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看向旁邊的太醫,詢問道:“二皇子大概何時醒來?”


    太醫一聽自己被點名,登時就是一個激靈,但他也不敢對此做出什麽保證。


    畢竟若是尋常的生病他還可以按照自己的經驗迴答,但現在呢?二皇子可是莫名其妙就暈過去了。


    連太醫都不清楚,二皇子是否當真是因為驚嚇過度才會昏厥過去。


    太醫謹慎地迴答道:“迴陛下的話,這要看二殿下何時能從夢魘中掙脫了。”


    這話跟沒說沒什麽區別。


    葉霜恰在此時道:“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夢魘罷了,即使是驚嚇過度,想來過個兩日,二皇兄就會醒來了。”


    太醫看了她一眼,心說六公主果真是個小孩子,連他這個太醫都不能保證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輕飄飄地說出來了。


    元祐帝卻是微微頷首,他剛才那番話本來也不是問太醫的,如今得到肯定的迴答後,他就徹底放下心了。


    太醫見元祐帝似乎是信了的模樣,幾乎都要沉默了。


    陛下,從前怎麽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的性子?


    元祐帝道:“朕還有事,就先迴去了。”


    淑妃福身,“臣妾恭送陛下。”


    元祐帝擺擺手,免了殿內眾人的禮。


    臨走之前他還留了人照看二皇子。


    再怎麽說也是他兒子,如今陷入昏迷,他當然也會關心一下。


    元祐帝說有事不是敷衍人的假話,他是真的有事要處理。


    北齊與西涼的使臣發現自己不能離開驛館後,已經鬧起來了。


    準確來說,是北齊的使臣鬧起來了。


    西涼使臣從始至終仿佛隱身,元祐帝的人幾乎沒怎麽見到他們。


    元祐帝自然察覺到其中的不對了。


    西涼使臣的態度,實在太過鎮靜了。


    北齊使臣如今驚慌不已,原本他們身上肩負著向大夏宣戰的職責就使得他們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冷汗。


    元祐帝又下令封鎖驛館,可想而知他們現在有多麽害怕,害怕元祐帝一怒之下砍了他們。


    畢竟趁著人家鬧瘟疫打上門,不管怎麽說都不是一件道德的事。


    兩相對比之下,西涼使臣簡直鎮定到不正常,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看法。


    就好像他們此次前來大夏,是另有任務在身一樣……


    元祐帝想到這個可能,眉頭一皺。


    西涼如今明麵上的王是溫察川。


    但是想到他對太上皇的心軟,元祐帝又覺得,若是哪天溫察川將皇位還給太上皇,恐怕他也不會驚訝。


    畢竟……溫察川是一位心慈手軟的君王。


    元祐帝召來大太監,詢問道:“派去西涼的人可曾傳來消息?”


    大太監恭敬地道:“一切如陛下所料,西涼王前不久將兵權給了太上皇,如今在京城的使臣,正是太上皇的人。”


    元祐帝按了按眉心,頭疼不已。


    他真想撬開溫察川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


    元祐帝原以為,太上皇一定會費盡心思地奪迴王位,甚至不惜與溫察川起衝突。


    然而,或許是吃一塹長一智,太上皇如今的手段柔和許多,不再如以往那般強硬,至少他會耐心地忽悠溫察川,而不是直接命令對方。


    元祐帝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但無論如何,這場仗還是要打的。


    元祐帝沉聲道:“你去召定遠侯入宮。”


    “是。”


    定遠侯沒想到這麽快陛下又要他出征了。


    北齊與西涼使臣逗留在京城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對此也有猜測,然而當猜測真正落實的時候,一股無名火還是湧上他的心頭。


    北齊與西涼實在是欺人太甚!


    定遠侯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必定凱旋!”


    元祐帝滿意道:“好!”


    又是叮囑他早些休息,同時若是有什麽額外需要的東西,直接去跟戶部尚書報備一聲就行。


    定遠侯離開禦書房後,元祐帝收斂神色,淡淡道:“西涼使臣那邊依舊沒有動作?”


    大太監遲疑道:“不,他們說想要求見陛下……”


    元祐帝微頓,“待明日召他們入宮。”


    大太監詫異,隨即恭敬地應下,“是。”


    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二皇子夜半忽然高燒不退,淑妃為此整夜都沒有合眼。


    三皇子原是要跟著守在床邊的,奈何他年紀小,沒多久就困得不行,最終被淑妃強製趕去睡覺了。


    淑妃出神地望著床邊貼著的黃色符紙。


    她現在還能迴想起白日時,小太監隻是將符紙按到床邊,符紙就這麽貼上去了。


    甚至沒有借助任何工具……


    淑妃隱約察覺到,或許正是因為二皇子的床邊沒有貼這張符紙,所以才會見到所謂白衣女子,才會由於某種不知名原因陷入昏迷。


    淑妃幽幽歎了口氣。


    “佑兒魯莽的性子,也不知何時能改改……”


    但凡二皇子沒有因為嫌麻煩把符紙留到第二日來貼,或許都不會發生這些事。


    淑妃捏了捏太陽穴,長長地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懷疑,二皇子究竟是否還會醒來。


    畢竟二皇子昏迷過去之前所說的白衣女人,讓他們猜到一個可能。


    二皇子,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有人覺得二皇子不會再醒來,也有人等待著二皇子醒來,希望他能說清楚那白衣女人究竟是怎麽迴事。


    畢竟他們,可是都住在皇宮裏啊。


    次日,在各方的注視下,二皇子醒了。


    元祐帝得知此事時正在批奏折,聞言道:“朕稍後去看看他。”


    大太監便將這件事記下。


    頤華宮。


    三皇子很是驚喜,難得有些小孩的神態,“皇兄,你終於醒了!”


    原本昨日二皇子神神叨叨說自己看見一個白衣女人就讓他感到一陣不安,後來二皇子直接昏過去的時候,三皇子無數次擔心他再也醒不來。


    三皇子雙眼微紅。


    二皇子見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幹什麽,我還沒死呢!”


    三皇子:“……”


    三皇子氣急,“皇兄你日後說話能不能稍微過一下腦子?”


    二皇子心虛地視線亂瞟,罕見的沒有反駁,“我知道了……”


    又生硬地轉開話題:“我昨晚做了個夢。”


    三皇子盡管知道他的目的,卻還是配合地問道:“什麽夢?”


    二皇子皺眉,顯然那個夢令他很是不快。


    “我不記得了。”


    三皇子:“……”


    二皇子道:“我隻記得那個夢剛開始的時候讓我很不舒服,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一樣。”


    “直到過去小半個時辰的時候——很奇怪對吧,為什麽我在夢裏還能感知到外界的壞境?我也很奇怪,但我就是知道。”


    “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我感覺那個東西消失了。”


    三皇子想了想,目光落到床邊的符紙上。


    “那個時候,應該是皇妹給的符紙起作用了。”


    說到這裏,他後背被冷汗浸濕。


    三皇子不敢想,若是沒有那張符紙,二皇子最後會怎麽樣……


    二皇子道:“符紙?”


    三皇子點點頭,“就是皇妹給我的符紙。”


    說到這裏,他語氣帶上了一點責怪:“你為何不按我說的,將那符紙貼到床頭?”


    若是早點貼了,或許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二皇子撇撇嘴,“我又不知道……”


    三皇子皺眉。


    二皇子見他神情不對,立刻說:“行行行,我知道了,這次是我的錯。”


    三皇子皺著的眉頭這才鬆下來。


    又說:“此次的事就當作一個教訓,皇兄你日後不可如此不將旁人所說的話放在心上。”


    二皇子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他頓了頓,眉頭皺成一團,“不過,有關那個夢,我還沒有說完。”


    還沒說完?


    三皇子忍不住問道:“皇兄你後來又做了什麽夢?”


    二皇子陷入思考當中,半晌過去,他才說:“夢裏,有人跟我借一樣東西。”


    “借東西?”


    “是。”


    三皇子眉頭狠狠一跳。


    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靈異故事。


    例如,鬼魂借命。


    二皇子繼續道:“我不記得他要跟我借什麽了,隻知道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三皇子聽到此處,幾乎已經將這個夢與那些不好的東西聯係起來了。


    二皇子卻神色古怪地道:“而且……若是我的記憶不曾出錯,那人是要我借一樣東西給六皇妹。”


    借給皇妹?


    三皇子愣住,皇妹有什麽東西是要向皇兄借的嗎?


    原諒他想不出來,自己親皇兄身上有什麽東西是皇妹看得上的。


    三皇子問道:“那你借了嗎?”


    二皇子想也沒想地道:“我為什麽要借?”


    三皇子:“……”


    很好,這很符合皇兄的性子。


    二皇子繼續道:“夢裏我也是這麽迴答的。”


    二皇子不知是想到什麽,冷笑一聲:“我拒絕後,那個人竟然還說我小氣!簡直可笑!”


    “雖然我不知道他要借的東西是什麽,但我才不借呢!”


    二皇子道:“除了你和母妃,其餘人休想從我這裏借走任何東西!”


    三皇子見他表情憤憤,差點忍不住問:“那父皇呢?”


    不過他很明智地沒有問出來。


    “不過,夢裏有一點很奇怪……”


    二皇子微頓,“我至今也不過八歲而已,夢裏的我卻已經是個少年了。”


    三皇子猜測道:“或許這是將來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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