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華!”


    贏華正抱著劍立於黃河邊秦軍隊伍最前麵,眸色幽深的望著對岸似是正在商討對策的魏軍。


    聽到熟悉的低喝在身後炸響時,他指尖顫了顫,眸中的戾氣退的一幹二淨。


    要遭。


    “我去如廁。”他雞賊地用胳膊拐了身旁的的同袍一下:“一會勞煩白老兄向將軍詳細匯報下魏軍這段時間的動作。”


    白裕抽了抽眼角,一把扯住要溜之大吉的人,眉眼中盡是揶揄:“你若怕將軍處罰,剛剛為何還要捉弄那張子?”


    白裕出生名門白家,他本人與贏華極為熟識,說話也就沒有上下級的拘謹。


    “我就是看不慣那張儀的做派。”贏華聲音很僵,就像那快要斷裂的弦:“他是魏國人,卻對母國無半點心慈手軟。


    他那計策,實在陰毒。對自己母國尚且如此,那。。。以後秦國若惹他不快,他離秦另投,我大秦豈不是。。。”


    白裕一愣,他抿了抿唇,正色看向贏華。


    從前的贏華可不會考慮這些。


    他在領兵一途上極有天賦,又驍勇善戰,可謂天生將才。


    君上對他極為信任,很大程度上是這人看上去憨直,將這樣性格的他放在軍中,既能加強王室對軍隊的掌控力,消弱世家權利,又不用擔心他耍小心思,簡而言之,好用、安心。


    而贏華。。。。白裕微微垂眉遮住眼中的複雜,他突然有點好奇,贏華是真憨直還是裝憨直。


    若他是裝憨直,那君上是否知道?


    還是說,贏華是順著君上的意在偽裝自己?


    畢竟這大秦朝堂上已經有嚴君輔國,君上不需要那麽多聰明的宗氏族人,讓贏華暴露出性格缺陷,反而更有利於朝堂安定?


    白裕腦袋嗡嗡作響,他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麽。


    但沒等他細想,身旁就傳出一聲痛唿聲,他偏頭看過去,見贏華雙手捂著屁股,紅著臉做賊一般前後張望,不禁莞爾一笑。


    “兄長!我好歹在軍中任要職!你這樣不給我麵子,我以後還如何帶兵?!”


    贏疾慢慢放下腳,還優雅的扶了扶戰甲,才抬眸看向贏華:“我先前就與你說過,你不喜歡那張儀,可以遠著他,別招惹他。


    我是不是說過?”


    贏疾聲線低沉悅耳,帶著幾分透骨的寒意,在兩軍對峙前顯得殺氣騰騰。


    身後低頭抖動肩膀的士兵們全都一窒,再也不敢偷偷嘲笑贏華。


    個別將領紛紛作走神狀,有的蹲下研究腳下的泥土,有的裝模作樣得與身旁的同袍分析魏軍動向,在沒有一個人敢明目張膽看贏華笑話。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自贏疾將軍領兵以來,他們還未見其黑過臉呢。


    將軍這哪是點贏華?


    ……這是連著他們一起敲打呢


    “兄長,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那公孫先生在前線浴血奮戰,我都未見你如此放下身段,那張儀何德何能?


    他來秦營這段時間,除了最開始獻計,出使一下魏國,可曾隨軍殺過一人?”


    贏華被當眾踹了屁股,本就氣的臉紅脖子粗,見贏疾又為了一個外人敲打他,他隻覺得腦袋被氣的發懵,恨不得真將那張儀提溜過來再修理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你還不知錯?”贏疾見贏華似被情緒支配,半點看不到大局,不由失望搖頭。


    “我何錯之有?”贏華心裏有些慌,匆匆想了一圈,還是梗起脖子選擇正麵剛。


    “白裕,通傳下去,讓埋伏在崤函通道剩餘的將士偷偷前往黃河邊匯合,分散潛伏在先頭部隊身後叢林中。


    你留下,觀察情況,若戰機有變,隨時來報。”


    “至於你們,跟我來。”


    贏疾囑咐完白裕,眸色嚴厲的看了一眼周圍的秦軍將領,轉身往大營側邊而去。


    “諾。”


    白裕抱拳應答,而其餘將領則如那小雞仔一般,惴惴不安的跟在贏疾這隻老母雞身後,安靜如雞。


    贏疾剛剛抽空看了一眼黃河對麵,魏軍已經開始紮營休整,魏軍將領派了一小部分士兵趟水過河,將他們事先破壞的冰麵圍了起來。


    顯然他們是不打算冒險繞路崤函通道,而打算等黃河結冰,再正麵對抗,強渡黃河。


    這個溫度,黃河要重新結冰,至少要等一晚,他帶來搞破壞那些人遠遠無法正麵與全是魏武卒的魏軍對戰,隻得賭一把。


    要不是贏華那小子選擇當下得罪張儀,張儀負傷不想理他,他好得也有個商量的人,想到這,贏華就氣的牙癢癢。


    他迴頭痛心疾首地瞪了一眼贏華,直將理直氣壯的贏華瞪得眼神飄忽才又繼續往前走。


    等離黃河南岸很遠了,他這才停下步子,扶劍轉身正色看向一字排開,神情忐忑的將領們。


    ”我知道,你們很是看不慣張儀的做派,這些日子也沒少排擠他。”


    極為直白的開場,直接將諸位想要狡辯的將領打得措手不及。


    他們兩兩對視一眼,眼中閃過無奈,除了贏華外,其餘將領均抱拳俯身:“末將知錯。”


    “我讓你們來這邊,不是想強壓你們低頭”贏疾語氣本還算和緩,哪不成他剛想接著說些什麽,前方突然傳出一聲“嗬。”


    在這個場景裏,這聲不合時宜的“嗬”就顯得由於滑稽,將贏疾營造的氣氛打得七零八落。


    肉眼可見的,贏疾冷靜的神情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他轉動眼睛看向剛剛發出這語氣詞的方向。


    很好,是贏華。


    贏疾閉了閉眼睛,默默念,自家弟弟,自家弟弟,不要動氣。


    “啊!啊!啊!哥!哥!”


    諸位將領聽著耳畔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借著手臂遮擋,偷偷瞄了一眼,眼中紛紛掠起驚恐。


    冰凍千裏,寒風凜冽。


    白的刺眼的雪原上,幾步一跳的贏華使出了全力奔跑但仍逃不過身後巨劍與屁股的親密接觸。


    “嗬?我讓你嗬!


    你還嗬不嗬了?


    啊?!”


    贏疾雙手握著長劍,將巨劍當成掃帚掄成了幻影,眾人隻覺的眼花繚亂,看不清晰他的招式。


    隻是,大概每隔一秒,就要聽見一聲慘叫聲,他們大概就能知道——贏華將軍屁股又被照顧了。


    一頭,眾將領瞠目結舌,另一頭,兩兄弟你追我趕。


    要是張儀在,一定會眼睛發亮,慢慢吟出:長大後,憂愁是一把巨劍,贏華在那頭,而贏疾在這頭。


    “好了。”


    終於揍累了,贏華將自己的長劍插迴劍鞘,走迴原地看向眾人:“麻煩解決了,我們接著談正事。”


    眾將領紛紛側目看向一旁憋紅臉隱隱快要哭出來的贏華將軍,直覺自己的屁股好似也火辣辣的的疼。


    他們微微後退一步,神情複雜地看向贏疾,顫抖著手抱拳:“將軍,末將錯了!”


    贏疾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一本正經:“我還是剛才那話,讓你們過來,並不是想強按你們認錯。


    隻是有些話,不能擺在所有將士麵前說。


    所以,才將你們帶到這邊,說一些推心置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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