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涼了下來。


    楚國酒肆靠窗的角落,昭雎陰沉著臉喝著悶酒。


    他最初接近陳秀兒也不過是為了矯正一下嬋媛的性格,讓她學會妥協,學會溫柔,畢竟來這個時代久了,他看著其他女人都以夫為天,他也會羨慕。


    要說和嬋媛和離,他是從沒想過的。


    昭雎不懂,不就是納個妾,他又不喜歡那陳秀兒,嬋媛生什麽氣。


    這幾月,他天天上門伏小做低,將自己尊嚴都放在她腳下隨意踐踏,她卻看都不看一眼。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那女人如此狠心?


    想起這些天他上朝被同僚接二連三的奚落,昭雎心頭就窩火得很,覺得入口的酒都不若從前好喝,辣喉嚨得緊。


    他心煩意亂的將酒丟在桌上,不滿的抬起手想叫店家結算,但身後兩人的談話的內容卻讓他又坐迴了座位。


    “唉,你知道嗎?昭府。。。不對,現在應該是屈府了,昨晚被盜了,聽說那屈氏的嫁妝庫一夜被偷了個七七八八,府上的人懷疑是去屈府做客的客人幹的。”


    “你說的是最近鬧娶平妻那昭大人的發妻屈氏?”看著吳老三滿滿八卦的的眼睛,另一個人感興趣接話問道。


    “正是”


    說話那人看上去四十多歲,昭雎側身打量了他半晌,認了出來,那人姓吳,叫吳老三,經營著一個茶攤,攤子就離嬋媛宅院不遠,聽他話言之鑿鑿,想來多半是真的?


    嫁妝被偷了?


    他冷笑一聲,心中的鬱氣散了幾分。


    不對。


    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和嬋媛還未和離,嬋媛的那些嫁妝裏很多值錢的東西是他結婚前送給她的。


    這飛賊哪是盜了嬋媛的嫁妝,他明明是盜了他的東西!


    昭雎覺得心髒有些隱隱作痛,心疼的。


    他的孤本、古畫、醫術、珍寶。。。。。


    “說來也好笑,達官貴人都是你作畫來我研墨,就他們夫妻倆呀,是你納妾來我和離,你挨打來我被盜。。。。哈哈哈哈”


    說八卦的人還不知道他們談論的主角有其中之一就在身後,說起話來毫無顧忌:“都說家和萬事興,你看,那女人前腳鬧和離,後腳嫁妝就被盜了!


    那府上守衛森嚴,不熟悉屈府布局的,顯然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將那成山的寶貝運出府去。。。。”


    “所以真是前幾日那屈氏領迴家的小姑娘幹的?”話是問了出來,但問話的人卻皺了眉,顯然不讚同,他思忖片刻,輕輕搖搖頭否認道:“不對,一個小姑娘,哪有那本事。”


    “是了”吳老三喝了一口杯中的柘漿,滿足的抿了抿嘴才說道:“聽說為了服眾,那屈氏審問了一番那姑娘,不僅搜了她的房間,還去她原來的居所翻找了一通,毫無發現,那姑娘嫌疑自是洗脫了。


    隻是,那姑娘確是個氣性大的,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收拾包袱就離開了屈府,走之前還在屈府門前大鬧了一番。”


    “這下,那屈府又鬧出了笑話”另一人抿了抿嘴,搖頭笑道。


    “老兄,你就不好奇,那嫁妝是誰盜的”吳老三眼神微動,嘴角勾起一個古怪笑意。


    “當然想知道,難道已經查出來了?”


    聽到這,昭雎忙豎起耳朵。


    “查。。。倒是沒有查出來”吳老三神秘兮兮將頭靠近同伴,小聲道:“但這楚都都傳,是那昭小將軍幹的。


    前些日子他不是頻頻去屈府嗎?怕不就是為了搬空那嫁妝,然後逼屈氏低頭。


    畢竟一個婦人若是失去了錢財傍身,在這世道如何能活的下去?這屈將軍啊。。。嘖嘖,委實。。”


    “彭!”


    兩人還想說什麽,卻被旁邊的巨響聲嚇得一跳,二人雙雙止了話,側目看過去,見他們旁邊坐著一個青年人,臉黑如墨,雙眼通紅,而他麵前的桌子已經碎成了兩半。


    再一看那人樣貌,真是好熟悉哇!


    二人雙雙吞了口唾沫。


    吳老三顫顫巍巍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昭將軍,怎會來這小酒肆喝酒?”


    “我不來,如何知道,你口中的新鮮事?”昭雎站起身,一腳將腳邊裂成兩半的桌子踢飛,單手就想去提吳老三的衣領。


    吳老三驚得雙目爆睜,大喊冤枉:“昭將軍,冤望啊,這流言可不是我吳老三傳出來的,你出去隨便扯一個人問問,這事情在楚都都傳遍了!”


    “傳遍了?”


    昭雎眼睛裏的血絲愈發濃鬱:“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一個用力將吳老三丟在原地,蠻牛一般就往屈府趕去。


    “將軍,我家姑娘真不在府上”


    “她是不在府上,還是不敢見我!”昭雎一把將攔著他去路的夕朝揮到一邊,怒氣衝衝朝著屈府內院奔去。


    他如無頭蒼蠅一般找了許久,當在花園池塘邊尋到嬋媛時,腦中的理智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嬋媛!”


    嬋媛正懶洋洋地坐在環形長凳邊緣,倚靠欄杆側著身子,一動不動盯著水麵看。聽到昭雎的聲音時,她倏地轉過腦袋,看到對方黑成墨的臉色,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皺眉站起身來,撫著自己的小腹,神情厭惡:“私闖民宅,昭雎,你想做什麽?”


    本就氣的火冒三丈的昭雎看到她這模樣,哪裏還忍得了,他神情更陰鬱了幾分,幾步走到嬋媛身前,二話不說就抓住她的手腕:“這滿城的謠言是不是你派人放出去的?”


    “昭雎!”嬋媛手腕被抓得泛紅,她皺眉不悅地看向他:“鬆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昭雎冷笑一聲,猛地將她的手甩開:“若不是你,還會有何人,那般編排我,你就……”


    “姑娘!”


    昭雎話沒說完,耳邊突然傳來哢嚓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嬋媛撞到木質欄杆上的身子不受力的往後倒去,伴隨著遠處一聲撕心裂肺的女聲,池麵湧起一圈水花。


    “來人啊,救人啊!”


    夕朝連滾帶爬的跑到欄杆邊,一把將昭雎推開,看著湖麵不斷掙紮的人,七魂嚇丟了六魄。


    昭雎茫然看著自己的手,微微後退了幾步,他怔愣了半晌,直到又聽到一聲落水聲,他才倏地迴神。


    “咳咳,咳咳”嬋媛白著臉,被夕朝抱在懷裏,她攬了攬對方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咳得驚天動地。


    迴神的昭雎白著臉想要靠近,嬋媛嘶啞的聲音卻在他耳邊炸開:“夕朝,準備筆墨,我要彈劾昭將軍,殺妻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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