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威安一路從袁府的大門走進來,沒有看到一個賓客,心裏很開心。


    他要成為賓客裏第一個去拜訪老師的人。


    這樣就能和老師多聊一會。


    謝威安沒有朋友,沒有家人,老師就是他最敬重,最親近的人。


    平日裏,謝威安和袁鬆之隻能用書信往來。


    在朝堂上的爾虞我詐,謝威安雖然應付自如,但能與他推心置腹之人一個也沒有。


    想要和謝薇安較好的人不少,但都是看中他現在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討好他,也間接的討好聖上。


    謝威安心裏清楚,如果他是無名之輩,那些人也不會願意與他結交了。


    所以一切企圖跟他親近的人,謝威安都拒之門外,趨之若鶩。


    袁鬆之不同,他隻是用老師和長輩的口吻教導謝威安,從不過問朝堂之事,甚至在袁弘義觸怒聖上,被貶出京城,袁鬆之都沒有向謝威安提起半字。


    謝威安雖然和袁弘義沒有交情,但他畢竟是老師的獨子,如果是殺頭,流放的罪行,謝威安一定會求情的。


    但是本就不是什麽大事,而且在袁弘義被叫到大殿上懲戒的時候,謝威安就看出來,聖上不是真心要懲罰他,隻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在各方勢力上找到一個平衡點。


    隻能將跳在最前麵的袁弘義貶了官,明則貶官,其實是在保護袁弘義,讓他遠離京城一段時間。


    從看透聖上的心思開始,謝威安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就算聖上詢問他的意見,謝威安也未多言。


    因為他知道,袁弘義早晚會再次迴到京城。


    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聖上接著處理袁弘義的火氣,將各路黨羽打擊的七零八落,時朝堂上又恢複了微妙的平衡。


    一切都平穩後,袁弘義也再次被召入京城。


    事情的發展完全按照謝威安的預想。


    但是袁弘義並不知道這些,他因為這件事開始記恨謝威安。


    謝威安不在乎袁弘義是否記恨他,但是他不願老師因為這件事和他心生嫌隙,有幾次在寫信中都暗示,想做出解釋。


    但是袁鬆之的迴信裏依然隻字不提。


    謝威安也隻好放棄解釋。


    謝威安看到老師靠在藤椅上,忙上前請安。


    “拜見老師,學生來了。”


    袁鬆之看到謝威安來了,眼睛一亮。


    “安兒,你來這麽早,來,快坐。”袁鬆之招唿謝威安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安兒是隻有袁鬆之對謝威安獨有的稱唿。


    為此謝威安還特意關注了一下袁鬆之對其他人的稱唿,除了謝威安會親切的稱唿安兒,其他人都是正常的稱唿名字。


    謝威安非常得意。


    他剛剛坐穩,袁鬆之就說道,“你來的剛好,凡兒正在為我的畫題詩,咱們一起看看。”


    林凡?


    凡兒?


    謝威安眼皮跳了跳。


    林凡坐在書桌前頭皮都要擼掉了。


    努力把以前背過的詩和袁鬆之的畫上麵靠。


    真是太難了。


    林凡正在發愁的時候,就感覺到兩個身影朝自己走來,他馬上就靜氣凝神,裝作很認真的樣子。


    林凡沒有抬頭,但是餘光可以看到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來了,有了壓力,林凡迅速想起一首詩,和老爺子的畫適配度很高。


    林凡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滿意的在心裏長舒一口氣。


    今天一大早就被袁老爺子派的人給拉到袁府了。


    本來林凡是想和楚瑾一塊去袁府的,結果自己這麽早就來了。


    一來老爺子就把他按椅子上了。


    寫詩。


    林凡還沒把詩讀給袁老爺子,後者已經率先拿起詩讀了起來。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好詩,好詩啊。安兒,你覺得怎麽樣。”


    謝威安冷著臉,輕飄飄的說道,“尚可。”


    尚可?


    就隻是尚可?


    這可是唐代詩人杜牧的詩作,連三年級的小學生都會背的詩。


    這時林凡才注意到站在袁老爺子身旁的年輕人。


    看起來二十五六歲了,唇紅齒白,像個女孩子。


    就這長相,放在現代妥妥的偶像男團小白臉啊。


    不過可以站在袁老爺子身邊,並且被親切的稱唿,肯定不是一般人,林凡表麵不動聲色。


    袁老爺子沒太在意謝威安的評價,他很了解謝威安。


    他這個學生,高傲又別扭,他能說尚可的,那就已經是非常可以了。


    如果不好,謝威安一定會直說,根本不會給任何人麵子。


    袁老爺子高高興興的讓身邊的小廝將詩作收了起來。


    “忘記給你們介紹。”袁鬆之這才想起來,林凡和謝威安可能是第一次見麵。


    “凡兒,你快過來。”袁老爺子朝林凡招了招手,“這位是謝威安,謝少師,你們這次榮州鄉試的主考官。”


    林凡表情一怔。


    他當然知道謝威安。


    這個名字這半個月走到哪裏都能聽到。


    無論是考試前,學子們閑聊。


    還是考試後揭榜。


    無處不在討論。


    討論謝威安的事跡,他的學識,他的性格,品行。


    就是沒人說他的長相。


    林凡以為謝威安起碼也和袁宏義一樣是個中年大叔了。


    沒想到竟然是個年輕人,長得還這麽好看。


    隻是為啥總是揚著下巴,是頸椎不太好嗎?


    林凡拱了拱手,向謝威安施了一禮。


    謝威安在最後第三場的策論考試中,力排眾議,用官職擔保,將林凡的試卷從不取提到了解元。


    這份提攜,林凡也該在第一次見麵上跟他客氣一番的。


    “這首詩是你用了許久所作?”謝威安語氣淡然的問道。


    許久?


    就剛剛啊。


    林凡還沒迴答,袁老爺子直接搶著說道,“就剛剛,你來之前,我把這小子從家裏撈出來,在我麵前寫的,是不是很有天賦。”


    謝威安眼角再次抽了抽。


    他很快聽出來老師這句話裏得關鍵詞。


    老師主動去找的。


    剛剛當麵,直接寫的。


    謝威安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走的意思。


    林凡心想,救星啊。


    “謝少師定然是和老師有要事相商,學生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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