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是歎氣,“唉,他們都想讓我當三皇子妃,我也是煞費苦心,壓力好大。”


    宋黎不可置信,“你還用費心嗎?”


    “你這麽漂亮,勾勾手指男人不就全來了?端王府宴會那天我都看見了,你簡直要把所有男人都迷暈了!”


    怕自己笑的露牙齦,宋梅趕緊抿著嘴,宋黎這個蠢蛋,“他們喜歡我是看中我背後的西北軍,我才不會上他們的當。”


    “還是你腦瓜聰明,我都想不到這些。”


    宋梅撇嘴,你能想到的話就沒我什麽事了。


    倆人竟然有說有笑,一路聊到皇宮。


    皇族學堂裏,因為蕭靈犀刻意照料,宋梅沒受什麽欺負,隻七公主偶爾言語為難她幾句。反而是宋梅憑借她的努力與才情,竟然在班上混的還可以,尤其得夫子喜歡。


    宋梅剛到教室就與蕭靈犀等人玩到一處,白玉蝶在旁聽著,不置一詞,看似參與了,又好像沒參與。


    宋黎盡職盡責,在宋梅課桌上擺好書本,磨好梅香墨,架好毛筆,等做完這些,上課的鍾聲恰好響起。


    “鐺……鐺……鐺……”


    女孩們迅速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婢女們也都快速到學堂後麵站著,宋黎有樣學樣,也走過去靠牆站好。


    一迴頭,看見一個頭發淩亂,渾身髒兮兮的孩子出現在門口。


    他身量細長,長發遮麵,看不出男女,但看那一身粉衣,應該是個女孩。


    她慢慢向後走著,女孩們紛紛避開身去,生怕被他熏到似的。


    那孩子也不在意,一步一步,隻按照自己的節奏走著。


    很快,她走到了最後麵,想要找一個空位。


    就連婢女都嫌棄她,看到他來了就手拉手,生怕她插進來。


    因為宋黎初來乍到,誰都不認識,自覺站到了邊上,那孩子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抵觸,便站在了她旁邊。


    宋黎微微失神,因為他抬頭的瞬間,宋黎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聽說西戎貴族的眼睛才是紫色的,紫色在西榮象征著高貴,象征著血統的純正。


    不用想了,這個一身粉衣的幹巴孩子,就是她要找的西戎太子——聞人頡。


    也不知是受了誰的捉弄,被套上了女孩的粉衣服,還不允許他去男孩的教室上課,反而讓他來女孩的教室跟婢女們站在一起。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天大的侮辱吧。


    但看婢女們習以為常的樣子,他應該是經常被這樣對待,好像已經麻木了。


    【可憐的娃子,為了保護弟弟主動來大祈做質子,卻沒想到弟弟跟他不是一個爹,弟弟是他叔叔的孩子。】


    聞人頡:“???”


    是誰?


    竟然編這樣的瞎話來刺激他。


    真是可笑。


    【弟弟可憐?他裝的。】


    【弟弟在西戎吃香喝辣,還跟他的未婚妻兩小無猜。】


    【親爹中毒要死了,親娘被叔叔霸占了,朝堂被叔叔操控了,就算迴去也是一死,死在大祈也挺好,至少不會體會到被家人背叛的痛苦。】


    聞人頡的眼睛透過發縫一直在偷偷觀察,卻發現並沒人說話。


    而聲音的來源好像是旁邊這個女孩。


    她沒有張嘴,也不是用的腹語,她的聲音不是從身體裏發出來的,沒有一點聲音的共振,倒像是從她的靈魂冒出來,然後輕飄飄地傳入他的耳中。


    像是……她的心聲。


    這讓他有些恍惚,難道是餓久了,出現幻覺了嗎?


    還是說,長久的折磨讓他產生了怨恨。


    沒人知道,他們西戎皇族的眼睛雖然是最漂亮的紫色,但他們天生眼睛都有問題,他父皇和他叔叔都是色盲,他是臉盲,他弟弟更離奇,看什麽東西都是一團黑影,根本看不到事物的輪廓。


    他心疼弟弟,怕他來了連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


    所以,縱使已經被立為了太子,他還是堅持代替弟弟過來了。


    當時他的想法是,十年而已,咬咬牙就過去了,他七歲過來,十年以後也才十七歲,正好可以迴去登基為帝,而且還能學習大祈的農業、天文、算數……他並不虛度……


    可聽完這個女孩的心聲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他還未下定決心要代替弟弟時,無意間聽到叔叔和弟弟的談話。


    叔叔說:“夜,不要做無謂的犧牲,要死也拉個墊背的,最好拉個有出息的皇子,也算幫你哥哥一個大忙。”


    弟弟大義凜然迴道:“我願意用自己一命換哥哥一世太平。”


    當時他深受感動,弟弟已經做好了一死的準備,甚至想好了怎麽死對他最有利,而他作為哥哥,卻還在猶豫要不要救弟弟……他不配當兄長。


    如今想想,哪會那麽巧就讓他聽到了呢?


    不過是他們故意說給他聽的罷了。


    三年過去,他在大祈遭受無數虐待,卻不曾收到西戎的任何善意,或許,這個女孩的心聲是真的吧……


    正想著,一股香甜的味道強勢擠入他的鼻腔,他轉頭看去,旁邊那女孩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也不知吃的什麽,看起來十分美味。


    他已經多日不曾吃東西,聞到這股味道,隻覺胃裏酸的難受,一縮一縮地疼,幾乎要忍不住蜷縮在地上。


    宋黎察覺到聞人頡在顫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她沒有多想,伸手攬住他的腰,以此來支撐他的身體。


    聞人頡卻渾身一顫,用力將她的手扒開。


    似乎想到了很不好的事,身體抖的更厲害了。


    【好心扶他還不領情。】


    【真是……不對,】


    【難道是……】


    宋黎忽然想到書中有段劇情,大皇子好男色,總是以各種理由給聞人頡施壓,想讓他主動獻身。


    難道現在已經開始了?


    她歎了口氣,往他身邊靠了靠,趁著女孩們都在朗讀女訓,小聲說道:“我不碰你,你靠著我。”


    聞人頡沒有迴應,也沒接受她的好意,隻是一聲不吭,強忍著站在那裏。


    宋黎摸了摸他的腦門,溫度有一點高,但還算正常。


    後背有點佝僂,腰身細如麻杆……難道是沒吃好?


    她拿出一塊蜜製肉幹,快速塞到他嘴裏,“別吐,別人看見又要教訓你。”


    “放心,我也吃著呢,沒毒。”


    聞人頡沒動,肉幹上香甜的蜜汁和油脂被唾液帶入喉嚨,仿若稀世珍肴,讓饑腸轆轆的他沉醉不已。


    宋黎就這樣自己吃一塊,給他塞一塊,直到下課,她看到聞人頡嘴裏塞的滿滿的,但一口都沒嚼,肉幹的邊緣還都是完整的。


    他衝出學堂,把肉幹全部吐到了花壇裏。


    宋黎也跟著走了出去,為了不打草驚蛇,隻是遠遠看著。


    【這孩子,明明餓了還不肯吃,真是強種。】


    【有骨氣是好事,但活人才有骨有氣,死人隻有骨,沒有氣。】


    聞人頡眼中閃過一道暗光,他才不是骨氣,隻是不想無緣無故受人恩惠罷了,他沒得還,也還不起。


    如果是掉在地上的,他會立刻撿起來吃了。


    哪怕是狗食,他也會撿起來吃了。


    正想著,就看見腳下有隻黃嫩黃嫩的小老鼠,正抱著一塊桂花糕在啃。


    聞人頡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使勁眨了眨眼,確定那兒真有一隻老鼠,他一把將其抄起。


    先搶過桂花糕一口塞下,又撥開老鼠的毛打量。


    這隻老鼠假胖,實際沒二兩肉。


    他有點嫌棄,但還是決定拿迴去打牙祭。


    老鼠身上有毒,煮熟了才能吃,先把脖子擰斷,迴去再處理。


    聞人頡大手覆上老鼠的小腦袋,剛想動手,卻見老鼠又從嘴裏吐出一顆榛子抱著啃。


    聞人頡一愣,想了一下,奪過,捏碎,吃下。


    老鼠又吐出一顆栗子。


    扒皮,吃下。


    鬆子,吃下。


    花生,吃下。


    瓜子,吃下。


    ……


    直到聞人頡吃的打了個嗝。


    小老鼠不再拿吃的,癱坐在他手上,兩眼空洞無神,有種被偷家的淒楚。


    聞人頡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然後把它揣進胸口。


    今天吃飽了,還有明天呢。


    雖然像做夢一樣,但隻要舒服,他願意一直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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