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和換好衣服繞到前廳時,柏惠已經繃著臉坐了好一會了。


    她旁邊站著個婢女,那婢女手上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紅布。


    一排孔武有力的打手,站在了廳內兩旁。


    陳曦和挑了挑眉,看樣子,真如夕朝說的一樣,是上門鬧事來了。


    她腳步微微頓了頓,偏頭低聲對錦溪道:“去稟告韓公,煩請他派人守在前廳不遠處,若是我摔了杯子,就帶人衝進來。”


    錦溪小幅度點點頭,迴身往前院客房而去。


    “來了為何不進來?”柏惠發現門外一片露出的衣角,一雙眼睛中寒光淩厲。


    她上次來這宅子還是夏季,她本想著嬋媛從小就孝順,隻是在氣頭上才對她說了那麽些話。


    她就想著給她一些時間思量,盼著她迴心轉意。


    不成想,等來的卻是她麵見楚王和離的消息。


    真是糊塗啊。


    嬋媛那丫頭若是早早聽了她的話,忍一忍,那陳秀兒現在也還隻是一個妾。


    她又如何會落得那樣淒慘的結局。


    聽到她未出生的孩子是個男胎時,哎喲,她當時那個心啊,真正是在滴血。


    後來又聽說她死了,她險些哭暈過去,她真的沒想過要逼死自己的女兒,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陳曦和輕輕勾起唇角,提著裙子跨過門檻,狀似埋冤:“夕朝也是的,怎地沒給夫人上茶呢?”


    說完對坐在柏惠對麵,對門外拍了拍手,一副好客的樣子:“上茶。”


    陳曦和一聲令下,門外早已準備好的小丫頭端著托盤規矩進門,俯身給柏惠送上茶。


    “夫人見諒,嬋媛和離後,這屈宅就不大富裕了,隻能勞煩夫人用陶杯喝茶了。”陳曦和和笑意盈盈看著柏惠,隻是這笑意不達眼底。


    柏惠冷笑一聲,開始打量起陳曦和,越打量,她眼中的不喜就越明顯。


    長得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心卻惡毒如蛇蠍。


    攪得的一家子不得安寧的小賤人。


    一想到嬋媛落得那樣的結局,柏惠就氣得胸口生疼。


    就是這賤人,攛掇著嬋媛和離,害得他們母女生了嫌隙,夫君這才為了屈家,將嬋媛逐出族去,生生害得她一屍兩命。


    若不是她攛掇嬋媛,嬋媛從小就懂事,一心為家族考慮,為他弟弟考慮,她那樣聰慧的人萬不會那般忤逆於她,害得屈家與屈家關係險些破裂。


    她早就想上門來會會這賤人了。


    柏惠端起杯子,不屑垂眉低笑一聲,諷刺道:“姑娘在我這擺什麽譜兒。


    這宅子,這滿院的奴婢可都是我女兒嬋媛的。


    姑娘這莫不是在這住的時間長了,真將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陳曦和挑了挑眉,淡笑偏過臉去。


    哎喲,這夫人是懂如何挖苦人的,這是在罵她鳩占鵲巢,乃心思惡毒之輩。


    可惜啊。


    她和嬋媛好的就像一個人似的,這宅子她也早給了她。


    “夫人是個愛說實話的。”陳曦和讚成的點了點頭,彎彎的眼睛好似在告訴柏惠,謝謝誇獎。


    柏惠心頭一梗,氣的雙手顫抖。


    這小賤人聽不懂她是在罵她嗎?


    在柏惠難看的臉色下,陳曦和緩緩道:“不過有一點夫人說錯了,這宅子呀,現在可還真是我的。”


    “你!”柏惠臉色垮了下來。


    她就從沒有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女人!


    她咬牙想說些什麽,又不斷告誡自己來此地的目的,最後歎了口氣,端起陶杯,想喝一口水來壓住心中的怒火。


    茶水入口,感覺到水的溫度,柏惠差點氣暈過去。


    “啪”


    陶杯被她大力放於桌上。


    “哎喲喲,夫人可要小心一點,如今這屈宅可是比不得過去,可沒有錢買新的。”陳曦和也沉了臉,陰陽怪氣的開口。


    “你。。你。。你!好好好。”柏惠赤紅著眼睛,咬著牙,顫著身子怒道:“本夫人怎麽說也是嬋媛的母親。


    你竟如此對我,給我上的茶冷得沒有一點熱氣!”


    陳曦和眼中露出一抹嘲笑:“夫人有沒有聽過,人走茶涼?”


    陳曦和蹭地站起來,怒目而視“嬋媛需要你為她做主的時候,你沒有站出來。


    嬋媛需要和離的時候,你們屈家將她當作棋子丟棄,屈家族長身為嬋媛的父親,將她逐出了族,而你,身為他的母親沒有替她周旋一二。”


    “嬋媛被困在火海的時候,你身為她的母親沒有去雲夢澤看過她,哪怕一眼。


    嬋媛命垂一線難產的時候,你身為她的母親沒有陪在她身邊。


    嬋媛死的時候一直念著你,我派夕朝去你府上,你冷著心不見她。


    她到死,你都沒有來看過她哪怕一眼。


    我就不明白了,她死後,與屈家為敵的景家都送上了吊唁的禮品,


    您呢?您從始至終沒有出過屈府一步,就怕昭家看不到你搖著尾巴的姿態!


    您跟我說您是他母親?”


    “哈哈”陳曦和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不是我,是你這個母親,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將她推到了必死的結局!


    但凡!


    但凡你有一次是站在嬋媛身邊的,你和她都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陳曦和越說,眼睛越紅。


    心瞎的父親,耳聾的母親,出軌的丈夫,鎖鏈一般的世道,都是逼死嬋媛的元兇。


    但她也要謝謝這些人,若不是他們,嬋媛可能至今被困在親情中,無法做自己。


    此後,這世上再無屈嬋媛。


    ”嬋媛死了。”陳曦和深唿一口氣,看著柏惠呆滯的眼神,無情開口:“這屈宅是我的,如今,在這,沒有一個人還會在意你的心情。


    你如此對待嬋媛,難道還希望我好聲好氣待你?”


    陳曦和停頓稍許,懷疑地打量柏惠,發出一聲哼笑:“還是說,你自以為是的認為,嬋媛從沒有恨過你?”


    “我是有苦衷的。”柏惠喃喃道:“我也不想那麽對她,可是她不聽話啊,我勸也勸過了,她不聽。


    怎麽能怪我呢。”


    “難道你就清白?!”柏惠猛地抬頭,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都掐到肉裏還絲毫感覺不到痛:“你處心積慮接近我女兒,害死了她,現在還霸占她的遺產。


    我要拿下你,壓著你去麵見君上,親手揭發你的罪行,替我女兒報仇!”


    陳曦和被氣笑了,她拍了拍手:“精彩,精彩啊。柏惠夫人不去唱戲可真是屈才了。”


    她站起,一步一步靠近柏惠,然後俯身靠近她,一隻手撐住桌子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你。。你要做什麽?!”柏惠梗著脖子,仰頭防備地看向陳曦和。


    “哢”站在廳內的彪形大漢們也瞬間拔出了刀。


    陳曦和輕笑一聲。


    “你比誰都清楚是誰害死了嬋媛。”陳曦和盯著柏惠的的眼睛:“怎麽,不敢去找昭家?


    你來我這,是不是也是昭家指使的呢?”


    柏惠眼睛一震。


    陳曦和冷下臉,她站直身子,眼底再沒了笑意:“嬋媛攤上你這麽個母親,可真是倒黴。”


    她姿態悠閑地拾起桌上的陶杯:“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帶走我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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