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妤謝過鎮撫使。”宋清妤囅然一笑。


    微風將她的發梢吹拂到臉頰,輕輕用手撥弄整齊。黑發襯得麵龐更加白淨,猶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這一幕落入謝英年的眼中,唿吸一滯,如同被攝了魂魄一般。


    “宋大小姐客氣了。你可喚我英年。”


    英年?這恐怕不大妥,是不是有些太...曖昧了?


    謝英年見她不語,也覺得自己孟浪了,改口道:“或是喊我謝大哥也是一樣的。”


    這個倒是可以。


    宋清妤唇瓣輕啟,眉眼彎彎,開口喚道:“謝大哥。”


    謝英年聽了心都快酥了,白皙的臉上竟露出可疑的紅暈來。


    “若是謝大哥沒別的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迴了。”


    兩人容貌姣好,氣質不凡,不過站在謝府門口一小會,往來的行人就多有注意。


    謝英年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那清妤你快迴府吧,免得又著涼。”


    宋清妤踩著車凳上了馬車。


    謝英年直到馬車緩緩離去,越過街道拐角不見方才收了視線。


    又恢複了之前那個陰冷的樣子。


    宋清妤坐在馬車上,手中捏著兩瓶藥丸。


    瓶身光滑,摩挲著瓶壁。垂下眸子,細細思量。


    上輩子謝縱倒了,謝英光為了複仇刺殺季迴安未果,被處以極刑,梟首掛在城門上三天三夜。


    倒是沒聽到有關謝英年的下場。


    宋清妤有些懊惱,前世的她怎麽就那般蠢笨,日日隻宅在沈府後院之中,從不外出交際。


    以至於對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謝英年的結局。


    不過從謝英光的慘烈倒也能窺得一斑,季迴安得到玄衣衛之後,必定不會重用謝縱的人。


    尤其是作為謝縱心腹的三個養子,所以謝英年要麽被玄衣衛邊緣化,要麽就是徹底離開。


    這還算是好的,若是被謝英光牽連的話,恐怕季迴安也會遷怒於他。


    不管怎麽說,謝英年是自她重生以來,唯一對她釋放出好意卻又不需要迴報的。


    季三夫人不算,她本就是因著季迴安才會對她高看三分。


    而馮夫人則是因為她先救過她一迴。


    隻有謝英年,徹徹底底,完完全全是因著她這個人。


    所以,若是日後還照著前世的時局發展,她定要提點謝英年切勿與季迴安為敵。


    他們都鬥不過他,包括謝縱。


    一旁匣子裏的龍涎香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宋清妤不禁扶額,這要怎麽送出去?


    她可沒打算這麽快再次與季迴安碰麵。


    要不,直接讓碧桃送到季三夫人處?讓季三夫人轉交?


    這主意不錯,宋清妤決定就這麽幹。


    等那匣子香丸擺在季迴安麵前時,他正在書房中與紀恆品茶。


    紀恆瞥了眼龍涎香:“腐敗!奢靡!”


    季迴安將點好的茶放到紀恆麵前,茶湯濃淡適宜,色澤明亮,泡沫細膩豐富。


    紀恆端起在鼻端來迴嗅了嗅,茶香撲鼻。


    “也就在你這能喝到一盞好茶。”


    季迴安放下衣袖,看了麵前的紀恆一眼:“怎麽,你府上竟還會缺好茶?”


    紀恆娶的是鎮安侯陳家的嫡次女,鎮安侯祖上是以茶葉發家,後高祖打天下時將泰半家財捐獻出來作為軍資。


    高祖登基後,賜給陳家一個侯爵。


    雖經好幾代人之後,鎮安侯府的子弟多有科舉入仕,也漸漸將茶這門營生給放棄了。


    可到底是祖上傳下來的,至今還有茶山多座。


    每年產出許多上好的茶葉,也有送入宮中給陛下品賞的。


    季迴安就在勤政殿喝過好幾迴鎮安侯獻上的茶。


    所以季迴安絕對不是在說笑,作為鎮安侯的女婿的紀恆定然不缺茶喝。


    可紀恆卻不大想聊這個話題。


    隻問道:“你今日邀我過府有何要事?”


    “說實話,你家我還真不大想來。上迴你也見著了,差點就沒走出去。”


    他說的上迴,是來捉拿季二老爺的時候。


    季迴安淡淡道:“大可放心,你是我請來的,必定全須全尾將你送出去。”


    紀恆有些好奇:“季大人如今恨不得生啖我的血肉,你竟然還敢頂風作案?”


    季迴安端起一旁的茶壺,又給紀恆續上了一杯。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有同窗之誼,走動頻繁些也無甚大礙。”


    他與紀恆都曾在白鹿書院拜在同一先生的門下,不僅是同窗更是師兄弟。


    更何況兩人還同一科中了舉,不過一人狀元一人探花。


    自是與他人情誼不一般。


    但紀恆有些謹慎:“我確與你交好,但是私交歸私交,公事是公事,萬萬不可混為一談。”


    他怕季迴安是為了季二老爺的事情來當說客。


    “自然。”季迴安施施然道。


    “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他觀紀恆並未將此事上報,而且季二老爺也沒關在大理寺的牢中。


    紀恆倒也不怕季迴安知道:“自然是秉公處理,查明所有真相之後將結果上報於陛下知曉。


    至於後麵如何處置,當然由陛下定奪。”


    紀恆是窮苦出身,自小天資聰穎,也是靠著勤學苦讀方才一躍龍門成了天子門生。


    可正因為此,他也見慣了民生疾苦,對季二老爺這種放高利印子錢吸人骨血的深恨至極。


    所以他一開始就表明,不會因為季迴安而徇私。


    季迴安隻點了點頭,紀恆讀書向來以為民請命為己任,是個極有原則之人。


    他不會也不可能讓他直接放了季二老爺,當做事情從未發生過。


    茶過三盞,季迴安緩緩開口問道:“聽聞你家夫人近來寢食難安,日日燒香拜佛。”


    紀恆愣神,他不明白為何季迴安好端端的開口提及他的夫人。


    想到一些事,苦笑道:“大皇子妃胎位不正,且胎氣孱弱。越臨近產期越讓人提心吊膽。


    我家夫人與大皇子妃姐妹情深,自然也是憂心的。”


    大皇子妃是鎮安侯的嫡長女,紀恆與大皇子乃是正經連襟。


    上迴他看不慣京兆尹小舅子與靜明師太勾結,殘害無辜少女,以獲取利益。


    還在朝堂上參了一本。


    被鎮安侯知道了破口大罵,以至於他夫人都好些時候不敢迴娘家。


    紀家如今與大皇子府的關係也不算好。


    “隻是你夫人一人憂心嗎?”季迴安以茶盞掩唇,緩緩開口。


    紀恆倏地抬眸,眸光中驚現不可思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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