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嬤嬤收到了季大夫人的眼色趕緊出門查看,恰好撞見一清麗窈窕的背影。


    “站住!”孔嬤嬤嗬斥。


    宋清妤身形微頓,避無可避。


    暗道糟糕,低垂著頭,轉過身來。


    “不知嬤嬤有何要事?”宋清妤聞到。


    孔嬤嬤三步並做兩步行至宋清妤的身前,略帶些倨傲,從頭到腳打量了宋清妤一番。


    “這位小姐,我家夫人有請。哦,我家夫人乃是季少主的母親!”


    宋清妤聽了孔嬤嬤的話,並未如同孔嬤嬤預料的那般驚慌失措。


    麵上看不出神情,款步朝著書房內而去。


    書房裏頭三人都閉口不言,皆關注著外頭的動靜。


    宋清妤端著茶盤,跨過書房的門檻。


    青翠的衣裙,裙擺微動,如田田荷葉般。


    她並未看向一旁的季大夫人,反而對著書案後的季迴安施禮。


    “小季大人,茶湯點好了。諸位可要嚐一嚐?”


    季迴安見她聲調清淩,不卑不亢,心漸漸放了下來。


    還好他的姑娘膽子大,不會被嚇到。


    微微頷首。


    宋清妤將茶盤放下,斟出三盞茶來,金祿一一幫著奉到三人麵前。


    季迴安率先端起茶盞,輕撚杯蓋,抿了一口。


    茶湯色澤透亮,茶香四溢。


    他眼眸中藏著一抹驚喜之色,頭迴嚐到她親手點的茶,竟很是不凡。


    君曄跟著嚐了嚐,直接誇出聲:“不錯。”


    宋清妤莞爾一笑:“是小季大人的茶葉好。”


    季大夫人見他們三人自顧自地聊了起來,而宋清妤見了自己竟然也未驚慌失措。


    不悅之色掛滿了臉。


    “季迴安,你不該先介紹介紹嗎?”


    季迴安反倒淡然地勸道:“母親匆忙從城內趕來,想必也渴了。


    何不先品一品茶,莫要辜負了這番手藝。”


    從季五郎離開桃源居到季大夫人上門,算了算時間竟是一刻也未耽誤。


    他這個好弟弟心思藏的可真深,往日裏不與他計較。


    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來算計阿妤!


    季迴安的眼眸驟冷,像是壓著黑雲,遮蔽山日。


    季大夫人氣得一拍案幾,杯蓋哐的一聲傾斜,部分沒入茶湯中。


    濺起的茶水滴到她的手背上,可季大夫人渾然不覺。


    厲聲嗬斥:“季迴安,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季迴安朝季大夫人看了過去,神色未明。


    語氣冷淡:“看來母親並不渴,金祿,將茶撤下。”


    金祿恭敬地執行。


    宋清妤盈盈朝著季大夫人行禮:“季大夫人好。”


    季大夫人見她安之若素,沉著冷靜的模樣,心中狐疑。


    “你認識我?”她不記得她見過宋清妤。


    宋清妤乖順地垂著頭:“夫人貴人多忘事。前些日子賞花宴上見過。”


    季大夫人了然,她就說她怎麽不認識,賞花宴她下的帖子多了去了。


    五品官員的家眷都收到,想必眼前這姑娘家世不顯,否則她怎麽沒印象。


    “你是哪家的姑娘?”季大夫人高高在上。


    宋清妤略做訝異,反問道:“怎地夫人不知?”


    季大夫人聽了這話像是聽了個大笑話一般。


    眼前這個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季家傳家百年,曆經多朝屹立不倒,為官者不知凡幾,人才輩出。


    自十幾年前謝家倒台之後,季家蠶食了部分謝家的資源,聲勢空前鼎盛。


    而她,可是如今季家的當家夫人,誰人見了她不追捧著。


    平日宴會上給她們幾個笑臉,阿貓阿狗就當她認識她們了?


    “這位小姐恐怕誤會了,賞花宴上賓客眾多。


    為了一睹我季家風采,隨親眷來赴宴也是有的。”


    季大夫人漫不經心說著,可話裏頭明裏暗裏都指代宋清妤是蹭人家的帖子赴宴的。


    宋清妤腹中嗤笑,“哦?可我分明是接了夫人單獨的帖子。


    還當夫人有意要見一見我呢。”


    複又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怪不得了。”


    季大夫人聽的一愣,單獨的帖子?


    她是下了些。


    可那些都是她看上眼的,給季迴安相看的。


    特意單獨下帖子以示重視。


    姑娘們接到帖子,自然會明白她的心思,盛裝出席。


    她沒記得有這麽號人物啊?


    “怪不得什麽?”季大夫人疑惑。


    宋清妤淺笑:“怪不得宴會上我受蘇側妃母女刁難時,季大夫人絲毫不在意真相如何。


    隻一味地偏幫。”


    “原先我還納悶,堂堂季家主母特意邀請我上門,竟然容人肆意欺辱於我。”


    “既然季大夫人不知,那想必是府上下錯了帖子,誤邀了我前往。


    聽聞季大夫人掌家多年,竟也會出此等紕漏。


    想必是夫人太過仁心,手腕軟綿。縱的下人們不知天高地厚。”


    宋清妤隻要一想到季家的丫鬟被沈夫人收買,遞給她下了藥的茶水。


    那股子氣就忍不住發了出來。


    季大夫人何時聽過如此綿裏藏針的話,氣得胸脯上下起伏。


    才想起來,那日蘇側妃確實與一位小姑娘起了齟齬。


    她那時隻想安撫蘇側妃的情緒,生恐弄砸了賞花宴。


    壓根就沒去看小姑娘長什麽樣。


    況且,這對她來說又不重要。


    卻沒想到,今時今日,在季迴安的別院竟然再一次見到這位姑娘。


    她竟敢當著季迴安的麵如此嘲諷於她。


    太過仁心?手段軟綿?這是罵她不配掌家?


    還有,提及蘇側妃,季大夫人又聯想起這兩日京都裏頭傳的甚囂塵上的斷親事件。


    起因不就是蘇側妃不識親生女,縱容流霞郡主燙傷她。


    還在殿前逼迫親生女讓出雪肌膏的種種行為,讓身為平寧侯府嫡長女的親生女不忿,壯士扼腕,以半瓶雪肌膏斷親。


    此事褒貶不一,但季大夫人想起若眼前這位姑娘就是當日被燙傷的……


    那她豈非就是平寧侯府嫡長女,宋大小姐?


    怪不得了,她確實聽了小妹的話給宋大小姐單獨下過帖子。


    如此便也說的通。


    可宋大小姐那日分明中了小妹的藥……


    豈非既失了身又喪失了生育能力?


    季大夫人神色複雜地看著宋清妤,除了審視、打量、竟然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同情。


    不過好在隻有一瞬,宋清妤覺得她看花了眼。


    季大夫人為何要同情她?不該問清她與季迴安的關係嗎?


    果然,下一瞬。


    “宋大小姐今日為何會出現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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