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憋著一肚子氣去上朝,在早朝上又被景家一派彈劾。


    偏偏昭家這邊全是武將一派,武將全是啞巴,能罵戰的除了昭魚和一小部分文臣外,幾乎一個能戰的都沒有。


    景頗告假在家隔岸觀火,景家這邊主事人不在,昭陽這個昭家的主事人也沒辦法自降身份親自下場。


    到後麵實在忍不了,他不過隻站出來說了一句話,景家那邊的文臣竟然將手中笏板趁亂朝著他扔過來,正中麵中。


    他前半場被罵的險些憋出內傷,後半場又真腦袋負了傷,以至於下朝時腳步都有些虛浮。


    “父親,您今日衝動了。”昭魚看著昭陽頭上腫起來的大包,有些無奈。


    “他景頗都授意底下的狗罵的那樣難聽了?


    我如何還能坐得住?”


    昭陽扶著頭上的包,那可是朝板啊,他現在還感覺額頭隱隱作痛。


    他近乎咬牙切齒:“別讓我逮住那個朝我丟朝板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昭魚垂下眉,隻覺得心頭厭煩。


    本來今日早朝他就是故意激怒景家那邊的人,好要楚王看到景家的囂張氣焰,有所忌憚。


    誰知昭陽竟然自降身份下了場。


    昭家陣營的人哪能眼看著昭陽被罵,最開始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全拋到了腦後,朝議一下子變成了潑婦罵街現場,後麵更是演變成小兒打架。


    他歎了幾口氣,心好累。


    “父親,君上一向敬重您,以往若是發生今早的這事兒,他多少是要喝止的。


    今日卻直接拂袖離去,父親可知是因為何事?”昭魚拿起壺給昭陽倒了一些溫酒,眸子中含著淡淡的焦慮。


    昭陽:。。。。


    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終是歎了口氣:“怕是那景趙氏給君上的證據,君上入心了。


    前些日子公子蘭溺水,本是後宮爭寵的尋常手段,誰知那景趙氏竟然將它按在了你母親頭上。”


    昭魚頓住了,他抬眸神色淡淡看向昭陽:“父親,以我對君上的了解,公子蘭落水是不是昭家做的無甚重要,重要的是昭家做這事背後的目的。”


    昭家敢對王子伸手的確是犯了楚王的逆鱗,但王子這身份有時候其實還沒有世家大族子弟來的尊貴。


    各國諸侯為了種種目的,以子為質的還少嗎?


    畢竟諸侯將最為喜愛的兒子送去別國為質的又不是沒發生過。


    楚王介意的是昭家這條看門狗有了二心。


    昭家為什麽會對公子蘭出手?


    按景趙氏的邏輯來推,不外乎隻有一個原因:昭家對鄭袖不滿,對她判屈氏與昭雎和離的那件事不滿,進而報複。


    但鄭袖插手此事卻是楚王授意的。


    哪一個王的能容忍臣子蹦躂到自己頭上。


    再來,當晚昭景兩家主君未詔入宮。


    雖然兩家都得先王特允入宮無需宣召,甚至無需卸劍。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景昭兩家主君當夜私闖王宮,還是在楚王知道自己兒子被害之事與他昭家有關的情況下。


    這楚王日後哪還能睡得安穩?


    最妙的是,昭魚垂眸蓋住閃爍的眸光。


    那景頗出宮後竟連夜寫了悔過書呈入宮中,並表示需告假在家教導自家子女規矩。


    景家是受害者,卻還變著方兒認錯。


    反對比昭家,不提也罷。


    昭陽哪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厲害,他抿了口酒,覺得身上寒意被驅散了不少,才歎了口氣開口:“鄭袖那女人不簡單,為了除掉新進的美人,竟然舍得將自己的兒子至於險境。


    這事是不是昭家做的都得捏著鼻子認下。


    昨晚君上已經蓋棺定論,如今就是再委屈,落在君上眼中也隻會惹他不快。


    隻是,要消除君上心中對昭家的嫌隙,怕是難了。”


    昭魚提壺又給昭陽蓄滿了酒,微微一笑:“此事說來倒也不難。”


    “噢?”昭陽看著微微冒著熱氣的的酒,抬頭看向昭魚,來了興致。


    “此事說來,源頭不過是昭雎與屈氏和離帶出來的一係列麻煩事”


    昭魚也給自己的觶中蓄滿酒,抬眸看向昭陽,眸中含著淡淡的憂傷與憐憫:\"隻需父親同意,讓二弟盡快娶了那陳氏娘子。\"


    昭陽一怔,微微皺眉,探究的看向昭魚。


    卻見昭魚眸色極為坦蕩:\"隻要二弟娶了那女人,便已經是在向陛下表態了。\"


    說到這,他停頓一刻,無端的有些落寞:\"再而,那女人肚子裏還懷著二弟的孩子。


    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若是個女孩倒也無妨,但若是男孩,免不得要背上庶出的名頭。


    周朝極為重禮,昭家嫡子未生就鬧出個庶長子出來,到底不好聽。


    兒子已經深受其害,不願下一輩再背負這樣的名聲。\"


    這話一出。


    昭陽眼底的懷疑瞬間又消失了,心裏反而浮上淡淡的遺憾。


    昭雎少年時看著出挑,今年卻莫名其妙腦袋發昏,越發荒唐,半點擔不起家族重任。


    反觀他這個大兒子,雖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但性子極為沉穩,處事也圓滑周到,最為難得的是,他看問題的眼光犀利。


    簡而言之,天生就適合當官,若是成為一家之主也是極為合適的。


    這樣的性子、本事,卻是個庶子,倒是委屈了。


    想到這,昭陽倒是真心實意拍了拍昭魚的肩膀:\"難為你了。\"


    昭魚搖了搖頭,見昭陽沒答應也沒拒絕,他心下便有數了,沒再提昭雎成親的事。


    一時,車上就沉寂了下來,昭魚偶爾給昭陽添一些酒,父子間的氣氛倒也算融洽。


    眼看要到昭府,昭陽卻冷不丁開口了:\"這些年父親一直忙於政務,未曾關注你的終身大事。


    不知,你可有看上的女娘?


    你二弟都要娶續弦了,你再孤身一人也不合適。\"


    這些年,昭雎屢獲奇功,他自然就對昭陳氏苛待昭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以至於,昭魚這孩子都拖到二十六歲了,還未娶妻。


    其他世家子弟,有他這年紀,孩子都快十歲了。


    昭陽有些愧疚,也有了幾分耐心:\"隻要你看得上,無論是哪家女娘,爹爹都幫你上門求娶。\"


    昭魚眸色一怔,妻子嗎?


    他腦海中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幅畫上嬋媛英姿颯爽的身影,心中苦澀。


    一步慢,步步慢。


    \"謝父親關心。\"昭魚低頭喝了口酒以做遮掩,再抬頭時眸中已經含了笑意:\"隻是,您與母親的故事讓兒子太過羨慕。


    兒子不想湊合。


    這昭府門楣有二弟撐著,兒子的妻子無需多高的出身,兒子隻娶自己的心愛之人。


    隻可惜,兒子福薄,不如父親幸運,到目前為止,也未等到那個正確的人\"


    昭陽:……


    想起昭魚的娘,昭陽隻覺得心中的痛意一點點湧向四肢百骸。


    罷了,終究是他對不住她,昭魚,也該讓他隨性些。


    \"隨你吧\" 他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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