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最不能直視的就是人心。


    而人心也恰恰愛是最容易改變的東西,如今在這風花雪月閣對峙的沈芸兒與裴新之,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從前的裴新之不會口口聲聲詛咒沈芸兒去死,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從前的沈芸兒也不會撕心裂肺,當眾一點情麵都不給裴家留。


    他們曾經有多麽的親密無間,如今,互相傷害起來,就會有多麽得心應手。


    “裴新之,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從前果然是我瞎了眼,才會覺得你也是這京都中少有的有誌青年!”


    “如今看來,你怕是連街邊那些努力謀生的販夫走卒都不如!最起碼他們那些人不會在自己父親油盡燈枯時在這裏同妓子尋歡作樂!”


    “裴新之,嫁給你這樣的人,讓我覺得惡心!”


    沈芸兒這些日子在裴家擔驚受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周全,卻沒有換來裴新之一絲一毫的體諒和憐惜!


    而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也不想要繼續忍下去了!


    “沈芸兒,你如今覺得嫁給我讓你惡心了,可當初是誰千方百計,寧願把自己偽裝成旁人的模樣也要爬我的床?”


    裴新之不要臉麵了。


    自從同蔣依依退婚以後,他的人生就好像徹徹底底的毀了,無論是做任何事情,都那麽的不順利!


    “你說我沒有擔當,嫌棄我們裴家今時不同往日,可沈芸兒你迴頭看一看,我們裴家要不是因為娶了你這個喪門星,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裴家的現狀,裴新之很清楚。


    可與此同時,他也知道,若不是當初他娶了沈芸兒,裴家絕對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我裴新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發妻是國公府的蔣郡主,若是今日嫁給我的人是蔣郡主,我自然是不會在這裏鬼混!”


    “沈芸兒,你如今竟然還有臉鬧到這裏?”


    “你難道不知道,我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拜你所賜嗎?”


    惡毒的話,傾盆而下。


    裴新之麵子裏子他都不準備繼續顧及了,早在他娶了沈芸兒以後,就已經成為滿京都的笑柄!


    “果然,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無情讀書人!”


    許杳杳隔著薄薄的簾子,忍不住罵道。


    “裴新之口口聲聲將自己今日的處境全都算在了沈芸兒的頭上,可當日在宮中,他明知道進入他廂房的是個清白女子,還不是拿著酒醉的名頭與人春風一度?”


    借口。


    統統都是借口。


    在許杳杳看來,沈芸兒固然不是什麽好鳥,而裴新之也同樣算不上什麽好人!


    “他出身裴家,從小讀的就是四書五經,聖賢的書中可沒有教他跟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無媒苟合!”


    “說到底不過是他自己心性不堅,也壞了不堪的心思罷了!”


    當日在禦書房裏對峙,裴新之一口咬定入了他廂房,同他春風一度的女子是她的表姐蔣依依,隻此一言就已經暴露出了裴家以及裴新之的肮髒心思!


    “幸好,我表姐她早早同裴家斷了這樁倒黴的婚事!”


    許杳杳痛罵裴新之後,心中都是慶幸。


    她的表姐那麽好,裴新之這種惡心的人才配不上她!


    許杳杳說的義憤填膺,而在這個時候,雲飛卻默默地移到了他家主子的身側,小聲開口。


    “主子,你真的確定安樂公主她喜歡讀書人嗎?我怎麽覺得安樂公主挺討厭讀書人的……”


    雲飛小聲嘀咕的同時,還不忘朝著蕭熠的衣著打扮看了眼。


    “……”


    蕭熠沒有迴答,但丟給了雲飛一個閉嘴的眼神。


    他當然也發現了許杳杳不喜歡讀書人了。


    雲飛都能夠發現的事情,沒道理他發現不了!隻是,如今騎虎難下,他在這風花雪月閣無計可施罷了。


    “既然公主你不喜歡裴新之,這熱鬧我們也看了,接下來應該也沒有什麽稀奇的,不如,我送公主你迴宮吧,今天的事情是我安排不當,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的安排妥當。”


    蕭熠想要及時止損。


    今天他不僅穿錯了衣服,還無意間將安樂公主引到了風花雪月閣,如果再讓安樂公主在這風花雪月閣裏被裴新之沈芸兒他們氣到。


    那他今天的這一趟邀約可就算是徹徹底底失敗了。


    “行,看他們繼續吵吵鬧鬧的,確實沒意思。”


    許杳杳雖然喜歡看熱鬧。


    但裴新之跟沈芸兒對罵她也看到了,再繼續看下去,應該也沒有什麽新花樣。


    索性,許杳杳也不繼續待下去。


    “來人啊!出人命啦!”


    隻是許杳杳和蕭熠他們剛起身,就聽到了外頭風花雪月閣的小廝扯著嗓子喊。


    蕭熠將許杳杳會在身後,而雲飛率先拎著自己的劍衝了出去,他們這才看清楚,剛剛還在爭吵不休的沈芸兒與裴新之一個站著一個躺著,裴新之的手裏還握著瓷瓶的瓶頸,至於地上躺著沈芸兒頭上已經往外汩汩冒血。


    風花雪月閣亂作一團。


    許杳杳想要上前查看一下狀況,她不喜歡沈芸兒,更加不喜歡裴新之,對於他們爭吵,許杳杳自然是可以冷眼旁觀。


    但是,出人命的事情不可以冷眼旁觀。


    不管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誰,人的性命總是高於一切的。


    “公主,且慢,外頭有人來了,你的身份不便暴露。”


    蕭熠看了一眼風花雪月閣外頭的情況,攔住了想要下去探查的許杳杳。


    “我們再等等,如果真的沒有人來處理這件事,我答應你,到時候我會親自出麵處理!”


    蕭熠的話音剛落。


    這裏頭的動靜就引起了外麵巡視的巡防營的官兵的注意,官兵進來以後,詢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沈芸兒被他們送去了醫館,裴新之則是被押解著去了京兆府。


    而在離開的時候,巡防營的統領朝二樓的雅室看了一眼。


    許杳杳很確定,那個人看到了她。


    不僅如此,她還覺得那個看了她一眼的人瞧著有些眼熟,隻是一時半會兒,許杳杳暫時想不起來了。


    至於迴宮以後,她就更加沒法顧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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