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死了,沒完全死。


    不知哪個喪心病狂的家夥(好人)用邪術把她的魂魄封印到了另一人身上。


    好死不死,那人還是她的死敵——玄天宗聖女上官清。


    說起兩人的淵源,一句話很難說得清。反正就是不見麵被人比,一見麵就開比。


    許鳶自是受人指點的那個,什麽狡詐妖女,嗜血妖怪,繼承她娘衣缽的新任女魔頭等……總之扣在她頭上的帽子沒十個也有八個,這些她都忍了。可若將那殺人放火的屎盆子往她身上扣,她是一點都忍不了。


    她好歹是魔界少主啊!她不要麵子的麽!好吧,雖然麵子也不是很重要,但是沒做就是沒做!


    幾十年了,魔教在她娘手中反複改造,早就不是當年那個無惡不做的反教了,而是與正派並立的新教。隻是那群老腐朽偏見待人,始終不承認。還有一些宵小惡意潑髒水,致使新教名聲一毀再毀。她娘索性就以魔教之名立身,數年而後,她們不僅沒被吐沫星子淹死,反而越來越強了。


    強者對抗,免不了死傷慘重,就比如最近這一戰。


    橫跨數年,屍橫遍野。


    最終以魔教少主與玄天宗聖女身死告一段落。


    許鳶躺在琉璃棺中,猛得睜開眼睛,腦中瞬時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


    有她的,不是她的…這些碎片不斷拚合粘連,幻化成一幅幅慘烈的生死畫麵。


    她在刀折矢盡的大戰中被叛徒一劍穿喉。


    她則在肝髓流野的戰場上飲劍自刎。


    幾乎是再臨生死,還是雙倍的那種。


    許鳶在棺中痛罵:“哪個宵小膽敢這般設計我!我定要將你腦袋砍下來踢皮球!”


    狠話放完,許鳶隻覺得身體越來越燙,似炊火蒸肉一般,七竅都要生煙了。


    忍無可忍,她嘴中念決,手一杵底,破棺而出。水晶琉璃棺蓋隨著她的動作一飛衝天,隨即震在地上,碎成滿殿星辰。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頗顯刺激,好在大家都是見過世麵的人,任誰都沒喊出一句:詐屍啦!


    又見她臨空躍起,宛若飛鴻,單腳旋立,隨即穩穩地落入一處棺沿。


    眾人皆是瞠目,四排白衣子弟當中的墨衣老者更是驚慌失措的差點跪倒。


    許鳶沒有正視他們,自顧自地扯了扯飄逸的下擺,這才發現她那身價值連城的狐裘早已變成了兩片不值錢的青紗。


    她又用手正了正難以平衡的重工珠玉銀絲鳳頭寶冠,想著:當聖女真是麻煩,頭上頂座假山,一天下來,脖子非斷了不可!


    “不祥!不祥啊!”


    許鳶這才俯視這群白衣如喪的修士,和白中一點墨的禿頭老修,聽他口中念著什麽祥不祥的就來氣。


    她怒道:“你這老禿驢!你想燒死我不成!”


    那老修像是聽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仿佛比方才看見詐屍更為驚詫,一口老血瞬間噴湧而出,還不忘繼續誹謗,“聖女歸天下亂!聖女歸天下亂!”


    許鳶被嚇了一跳,心想不帶這麽碰瓷的!她隻說了十二個字,而且還是事實,這人就不行了???


    隻見修士們將老修圍城一團,席地運氣。


    沒一會兒,那老修就緩了過來。


    而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她跪下,匍匐道:“望聖女為天下蒼生著想,重新入棺,以身殉法!”


    去你親舅老爺的以身殉法!


    這老頭怕不是瘋了吧?她好不容易活了,怎麽可能再去送死!


    於是她飛身而下,落在眾人麵前。將這些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心道果然各個身強力壯,若是單挑,她絕不在話下,可要是一起上就難說了。還有這要死不活的老修,看樣子就道法一流,自己死拚估計也難敵他。


    突然間,這群身強力壯的修士和道法一流的老修皆朝她跪地而拜。


    統一道德綁架道:“望聖女為天下蒼生著想,重新入棺,以身殉法!”


    好家夥,你們給我磕個頭,我就得心甘情願去送死?還美其名曰為天下蒼生。


    呸!真夠不要臉的!這就是名門正派所謂的犧牲?舉一人殺身成仁,其餘人享聖人名號?


    這不是聖女?是冤種吧!


    這些人不是修士?是魔鬼吧!


    許鳶頭一次覺得她的死對頭這麽的不容易。難怪她總是一副冷若冰霜,人人都欠她的模樣。想想若是自己當聖女,一定會殺心大起,屠盡這群道貌岸然的家夥!


    想讓我死?你們先死吧!


    可她現在不就成了聖女嗎?所謂在其位,謀其事,未成事,先裝蒜。


    於是她輕咳了一聲,模仿著上官清的挺拔身姿,揮了揮衣袖道:“方長老,吾有話要說,你先請起。”


    方長老起身,其他人還跪著。


    許鳶心道,賊心不死。


    方長老遂拱手道:“聖女有話請講。”


    許鳶麵不紅心不跳的扯謊:“然我早以殞命,多虧於棺中親見聖姑娘娘,是她救了我。”


    方長老雙目大睜,三指合撚,似在算些什麽。


    許鳶怕他不信,繼續道:“魔教內亂,魔修再起,聖姑娘娘令吾重振玄天宗,為此間道修做表率!為天下蒼生立命!”


    話是這麽說的,但除了魔教內亂,其餘都是她瞎編的。不過她好歹有些聖女記憶,什麽天下,什麽蒼生,隨口拈來不算很難。再加上這老頭挺好唬弄的,眼見稀裏糊塗快成了,卻在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正待方長老俯首欲喊出那句‘恭迎聖女歸來’時,一身著合群縞白的少年揚臂高喊:“慢著—”


    許鳶見那死人白的修士服就覺得晦氣,但這並不妨礙她覺得眼前的少年有幾分姿色,他與人群中長身玉立,愣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麵容清俊,眉眼如畫,隻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目空一切教人覺得他桀驁難訓。


    隻見他雙手慵懶的搭在矗立的長劍之上,一副肆意姿態。


    他道:“上官清,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給個讓我們相信的理由。”


    直唿名諱,質疑聖女。


    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可在愚昧長者看來,他便是一個不聽話的混不吝,同她那堂兄一般。不過,她那堂兄是個真混不吝,這位一看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所以她不能動不能言,隻能拽著清冷自持的性子思索對策,自有旁人幫她應付。


    果然不出三秒,就有一黑臉大哥朝著少年憤慨道:“蕭六,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當這長老的麵也敢對聖女不敬!”


    聽這言語鏗鏘,情緒激昂的,不免夾帶舊怨。恐怕這小子的傲慢姿態惹了不少人。好,很好,再多點。許鳶忍不住拍手稱快。


    又見一麻杆大哥道:“就是!蕭六,你簡直無法無天!平日仗著長老看重,目無尊卑就算了,今日可是祭奠儀式,你膽敢質疑聖女!”


    這位大哥完全就是泄憤了,順道把老頭也暗罵了一頓。看來這名門正派也非光岸偉正嘛,這徇私枉法的不少,人心不齊也是平常。


    所謂烏龜莫笑憋——都在泥中歇,大家都一樣嘛!


    許鳶趁機撇了眼少年,見他不急不慢的轉過身,淺笑並不言語,卻有著待人說完再一舉拿下的胸有成竹。


    許鳶心道,這耐力,這情緒控製,是個人物。


    待人數落完畢,他才悠悠開口,指著兩人道:“一來我從未認她這個聖女,她也並不值得我敬重,所以我想怎麽喊就怎麽喊。二來我平素是怎麽樣今日就是怎樣,你說長老看重我,怎麽不想想自己的法術比我如何?師者愛穎,能者愛才,師兄是兩者不沾,憑什麽讓人看重啊?怎麽?你不被看重,還不讓別人被看重嗎?”


    “你!”麻杆大哥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還有,我說的難道不對嗎?”話語間他迅速轉過身來,直對著許鳶,眼神陡變疑厲。


    許鳶洋裝冷淡的抬抬眼皮,心中卻是慌亂。


    該死的毛頭小子,針對我做甚!我又不是真的聖女!!!


    許鳶無語的閉上了眼睛,在旁人看來卻是對這挑事人的無奈。


    她隻好佯裝大義道:“我曉你恨我,並不信我,我今日亦是說不出理由,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你覺得我該以身殉葬,我可以滿足你。”


    “不可不可啊聖女!”


    “沒了您如何重振玄天宗啊!”


    眾人紛紛磕頭請命,許鳶知道這是以退為進。


    她在賭這小子是不是真無情,就連她一個妖女也看不得無辜之人枉死,何況這些自詡正派的人士呢,如果他真是實心的,那就隻能一戰為自己拚生路了。


    還好,她賭成功了。


    隻見那少年麵露異色,隻是一瞬,眼底幽暗的墨色漸漸清明,又恢複成往常的不羈模樣,朝她哼笑了兩聲,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許鳶看著朱門即開,光線鋪來,那背影直往光亮處去而慢慢聚成一個小點,直至消失,她的心才算真正的沉了下來。


    這人為何這樣討厭上官清,是有緣由的。


    他本名蕭即朗,現在叫蕭即初,沿用了他大哥的名字,而他大哥在三年前就死了。


    死在與魔教的一場大戰中。


    他討厭上官清的原因是他認為上官清間接害死了他大哥。


    蕭即初本與上官清是一對人人羨焉的神仙眷侶,她們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好,也早已許定了終身。


    可是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二人會結成道侶時,發生了意外。上官清的姐姐,上一任聖女上官煙與人私定終身,又遭拋棄,含恨而死。


    天下不可無主,玄天宗不可無聖。上官清便被硬推上聖女之位,替姐受過,替萬民祈福,從此絕情絕愛,再無自由身。


    兩人掙紮過,反抗過,卻敵不過教法,最終她認了命,他身死戰場,這場無望的感情就此劃上了句號,無人再敢提及。


    此後,玄天宗沒有上官清隻有聖女。


    絕情絕愛的聖女,為天下人生,為天下人死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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