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在眉姨娘處待到了夕陽西斜,這才拎著裙擺,婷婷嫋嫋迴自個兒院裏頭。


    不過是學了兩日,宋清妤受益匪淺。


    也感歎原來上等的揚州瘦馬不僅僅是要會伺候男人的手段,琴棋書畫,焚香,煮茶統統都有涉獵。


    才藝勝過了一些小官家的閨秀們。


    尤其眉姨娘那般樣貌再配上一身的技藝,在平寧侯的後院中可謂是一枝獨秀。


    怪不得這麽些年都榮寵不衰,好在沒有子嗣否則趙氏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讓她過安生日子。


    等宋清妤迴到小院時,天邊的金烏已經完全墜落,隻餘漫天的晚霞如同彩緞般懸掛於蒼穹。


    在這個冷冽的冬日添上了幾分別樣的顏色,讓人不由得心情愉悅起來。


    修葺兩日,總算將房屋主體給修補好,不再四處漏風漏雨。院子裏的雜草也清除幹淨,院牆正開始推倒重建。


    季三夫人介紹來的匠人果然利索,宋清妤很是滿意。


    想必要不了幾日,就能依著她的想法將院中空地都一一規劃好,菜圃果樹都有地方種植。


    嫋嫋炊煙在小院的上空升起,一陣陣的飯菜香味襲來,看來撥雲早就煮好了晚膳。


    辛苦一日,主仆倒是都餓了。


    晚飯剛用畢,小院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大小姐,二小姐感念您初迴京都,怕您離家三年對京都沒了印象。


    特邀您明日一同出門逛街,順便在京都最負盛名的酒樓臨蘭居替您接風洗塵。”


    宋清妤看著麵前垂著頭狀似恭敬,眼珠子骨碌碌轉,眼神不安分四處打量的丫鬟,略微皺著眉頭做思考狀。


    宋明月會有這麽好心?給她接風洗塵?


    怕不是鴻門宴吧?


    巧紅見宋清妤許久沒有出聲,抬起頭就望見一美人斜靠在玫瑰圈椅上,椅子旁的案幾上還擺放著一把小銅鏡,精致小巧,上麵刻著繁複的西番蓮纏枝花紋。


    美人白皙的麵龐氤氳著一絲絲疑惑。饒是微蹙眉頭,也讓人覺得美的心悸。


    那般慵懶又閑適的用手托著香腮,把玩銅鏡。就算她是二小姐的丫鬟,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大小姐的樣貌不如二小姐。


    “你去迴了你家小姐,就說我的小院還沒修葺好。暫時沒空出門。”


    清冷如同泉水般好聽的聲音拒絕了宋明月的邀約。


    巧紅並沒有吃驚倒好像早就有所料到。


    “咱們二小姐說了,馬房管事求了好幾日,若是大小姐明日不去的話,說不得二小姐一個不開心就將撥雲姐姐許了出去,恐怕...”


    沒等巧紅說完,便聽得‘啪’的一聲,原是宋清妤惱怒將銅鏡又倒扣迴案桌上的聲音。


    “滾!”


    她不敢直視宋清妤微挑的遠山眉,與眸瞳中的那抹厲色。


    忽地有些害怕,看上去柔弱無骨,不顯山露水的大小姐,怎麽發起怒來如此有震懾力。


    嚇的她倉皇而出。


    一旁的撥雲這才知道,二小姐用她來威脅自己小姐。


    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小姐,二小姐定然沒安好心。明日萬萬不可去。”


    “撥雲,你起來。”


    “小姐,不用顧忌奴婢。奴婢的娘在世就說了,讓我好好照顧小姐。


    若是小姐因為奴婢而受到傷害,奴婢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沒臉見我娘。”


    “更何況,小姐待奴婢這般好,奴婢願意為小姐做任何事情。”


    淚水就如同大壩開了閘般,洶湧而來。撥雲用手背不斷擦拭著淚珠。


    宋清妤絲毫不懷疑撥雲說的是假話,這丫頭是真的可以為了她去死。


    前世不就是在她死後就自戕了嗎?


    可她定然不會再重蹈覆轍,不會讓撥雲陷入險境。


    伸出手用帕子將撥雲臉上的淚痕擦幹,“你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今日聖旨一下,料想她們也不敢做的太過。恐怕也是沒辦法拿捏我,隻得用你來威脅。”


    “明日去會會也無妨。”


    撥雲仍舊一臉憂慮的模樣,“小姐,明日奴婢同你一起。”


    她想好了,若真有危險她一定會擋在小姐前頭。


    宋清妤見她那副決絕的模樣,好笑道:“好了好了,明日你與碧桃都隨我一起。”


    碧桃身懷武藝,帶她一起去也多一重保險。


    但宋清妤還是覺得如鯁在喉,這種被人拿捏著命脈的感覺真不好受。


    她思忖半晌,眉目沉吟,斟酌問道:“碧桃,今晚若是讓你潛入夫人的臥房,找尋撥雲的身契。


    有幾分把握不被發覺?”


    碧桃仍舊是麵無表情:“十成。”


    宋清妤訝異,她知道碧桃武藝高強,但卻沒料到強到這個地步。


    平寧侯府雖然漸漸落敗,可每日巡邏的家丁並不少。趙氏院子裏頭值夜的丫鬟婆子也很警醒。


    碧桃能如同入無人之地一般,可見功夫之深。


    季家的底蘊深不可測,季三夫人隨意出手就給她送了個這麽好的幫手。


    一般人家,饒是有錢也難尋此等護衛,更何況碧桃還是女子。


    “不過,奴婢不能保證一定找的到。”碧桃接著說。


    宋清妤倒也不會強求:“自然。”


    她自己都不確定趙氏是否會把奴仆們的賣身契放在臥房裏,隻是想著讓碧桃去碰碰運氣而已。


    若碧桃沒把握不被發覺,她也是不會讓她去自投羅網的。


    雖然碧桃是受了宋清妤的命令,撥雲還是對著她鞠了三躬。


    這躬拘的...碧桃感覺似曾相識,就像...


    就像那日趙氏染上風寒,撥雲對著小院四麵八方敬拜神佛,一模一樣的動作。


    碧桃難有表情的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絲皸裂。


    趕緊製止了撥雲的再度道謝,“好了好了,你若是真想謝我就替我做雙鞋子吧。”


    她不愛紅妝,也不喜打扮。每日習武卻是最費鞋子。


    撥雲也知曉她的脾氣,看上去拒人千裏之外,但也是個話少心軟的。


    抱著碧桃的胳膊,脆生生應下。


    華燈初上,新置辦的風燈掛在小院的廊下,被微風吹動搖曳的燭火暖人心弦。


    撥雲的焦慮來的快去的也快,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有碧桃偶有的應和之聲,宋清妤突然覺得日子也沒那麽難捱。


    至少,如今的境況已經改善很多,對平寧侯府這群人也有了提防。


    還得了季三夫人的幫扶,有了碧桃這個萬裏挑一的護衛。


    明日即使是鴻門宴,也敢前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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