住,遲遲挪不動步伐。


    身形有些不穩,碧桃上前攙扶住。


    賴管事還在那邊絮絮叨叨,宋清妤上前,聲音微帶些顫動:“賴叔。”


    賴管事見到宋清妤還有幾分訝異,“二小姐?夫人正等您呢。快些去吧。”


    宋清妤穩了穩身形,問道:“今日府中招待哪些客人?我不懂怕到時候衝撞了貴客,惹了老爺夫人生氣。”


    賴管事疑惑,府裏頭這麽大的事情,老爺夫人不應該沒與二小姐講。


    可二小姐臉上的茫然不像是裝的。


    賴管事他也隻是個管事,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就是他的職責。


    也沒有多問,恭敬對著宋清妤稟告:“迴二小姐,是京都季家的少主。


    中書令季大人。”


    他擔心宋清妤一個閨閣小姐不懂官場的官職,還特意加了一句:“朝中一品大員,身份尊貴非常。”


    宋清妤的心直突突,她不明白季迴安怎麽突然來了餘杭。


    還到餘山長家中做客。


    難道,他知曉她沒死?來餘杭尋她的?


    可看起來又不像,她與他相識雖不久,但也多少了解他的脾性。


    若他真的知道她藏身在餘山長家,怕是早就親自將她抓迴去了。


    怎麽可能還會迂迴通過餘山長。


    說不定是巧合,但也太巧了些。


    宋清妤想到這裏,心神鎮定下來。


    她用手撫著額頭,靠在碧桃懷中,裝作虛弱的模樣。


    “賴叔,我身子有些不舒坦,不便見客。能否幫我向夫人告罪一聲。”


    賴管事正有些為難,那邊餘夫人匆匆忙忙趕來。


    她頭迴招待身份這般高的客人,處處都親力親為,生怕做的不好,讓人看了笑話。


    見宋清妤還在磨磨蹭蹭,便也有些語氣焦躁:“卿卿,你怎地還在此?”


    宋清妤想推脫,可餘夫人哪裏給她機會,隻拉著她朝正院而去。


    碧桃想阻攔,宋清妤擔心鬧出動靜來將季迴安引來更加不妥。


    她用眼神示意碧桃不要再跟著,否則更容易露餡。


    又對著餘夫人道:“夫人,我昨夜臉上起了疹子,這會才消。怕嚇著貴客,戴上麵紗吧。”


    說罷便從衣袖中取出一塊帕子,遮住了麵龐,唯留光潔的額與那雙烏黑明亮的桃花眸。


    餘夫人忙碌的緊,並沒有細看,隻覺得宋清妤運氣不好。


    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她私心裏,當然更希望季迴安看上她親生女兒餘瑩瑩的。


    將到廳中時,宋清妤內心的忐忑不安到達了極點。


    她低著頭跟在餘夫人的身後,餘瑩瑩在門口等著。


    細細打量了宋清妤一番,家常素色衣裙,沒有什麽花色瞧著黯淡無光。


    又見她臉上蒙著帕子,頭迴對宋清妤的識趣滿意了幾分。


    “母親,父親問了好幾迴了。季大人考較了哥哥的經義,哥哥都答上了。


    想必對哥哥的印象不錯。”


    餘夫人聽餘瑩瑩這樣說,用手拍了拍胸脯,雙手合十,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笑著對餘瑩瑩道:“你待會也要好好把握。”


    餘瑩瑩嬌羞應和:“女兒知道。”


    宋清妤跟在餘瑩瑩的身後,進了花廳。


    餘山長起身,對著上座的季迴安介紹道:“季大人,這是在下的一對女兒。


    大女兒餘瑩瑩,二女兒餘卿卿。”


    二人趕緊行禮。


    “瑩瑩\/卿卿,見過季大人。”


    餘瑩瑩起身,抬頭。眼眸盈盈,欲語還休。


    季迴安微愣,看著餘瑩瑩後頭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宋清妤。


    問道:“清?是哪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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