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健國忽然醒悟過來,他以為一輩子得不到的幸福和尊嚴,其實他早就得到了,無論是妻子、兒子,還是小霜,其實他們都很尊重他。


    隻是他自己沉浸在過去,看不到眼前擁有的一切。


    “對不起……兒子……”宋健國眼睛濕潤,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對不起……是我毀了小霜!是我破壞了你們的幸福,毀了你們美好的未來……對不起,我毀了你們的人生……是我的錯,我該死!”說著,宋健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自己的臉上。


    這麽多年隱藏在心中的對家人的內疚,在這一刻全部袒露出來。


    “其實……你剛生下來的時候,我把你抱在懷裏,那小小軟軟的一團,我是真的很想當一個好父親……可是……生活對我不公啊……”


    “沒有什麽生活不公,這不過是弱者為了推脫自己的無能,自欺欺人的謊言和借口罷了。”葉晚知淡漠開口。


    “沒錯。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完美無缺,一帆風順的,自己想要過什麽樣的生活,想辦法努力把它實現就是了。”


    方桐苒讚同葉姐姐的話,她看向許洛霜,從來沒有情緒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心疼’的感覺。


    “小霜的人生比你更不容易,可是她並沒有因為自己受到傷害,就轉而去傷害別人。我們永遠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怎麽過,我們也永遠都有選擇,選擇我們活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是……你們說得對。”宋健國擦了擦眼淚,不得不承認,“是我逃避現實,不敢承認自己的無能。”


    宋健國看向許洛霜,“小霜……叔叔對不起你,是我害你沒了雙腿……”


    是他把她不容易的人生,變得更加不容易……


    而他自己手腳健全,確實沒有資格怨天尤人。


    “叔叔,你知道嗎?其實你在聞璟哥哥的心中,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人。”


    一直沒吭聲的許洛霜忽然開口。


    “他會跟我說小時候,你很強壯,會保護他不被別的小朋友欺負。他也會跟我說,你會給他做許多他喜歡的機關小玩具,總是給他驚喜,讓他覺得自己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厲害、最好的父親。”


    許洛霜娓娓道來,讓宋聞璟憋了這麽多年的心裏話,今日終於一吐為快。


    宋健國聞言,睜大了眼睛,看向許洛霜。


    “真的嗎?他真的……這麽說的?”


    許洛霜鄭重地點了點頭,“所以,他帶我迴家,想讓我見見您。”


    隻是……


    後來發生了許多他們沒有意料到的事……


    “對不起……”宋健國一陣心酸,上前想握住許洛霜的手,但想到自己做的事,又局促地把手收了迴去。


    “我不是人!這麽多年,我到底做了什麽……”


    宋健國自責地打著自己的頭,拽著自己的頭發,痛苦不已。


    宋聞璟見父親這樣,心中的冰山似乎也在逐漸消融,蹙著眉頭上前,抓住他不斷捶打自己的手。


    “好了好了,別說那麽多廢話。鐵鏈的鑰匙在哪?”


    “在這……在這…”宋健國從自己後腰處的一個口袋中掏出鑰匙,遞給宋聞璟。


    宋聞璟接過,走上前去,打開了鎖住許洛霜的鐵鏈。


    許洛笙拉過妹妹的手,看著上麵的血痕,心疼地輕輕吹著。


    葉晚知從空間拿出醫藥箱,遞給許洛笙,讓他為妹妹包紮。


    傷口包好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眼前穿著髒兮兮白裙,沒了雙腿的許洛霜,變成了穿著褲子,臉上蒙著一條黑色綢帶的許洛霜。


    正是他們之前在山洞裏看見的那個許洛霜。


    “霜霜……你……”


    許洛笙看著眼前亭亭玉立,五官出落得愈發出眾的女子,啞聲了幾秒。


    “哥哥,我來了。”


    許洛霜笑著朝著許洛笙的方向點了點頭。


    “你在地窖裏看見的是遊戲係統建模的過去的我,而過去的我心願已了,自然也就消失了,於是我便讓係統把我自己傳送了過來。”


    眼前的許洛霜,是真正的,長大後的許洛霜。


    “原來如此。”


    許洛笙鬆了一口氣,和妹妹四目相對,彼此露出釋然的微笑。


    ***


    眾人的手環上傳來係統提示音: 「恭喜四位遊客完成遊戲任務: ‘找到妹妹’(3\/3)。請前往下一個任務點,完成新任務: ‘帶妹妹迴家’。」


    “好了,你們走吧,去完成下一個任務。”宋聞璟開口,強裝鎮定的語氣中壓抑著對許洛霜的不舍。


    “我們這一走後,就不迴來了……”許洛霜側過臉,‘看’向宋聞璟。


    宋聞璟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笑容裏帶著一絲苦澀,“我知道。”


    “學長,照顧好自己。”


    這一次,她是真的要與他告別了。


    “我會的。你也是。”宋聞璟頓了頓,又補了句,“霜霜,祝你以後的人生平安、幸福、開心。”


    他帶給她的痛苦和磨難,就在此刻終結吧。


    “謝謝學長,我離開後,你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


    他不用再背負著對她的內疚過日子了,從今以後,他可以去做他內心真正想做的事,去施展他的才華與抱負。


    宋聞璟沒想到許洛霜會對他說這個,她竟然如此了解他,愣了半天,迴應她,“好……我會的。”


    “我們都走了,那他呢?”方桐苒指了指宋健國。


    宋健國沒想到還有人會在意他,他看了眼宋聞璟,“我這輩子的罪孽太多,欠你們的也太多,我實在沒臉再活在……”


    “你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宋聞璟不自在地開口,“母親就住在桃源淨土,你從遊戲古鎮裏出去後,就去找她吧。”


    “什麽?你母親……她……還好嗎?”自從進入這個遊戲循環,宋健國沒想過他有一天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妻子。


    “嗬,沒了你,母親自然很好。”宋聞璟還是忍不住嘲諷了一句,見到宋健國失落恍惚的神情後,又忍不住補了一句,“找到母親後,好好對她。”


    宋健國慌忙應下,“我會的,會的,我會好好彌補她,照顧她的。這麽多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讓她受苦了。”


    宋聞璟點頭,他若是真能改過自新,好好對待母親,想必母親也會很開心。


    而且,之後他會離開桃源淨土,去別處淨土做他想做的事,母親有人照顧,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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