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願讓少女涉險,於是悄悄跟在她身後。


    哪知還未踏進門,就被抓了包。


    “你們是要找我嗎?”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


    看樣子也沒多神秘嘛!


    可當許鳶應聲看去,一個龐大的身軀即刻籠罩在眼前。許鳶這才知道原來書中所寫的‘黑霧繞膝’真的存在。強大的壓迫感使她不住的顫抖,她抬起頭,鬼麵麵具離她越來越近,恐怖的聲音道:“離開!”


    “不能!”淩厲的聲音起,颶風過陣,許鳶隻能在迷蒙的光亮中看到蕭即初與一團黑霧作戰,他並不能使用天麟劍,三兩招之間便處於下風,眼見著他被黑霧纏繞在半空,被重重的摔下。許鳶踏著風不能前進半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次又一次,平凡的身軀像漂浮的雲又像沉重的石塊,重重的砸在地上,仿佛砸在了她的心裏。


    眼前染過鮮血淋漓的景象,許鳶眼睛一閉,使出全身的力量掙紮,卻是一場空,畫麵一轉,又是她生死的戰場,再現她被抹脖子的一瞬…


    許鳶失聲的喊叫:“不!我不想死!”


    “蕭即初!”


    “沒死。”


    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滿身是血的蕭即初,不自禁的抱了過去。


    “你沒事吧?”


    “沒事。”


    “我們出來了嗎?”


    “還在幻境裏。”


    蕭即初扶著許鳶遊到了河邊,此時天上淅瀝瀝下起雨來。


    許鳶:“我們....”


    “有人”蕭即初噓了一聲。


    …


    “你真是為長不尊呀”


    “是嗎?那師兄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了!”


    一男一女玩笑間揮起劍刃,動作輕柔,姿勢優雅。劍聲柔韌而不刺耳,絲毫不似切磋,倒像是雨中舞劍。彼時一人開始進攻,劍法突變,淩厲攻勢。而另一人仍是柔和格擋,不停的後退,直至那劍尖逼近胸口。


    “沒意思,你又讓我。”青衣少女撇著嘴收迴了劍。


    白衣少年嘻嘻一笑,攬過他的肩膀,一邊幫他擦去額間雨水“玄兒,你為何一定要練劍呢?”


    少女轉過臉來“我會了才能多與你過招啊。”


    “你又不需要與我過招。”


    “你真是不懂。”少女眉眼彎彎,朝他皺了皺鼻子。


    她笑的一臉天真,確驚訝了許鳶二人。


    許鳶眨了眨眼,愣道:“她是...穆...晚”


    …


    倏然雨下,幻境人離去,他們則走進了山穀,燃起火種,烘烤著衣服。


    許鳶問:“和在晝城不一樣,他們看不見我們?”


    蕭即初點頭:“時間不同。”


    許鳶道:“是過去!可晝城的穆晚為何仍是青年模樣”


    她突然間想到了什麽:“這個師兄便是文彥?!”


    蕭即初道:“那就要問問他了?”


    許鳶呢喃道:“文彥...難道是?”


    許鳶恍然的看向蕭即初,見他仍然是麵無表情,訕訕的穩定了情緒“你都知道了。”


    蕭即初道“不難猜出。”


    許鳶嘴角抽了抽,她又問道:“那穆晚是誰?玄門百家有誰叫穆晚嗎?”


    突然之間,天色大變,山穀之中可聽電閃雷鳴。蕭即初起身走到洞口,抬頭一看,雷電交加輝映於空,照亮整片天,猶如白晝。


    他道:“是時候了”便伸出一隻手,許鳶也很有默契的搭過去。片刻之間,兩人穿過樹林,又來到了荊棘從。迴憶瞬時襲來,彼時許鳶已經紅透了臉頰,他看向蕭即初,卻見他眉頭緊鎖。


    許鳶問:“怎麽?”


    話音剛落,蕭即初便隻身倒地,許鳶欲去扶他,卻被一股力量控製,整個人拔地而起。


    許鳶眼睛一閉,奮力掙紮,大聲的喊叫,忽的那力量減弱,化作一團霧氣,文彥出現了。


    不過彼時的文彥已經不再是那破敗不堪的樣子。他一身黑衣,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一字一字道:“別來無恙。”


    許鳶看著他,隻說了三個字“紀忘塵”


    隻此三字掀起過往。


    夷山雲峰之上,一群人起劍練氣,一人經過,眾人紛紛圍了過去。


    “蕭師兄,看到冷青玄了嗎?”


    “蕭師兄,她果真才色雙絕?”


    一眾人七嘴八舌,紀忘塵輕點頭,手抵在下巴上沉思,評價道:“確實第一顏色”


    龍溪第一顏色。


    “哇!”眾人興奮起來,紛紛嚷著要去見上一見。


    紀忘塵做了“噓”的手勢,眾人禁聲,原是掌門師尊。


    “師尊,師叔”眾人行大禮。


    “忘塵。”


    “師尊有何吩咐”紀忘塵手抵在額頭之上,卻用餘光盯著玄道師叔。


    玄道嬉笑卻不做聲。


    玄冥冷盯了一眼玄道,玄道稍作收斂,又對著紀忘塵道“我與你們師叔有要事前去,龍溪弟子此次前來,大小事宜便由你來代管。”


    玄道摸了摸胡子,小聲嘀咕:“這小兒能管得了嗎?”


    玄冥斜看了玄道一眼,他便順勢低下頭,表情無奈。


    紀忘塵道:“徒兒一定辦好。”


    玄冥“嗯”了一聲,便離開,玄道背著他一頓隻手劃腳。


    紀忘塵誠懇的點點頭,示意他可以。


    “此經一劫,何苦應哉。”玄道無奈淺笑。


    話說龍溪此次隻派了十幾人前來,不過是吃住參觀,紀忘塵還是能應付來的。


    安排好一切,天色已經大黑,蕭無塵欲關門之時,那位“第一顏色”卻輕推開門,由於他還未退後,兩人肩膀結實的撞到一起。


    “嘶.....”


    “你沒事吧?”紀忘塵懵了片刻,立馬後退半步,又下意識往前探了探詢問,這刻姿勢頗為滑稽。


    不由引得對麵笑了一聲,這聲音仿若銀鈴一般,紀忘塵當下便是這麽想的。


    “無妨”音色傳來卻是溫和清透之感。


    紀忘塵正好可以以很近的距離目測她,盈盈笑容襯的眼睛澄澈的如小鹿一般,烏發玉膚,青衣之色更顯的俏麗非常。


    “紀忘塵,紀少俠?”她用手在他眼前一劃,紀忘塵才緩過來神來。


    “....你...你認得我?”紀忘塵問。


    “當然!”冷青玄道。


    紀忘塵撓撓腦袋,卻見冷青玄把手攤開,一顆小小的十分晶瑩的玉髓展現在眼前。


    紀忘塵摸摸口袋,驚道:“和我的玉髓一摸一樣,這是......”頓了半刻,他恍然道:“你是小玄?”


    冷青玄笑盈盈道:“還以為你會把我忘了呢?”


    紀忘塵麵上揚起笑容,他一笑起來跟平時有些不同,顯得憨態可掬。對麵的人也跟跟著笑起來,紀忘塵沒想到那個比肩高的小丫頭已經長的這麽大了。


    冷青玄又走近了他幾步,用手比劃道:“紀少俠,你隻變了一點點”。


    兩人遙想往事,甚是暢然。


    冷青玄張開了雙臂,紀忘塵也順勢擁住了她。


    “好久不見!”


    冷青玄道:“真是好久不見了。”


    兩人走了一路,迴憶著小時候的事,紀忘塵隻覺得緣分奇遇,實在妙不可言。


    冷青玄說:“我們順著這條路走吧。”


    紀忘塵提示道:“這是通往山間的路。”


    冷青玄問:“有何不可?”


    紀忘塵道:“你現在要去山頂嗎?”


    冷青玄抬頭看了眼山路,笑了笑:“你說日出還有幾時?”


    紀忘塵道:“許早呢”


    冷青玄看了眼旁邊的人,揚唇道:“那就先走到一半吧!”


    紀忘塵想問為何要走到一半,卻見身邊的人已經朝前去了,便就跟了上去。


    冷青玄邊走邊道:“那日要不是紀師兄你救了我,在這山溝中我恐怕要凍死了。”


    紀忘塵陷入迴憶,那一刻她躺在懷中冰冷的觸感,仿佛現在都還能感受到,他道:“你當時都凍僵了,我也快嚇死了。”


    冷青玄噗嗤一笑:“所以多謝紀師兄了”,她眼睛一轉想到什麽似的“那我許你一個願!”


    紀忘塵看著她的表情,隻覺得甚是可愛,也不推拒:“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冷青玄晃了晃小指頭:“拉勾,所願所想在所不辭。”


    “好,我可記住了!”紀忘塵笑道。


    “往迴吧,下次再看。”


    “什麽!”


    “沒什麽。”


    .....


    可惜他們沒能再看一次夷山的日出。


    次年七大宗門與囚神山的大戰拉響,玄門與魔教的百年戰火起始。


    十年間戰火不斷,七大宗門聚集抵擋魔教,封印邪祟之力,而龍溪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叛變了。一時之間,宗門小派分崩離析,七宗元氣大傷,九黎化東南,世間格局大變。


    亂世之中,唯有犧牲,才能新生。


    而對於紀忘塵來說這隻是痛苦的開始。


    如果說師父的身死與他來說是身心的重擊,那冷清玄的死對他來說就是靈魂的墜落。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向那段路的,當他抱著一具冰冷的屍體時,那不是悲傷而是失了魂。


    或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歸宿了。


    …


    冷青玄死在他們失去聯係的第二年,龍溪重新建起的第一年。


    紀忘塵問:“她是如何死的?”


    冷青秋說:“當然是你害死的。”


    紀忘塵抬眼看她,可怖的要將她生吞活剝,卻也沒能讓她後退半步。


    紀忘塵道:“冷清秋,我已經放過你一次。”


    冷清秋聞言反笑:“你放過我有何用?你放過她了嗎?你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


    紀忘塵愣住了神。


    冷清秋繼續說:“從你拋棄她後,她在龍溪就形同遊魂,每天隻幹一個事,廢除功法,廢除她自小練習的龍溪功法。哈哈哈,她以為她成廢人就能洗脫七宗叛徒之名了嗎?”


    紀忘塵淚如雨下,失了重般倒地而跪。


    冷清秋覺得還不解氣,大聲的對著眾人說:“你們不是都想知道我驕傲的師姐如何變成了一個瘋子嗎?所以你們看到了嗎?你們明白了嗎?


    在場低語的人紛紛禁聲,靈堂之中滿是凝重的氣氛。


    紀忘塵在冷清秋的默許之下,脫去塵衣,披頭散發的帶走了冷清玄的屍身。


    一眾的門第不理解卻不敢發聲,冷清秋卻是難言。她既滿足了師姐的遺願,也羞辱了最痛恨的人,更是如願得到了掌門之位,沒有人再可以質疑她,可她開心嗎?明明她是最大的贏家。


    而紀忘塵自此之後便失蹤了,沒有人再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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