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清塘大隊氣氛有些不對。


    具體表現在李大海家附近這幾家起得格外的早,院子門還一開一關的,三兩個人探頭探腦,像是在看什麽。


    這種現象離李大海家最近的陳家尤為明顯。


    陳家當家人陳鐵柱坐在院子裏,修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板凳。


    而以往他那最勤快的婆娘周小蘭,此時飯也不做就站在那院門口豎著個耳朵,也不知道在聽個什麽東西。


    家裏的小孩陸陸續續起來,有樣學樣地探著腦袋往外望。


    周小蘭把手裏的瓜子殼往地上一扔,胳膊揮著像攆狗一樣:“去去去!有你們什麽事兒?衣服不穿臉不洗的,一會兒上學遲到,小心老師打你們手板子。”


    陳家大孫子頭很鐵:“可是奶你沒做飯呀。”


    周小蘭繼續嗑著瓜子兒:“少吃一頓還能餓死你?”


    不過嘴上雖然這麽說,到底還是怕大孫子餓著,說完扭頭指揮起了從房子裏出來的大兒媳:“去把飯做上。”


    大兒媳:“……”


    她也想聽聽的,但是婆婆的話不能忤逆。


    指揮完兒媳婦,又把小孩兒都趕去洗臉後,周小蘭扭頭坐在了她男人旁邊悄咪咪的:“你昨天晚上當真啥都沒聽到?”


    陳鐵柱老實巴交:“沒聽到。”


    周小蘭又扔了一把瓜子殼:“真是沒用的玩意兒,你說我要你來幹啥?”


    陳鐵柱:“……”


    咋睡個覺還睡出錯來了?


    瓜子嗑完了,周小蘭繼續壓低著聲音:“我跟你說,我可是聽的真真的,李家的那個就是喊了好幾聲有鬼。”


    陳鐵柱也扭頭四周望了望:“這話你可別往外說,現在外麵都不讓說這些。”


    周小蘭翻了個大白眼:“我又不是傻,要我說這李家那個肯定是做了虧心事兒遭報應了。”


    陳鐵柱頭也很鐵:“我看人挺好的,能做啥虧心事?”


    周小蘭板起個臉:“哦,你啥時候看人家了?好不好看?”


    陳鐵柱語氣討好:“你說說你,我啥時候看人家了?這麽些年不就看你一個了,我的意思是人平時為人處事挺好。”


    周小蘭譏諷一笑:“嗬嗬,好個屁!!就是你們這種榆木腦袋看不出來。李家那個要是個好的,我倒立吃屎。”


    陳鐵柱:“……”


    他選擇不說話,多說多錯,是他這麽多年來悟出最大的一個人生道理。


    類似的場景在李家附近的另外幾家也在上演著。


    有些人甚至明目張膽起來,明明一會兒要上工,卻還不急不緩地裝路過。


    然後就被知道點情況的許蘭英趕迴了家,許蘭英站在路口:“幹啥呢?一個兩個的飯做了嗎?衣服洗了嗎?一會兒別上工的時候又裝幹不動,實在閑得沒事給老娘挑糞去。”


    清塘大隊婦女主任估計是有一個讓每個人都挑上糞的夢想。


    幾個大嬸兒撇撇嘴,家裏確實有一堆事兒沒幹。


    許蘭英吼完人,轉身進了李家。


    見到床上人什麽模樣後,冷吸了一口氣。


    隻見人露出來的胳膊脖子上,紅紅一片有些小疙瘩還被撓破了,光是看著就覺得身上癢。


    重點是人一副中邪了的模樣,嘴裏不停地喊著‘有鬼’之類的話。


    許蘭英心裏也有點發怵,不會真的是那啥吧?


    然後又猛得一激靈。


    想啥呢?!肯定隻是過敏了!


    “找張叔來看過嗎?”


    張叔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六十多歲了,在他們大隊待了好多年,平時有什麽頭昏腦熱的基本都找他。


    李大海一副老實人唯唯諾諾的樣子。


    “看過了,說是過敏了,可能是在路上碰到了啥……髒東西。”


    許蘭英眼睛一瞪。


    李大海改口:“不是……過敏的東西。”


    許蘭英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兩眼後,起身往外走,完事後還不忘叮囑:“你今天就別上工了,好好盯著她,也別讓人進來。”


    其實她壓根不想來,多少也是知道點這李家婆娘的為人,和和善善的其實心思忒毒。


    就她知道的別村有幾個經過這人介紹嫁到城裏的,過得都不咋好,偏偏有些父母不是個疼閨女兒的,一看男方家裏條件好,馬不停蹄的就把人嫁了。


    但是作為婦女主任總是要來看看的,尤其是附近幾家晚上都聽到了點動靜。


    不管管這些婆娘,她們估計還想上天。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祝安安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起來的時候小家夥們已經燒好了火,一個鍋裏煮著粥,祝安安用另一個鍋熟練地攤了幾個雞蛋餅。


    打雞蛋的時候又把兩個小孩心疼得不行。


    對於小孩這舍不得吃的性格,祝安安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說道說道。


    一個做飯的時間,她認認真真地給兩個小孩講解了,小時候如果身體虧空了,等長大了以及老了會出現的一係列身體疾病。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得讓小孩知道她們家真的不缺吃的。


    飯桌上,祝安安小小地透露了一點。


    她輕咳一聲,語氣認真:“我之前不是一直在看書嘛,學著認了一些藥材,等我傷好了就去山上找找,隻要炮製好,收購站好多都收的。”


    “而且奶奶也留了一些錢給我們,所以不用擔心我養不起你們倆。”


    雖然家裏錢挺多的,但是總得有一個明麵上能拿得出來的收入來源。


    不然一直坐吃山空,還有得吃,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她們家錢多。


    原身之前確實沒有放棄過學習,一直在看書,隻不過看的都是高中課本。


    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反正兩個小孩也不知道她在看啥。


    這個年代小學隻有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原身七歲上學,十五歲的時候已經上到高二上半學期了。


    可惜後來家裏出事就沒再上了。


    說起這個,祝安安思想跑偏,想著等有空了還是得去把高中畢業證拿到。


    “姐姐厲害,我可以幫姐姐找。”


    小石頭軟軟糯糯的聲音,把祝安安拉迴了現實。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來很開心。


    祝然然大眼睛也轉著:“可以賣很多錢嗎?我也可以學嗎?”


    祝安安一笑:“行,到時候都教你們。”


    飯桌上其樂融融一片。


    兩個小孩肉眼可見像放下了什麽包袱似的。


    祝安安洞若觀火,心裏了然。


    老太太去世的這兩個月,對這兩個小孩的影響可謂是很大,因為原身對於上麵徹底沒了長輩這件事情沒咋緩過來。


    這兩個月在吃的方麵,就沒那麽講究。


    以至於給兩個小孩的印象就是,奶奶去世後他們就沒啥糧食了。


    ---


    早飯結束後,祝然然要去上學。


    小丫頭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姐姐弟弟出門往山腳下去。


    小石頭牽著自己姐姐的手興致衝衝,也不去找小夥伴了。


    他不去找路上倒是遇到了幾個來找他的,小孩們蹦蹦跳跳喊著:“石頭,走,我們摸魚去。”


    小石頭搖著腦袋:“不去,你們自己去吧,我要跟我姐姐玩兒。”


    剛剛說話的小孩撇撇嘴:“跟大人有什麽好玩的,你不去我們就自己去了。”


    祝安安等人走了才出聲逗小孩:“真不跟他們去啊?”


    小石頭仰著個腦袋:“跟姐姐在一起開心,我可以明天再去找他們玩。”


    祝安安習慣性揉揉小腦袋:“行,那你今天上午就被我征用了。”


    小石頭一本正經的表情:“保證完成任務。”


    祝安安笑著牽著人,往小孩少的地方走。


    昨天還想著等傷口完全好了再上山呢,可事實就是,在家沒事幹真的很無聊,這年頭啥娛樂活動都沒有。


    不去山上轉轉,好像腳癢得慌。


    她牽著小孩也沒敢往深的地方去,就在山腳下再往上一點點。


    這年頭認字的人都少,能認藥材的人就更少了,整個清塘大隊估計也就張大爺一個人。


    而且光認識也沒用,不會炮製也白搭,收購站收的都是炮製好的,所以這份錢也不是人人都能掙。


    不過張大爺人老了,走不了那麽多路,平時能采的藥材也少。


    所以這一路倒真的讓祝安安找到了好些藥材,都是記憶裏收購站會收的。


    本來就說好了要教小孩,兩人幹脆一路走走停停,一個教一個聽,很像那麽迴事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祝安安才發現,這小孩記憶力還挺好的,前腳剛跟他說完,過了一個小時問他還記得。


    明明是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小屁孩兒。


    祝安安有點驚喜:“平常沒事的時候姐姐教你認字好不好?”


    小石頭好像不管跟姐姐幹什麽都很開心的模樣:“好呀好呀。”


    見人答應,祝安安想著等迴頭得去公社,給兩小孩買點紙跟筆。


    才五歲大點的小孩上一年級的話還是有點太早了,她先教著吧。


    兩人晃晃悠悠又挖了一些,剛走到一個下坡的時候,小石頭一個沒站穩‘啪嘰’摔了屁股蹲。


    祝安安著急地把人扶起來:“沒事吧,摔到哪裏沒有,腿疼不疼?”


    小石頭揉揉自己的小屁股:“不疼,腿沒事。”


    說完盯著自己摔倒的地方,小小奶音咦了一聲,隨即相當的驚喜:“姐姐你看!!”


    祝安安順著看去,扒開草叢堆。


    好家夥。


    “野雞!!”


    小石頭拍著自己的手:“我們又有肉肉吃了。”


    祝安安把雞提溜起來看了看,雞腿上有傷像是被夾子夾過,估計是不知道怎麽逃出來以後流血過多跑不動了,倒是便宜了他們姐弟倆。


    祝安安把雞塞到背簍最底下,開心地揉揉小孩腦袋瓜:“可真是個小福星。”


    以往被揉揉都很開心的小孩,這時卻是一愣:“我是小福星嗎?”


    那呆愣的表情刺了祝安安心底一下。


    這小孩一出生就喪父喪母,雖然村裏大部分人都挺和善,但保不齊就有極個別的說了些什麽。


    有些人在家說,家裏小孩學會了就鸚鵡學舌地在外麵說。


    這小孩指不定就聽到了些什麽。


    祝安安蹲下\\身:“當然是啦!要不是我們石頭先發現姐姐都沒看到呢。”


    說完祝安安又指了指背簍:“這裏麵我們挖的好些也是小石頭先看到的呀。這麽看我們小石頭是不是很有福氣?”


    好有道理的樣子。


    小石頭挺胸抬頭:“有福氣!我以後還給姐姐找野雞!”


    祝安安起身:“行,那我就等著了。”


    ---


    一上午兩人收獲頗豐地迴到家,祝安安還沒把雞處理好,上學的小丫頭迴來了。


    這個時候村裏的小學放學時間都比較早,因為有好些孩子還要迴家做飯幹活。


    祝安安在廚房拔著雞毛,院子門口響起了小丫頭的聲音:“姐姐姐!我要跟你們說件事兒,你猜我在外麵聽到了什麽?”


    結果剛衝進廚房,人直接定在了那,跟前兩天看到肉時一模一樣的表情:“哇!!哪來的雞啊?”


    小石頭也不顧手上濕漉漉,拍著小胸脯:“我看見的,姐姐撿的。”


    祝然然滿臉開心:“你們運氣可真好。”


    肉都能撿到,可不就是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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