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來是知道了那丫鬟的的身份了。


    景夫人眸中閃過惋惜。


    昭陽既然已經認罪,那就是將昭陳氏做的事情認下了,她打著為女報仇的旗號算是再也用不了。


    她沒有借口再建議楚王去查那丫鬟的身份。


    雖然狠心,但不得不承認,這昭陽真是足夠聰明。


    他那兒子比他可是差上許多。


    不過也就一瞬,景夫人就釋然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昭府不是那麽容易扳倒的,能讓那昭陳氏得到應有的報應,她也心滿意足。


    那邊昭陽見楚王臉色還是難看,又垂眸繼續道:“君上,臣為楚國征戰一生,又數次保君上躲過明槍暗箭,如今,臣老了,也快幹不動。”


    景夫人和楚王齊齊一怔。


    景夫人是感歎這老匹夫好一招以退為進。


    她抬頭看向楚王,果然見高高在上的帝王神情恍惚,因為昭陽的幾句話,眸中怒火就降了大半。


    “令尹何至於此。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是昭雎與那毒婦做下的,與你何幹?


    令尹快快請起。”


    楚王看著眼前跪著的人頭發胡子稀白的模樣,想起年少時他對自己的教導和愛護,心就軟了。


    他本想伸手去扶昭陽,但大拇指鑽心的疼卻由不得他走動。


    扶著他的宮人則心領神會立馬沉了臉,喝道:”傻站著幹什麽,還不扶昭大人起來。\"


    宮人們忙七手八腳上去將昭陽扶起。


    “謝君上。”


    昭陽此刻才算鬆了口氣。


    此時,場麵就顯得有些詭異,受害者及其家人跪著,但施暴者的家人卻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站的筆直。


    景夫人拳頭握緊,隻覺得這世界荒謬得很。


    “令尹快帶著昭將軍迴府吧。


    你說要給景府一個交代,寡人信你。”


    楚王隻覺得大拇指突突的疼,太陽穴也突突的疼,他完全不想看戲了,隻想迴後宮躺下。


    “不過,昭陳氏對寡人後宮伸手的事情,寡人不想抓到第二次。”想到鄭袖,楚王還是警告了昭家。


    \"臣不敢。“昭陽忙慌恐抱拳應答。


    “至於景家”楚王轉頭看向跪著的母女兩,沉吟半晌:“景家姑娘生死一線,昭家該有所表示。”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昭陽很上道,忙道:“臣聽聞景家姑娘對我兒昭雎有意,今日一見這姑娘臣就喜歡。。”


    楚王嘴角抽了抽,沒反駁,也沒答應。


    景宓猛的抬起頭,而昭雎則是身子僵了僵,二人都握緊了拳頭。


    全場隻有景夫人最為鎮定。


    楚王隻是不聰明,不代表他是傻子。


    果然,下一刻,昭陽話風一轉,有些惋惜“可惜了,有緣無份。


    經過此事,想來我昭家是無福娶她進門了。”


    “君上,昭府雖然不算富裕,但臣願意將臣名下最賺錢的那座酒樓贈予景姑娘賠罪,望他能原諒昭府。”


    “景夫人?\"楚王滿意點了點頭,看向景夫人問:\"可還滿意。”


    “臣婦謝君上。”


    “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那就這樣辦吧。


    隻是景夫人打上昭府,毀壞昭府物件的事情,雖然寡人念你身為母親,為了替女兒討迴公道魯莽了些,但到底是觸犯了律條。


    這樣吧,就賜你5庭杖,由令尹看著處罰完,再離宮。”


    景宓臉色刷的一白,她剛想開口,卻被景夫人拉住,身邊響起一聲平靜的聲音:“臣婦謝君上。”


    景宓猛地看向景夫人,眼淚流的洶湧。


    景夫人朝著她搖了搖頭。


    景宓一咬牙,甩開景夫人的的手,爬到楚王跟前,連連磕頭:“君上!


    求君上開恩,母親隻是太過愛我,才會如此,還請君上恕罪。”


    見楚王不為所動,景宓慌的抓住他的衣角:“君上,小女願代母親受罰,還請君上允了小女。”


    景夫人大驚:“宓兒,你說什麽!”


    楚王這才有所動容,他低頭看向景宓,見小姑娘哭得淒慘,不似騙他,他歎了口氣:”既然你有如此孝心。。。。“


    “君上!\"


    就在楚王要下令時,從殿外嗖的衝進來一人,噗通一聲跪下:“是臣沒管教好內子,君上該罰臣。”


    楚王:。。。。。他這王宮,怎麽是個人都能進。


    ”爹爹?”


    景宓聽到聲音,猛地抬頭看向身邊的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平常自持冷靜的父親。


    官帽跑歪了,臉上全是汗水。


    景頗轉頭看向景宓,眼中閃過心疼,但此時卻不是絮叨攀扯的時時候,景宓那小身板,五大板打下去,又得躺上一兩個月。


    “站著幹什麽,還不帶景大人去領罰?”楚王皺眉吩咐。


    “謝君上。”


    *


    離宮的路上,五個人都沉著臉。夜色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已是後半夜。


    景夫人走著走著感覺臉上一涼,她忙將披風脫下披在景宓身上,然後看向景頗:“看來得走快些,今晚怕是有雪。”


    景頗皺眉,點了點頭。


    兩家人無聲的離了宮,在宮門前各自上了自家馬車,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了,直接吩咐馬夫駕馬離開。


    “父親,您怎麽迴來了?”昭雎看著坐在另一頭臉色鬱鬱的昭陽。


    “我再不迴來,昭府就沒了!


    我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不要與屈氏撕破臉,你是如何答應我的?現在還鬧出這些個事!”


    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氣的臉色發青:“這事過後,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


    “是屈氏設計我”


    昭雎喃喃開口,大概是覺得被自己枕邊人設計這件事,他本身也無臉,聲音聽起來就嗡嗡的,有些虛。


    “哼。”昭陽還想說什麽,但馬車卻是一停,弄的他一個不穩撞在馬車框上。


    “為何停車?”他唰的將簾子掀起,惱怒開口。


    “啟稟主君,有人正抬著棺材要去往對麵。


    小人這才停下。”


    “晦氣。”昭陽臉色更難看了,又刷地將簾子放下。


    【這麽晚來買棺材,想來是橫死。】


    這年頭,年紀到了的人都會給自己準備好棺材或者草席,像這種大半夜來買棺材的,怕是意外死亡。


    馬夫道了幾句罪過。


    夜太黑,他剛才差點撞過去。


    若真撞到棺材上,那才是真晦氣。


    另一邊,城南。


    秦緩小心的將孩子取出,將他的臍帶剪下,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孩子被包在薄薄的膜中,因為在母體中憋了很長時間,臉色有些微微泛紫,不哭不鬧,看上去像是已經死去。


    “節哀“她將孩子遞給夕昭。


    夕昭接過,任由一滴一滴眼淚滴在孩子身上。


    她哭的全身顫抖,卻不敢哭出聲音,怕影響到秦大夫。


    \"給我看看。”陳曦和皺眉看了一眼孩子,朝著夕朝耳語幾句。


    夕朝猛地瞪圓眼睛看向陳曦和。


    陳曦和看了嬋媛一眼,又轉頭臉色凝重點了點頭。


    夕朝立馬抱著孩子轉過身去,腳步很急地離開帷幔。


    站在鏡子前看著這一切的屈平則握緊了拳頭,他看著嬋媛,隻覺得急的手腳發軟。


    阿姊,你可一定要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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