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吃早飯的時候,我媽就開始準備禮品,叮囑我和弟弟今天要去姑姑家拜年。我們這邊沒結婚的侄女要去給姑姑拜年的,結了婚的就隨意,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我問五姐:“你今天去姑姑家拜年不?”


    五姐說:“算了吧,不去了。去一下我娘那裏,我們就得迴去了。”


    吃好早飯,我、弟弟,還有五姐一起提著我媽準備的帶給姑姑們的禮品,下去找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去姑姑家。我們到了二媽家,叫上旺寶,再去三媽家叫上瑩姐,然後就是八妹、六弟、九妹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提著禮品,先去的三姑家。這個三姑是我爸爸他們的堂姐,因為嫁的就是本村,所以年年路過都會去看看。


    從三姑家出來就去大姑家,我們到的時候大姑已經給我們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臨走的時候還給我們每人準備了一大包的零食,都是大姑自己做的,有紅薯幹、炒花生、麥芽糖、芝麻糖,很好吃,這是花錢都買不到的零食。


    從大姑家出來的時候,大姑家的表哥也加入了我們的拜年隊伍,我們一起出發去二姑家。去二姑家要穿過大姑家對麵的那座高山,然後再過一條大河,這距離比去我舅舅家還要遠很多的,晚上就會在那邊住一晚上。那座大山一戶人家都沒有,人少的時候我們是不敢走的,因為感覺很害怕,再加上大人們總喜歡講一些妖精怪物之類的故事嚇唬我們。


    我們一大群人浩浩蕩蕩說說笑笑的,倒是不害怕,但是四哥總喜歡裝神弄鬼的嚇唬我們,走著走著,他突然藏起來,然後故意發出恐怖的聲音嚇唬我們。瑩姐說了他幾遍,讓他老老實實的走路,別在山上躥來竄去的,他就是不聽,然後瑩姐找了一個稱手的棍子要打他,他才老老實實的走在前麵帶路。


    穿過密林,會偶遇兔子突然竄出來,或者樹上的鬆鼠跳來跳去的,惹得那幾個男孩子完全不受控製了,丟下禮品滿山的跑,要抓住它們,我們姊妹幾個喊破了嗓子也沒人理。


    沒辦法,隻能各自管好各家的,我抄起棍子就要往我弟身上去,八妹佩佩也是有樣學樣的拿棍子揍六弟,瑩姐一把抓住了旺寶的耳朵,數落他,這麽大人不管著弟弟妹妹,還帶頭作妖,說等下到了二姑家,要和二姑告狀。說實話,還就瑩姐能管的住旺寶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他們兩個同歲,瑩姐隻比旺寶大幾個月,小的時候兩個放在一起玩大的,感情比別的姐弟深。


    一路嘻嘻哈哈的走完了大山,等到過河的時候,明明有修好的水泥橋,旺寶非說要走下麵的石塊跳過去,瑩姐怎麽說都不聽,最後決定舉手決定走哪裏,好家夥那幾個男孩子全部都要走石頭上蹦過去。這下就分成了兩派,我們女孩子都聽瑩姐的走水泥橋,男孩子都要跟著旺寶走石頭。最終瑩姐不放心,還是決定一起走石頭。


    這條河很寬,下麵的石頭由於長時間沒人走,隻有特別大的還在,有的都被水流衝走了。剛開始的距離我們還可以跳過去,等到河中間的時候,水深不說,還間隔好大一段距離才有石頭,我們幾個小的,腿短又膽小,根本不敢跳過去。這個時候,旺寶也害怕了,怕我們掉河裏被衝走,隻能挽起褲腳,脫了鞋襪,把我們幾個小的一個一個的背過去。等我們都上岸了,他的腳都凍僵了,這會兒溫度多低啊,每早起來水缸都會結冰,這個河如果不是水流一直動,早都結冰了。


    好在離二姑家不遠了,瑩姐讓我們都走快一點,早點到家讓旺寶泡熱水腳,不然肯定得凍病的。結果,沒走幾步,旺寶就喊著難受,走不動,沒辦法,瑩姐就安排認識路的大姑家的表哥帶著我去二姑家叫人過來背旺寶。我就跟著表哥一路小跑著去了二姑家,好在順利的找到了二姑家,和二姑說了情況,二姑父就帶著人去河邊接瑩姐他們。


    等人都到家的時候,旺寶就渾身發抖,說是冷,果然晚上發燒了,大半夜的又去找醫生,第二天本來是要迴家的,但是因為旺寶生病,我們就都沒迴,等著他好了一起走,瑩姐都氣哭了,說是管不住旺寶。以前拜年都是柱哥帶隊,旺寶要是不聽話,柱哥直接揍他一頓,他就老實一點,自從柱哥結婚之後,今年就是瑩姐老大,負責帶隊,明顯的管不住旺寶。


    第二天,二姑給三伯打了電話,說是留我們多住一天,我們讓二姑不要說實話,不然迴去了,我們都要挨一頓罵,尤其是我們幾個大的,都參加工作了,不僅沒管好弟弟妹妹,還一起冒險,肯定得挨訓。二姑說,旺寶下次還敢帶著弟弟妹妹犯險,她都要揍他一頓。二姑也嚇哭了,說我們要是出事了她還咋活,越想越害怕,哭了一大場。


    好在旺寶身體不錯,喝了藥,睡上一天,初五的在二姑家吃好早飯,就出發迴家。二姑不放心,知道瑩姐震懾不了旺寶,就讓二姑父給我們一路送到大姑家對麵的大山上,二姑父看著我們下山了,他才轉身迴家。


    路過大姑家的時候,我們沒有進去,和表哥道別後,就直接往家走,中午都在爺奶家吃的飯,小媽就問九妹怎麽還住了兩晚才迴來。九妹一個沒注意說四哥病了,結果在小叔小媽和爺奶的一再追問下,事情就敗露了。


    然後自然就是旺寶挨了所有長輩的訓斥,這次連二媽都沒護著旺寶,也是跟著一通大罵,說要是出事了,她都沒臉活著。我和瑩姐也是被罵了,都被罵哭了。說我們幾個不懂事,萬一出事了,一個救一個的,就會跟下餃子似的,全都沒命了,讓他們怎麽活。最後,爺爺還打了電話把二姑給罵了一頓,說是不該隱瞞。


    我們這邊的河經常有暗河,以前也是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的,一個掉水裏了,另一個去救,然後就跟下餃子似的,全下去了,一個都沒迴來。有一年暑假就是的,一下子淹死了七個男孩子,都是親戚加鄰居,還都是家裏的獨子,父母親人都要崩潰了。


    我們從小就不給去大河裏玩的,如果在河邊玩,別說自家長輩要打我們,就是村裏別的大人看見了,也是拿棍子打我們,把我們趕走的。


    我和弟弟迴到家的時候,爸媽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的,好在爸媽沒繼續罵我們。


    我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你說說旺寶,都是二十五六歲的人了,擱我們那會兒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還這麽不靠譜。這要是傳出去,親事更不好說了。看看二嫂,真的是慈母多敗兒。”


    我爸說:“婷婷和瑩瑩也是沒用的,老夢(大姑家的表哥小名)也是不管事的,你們三個管不住旺寶,下麵的幾個還管不住麽?你們三個把小的管住不下河不就沒事了麽,還跟著一起下河,真是沒出息。”


    我說:“他們就不聽我和瑩姐的,老夢自己都是唯唯諾諾,還管人呢!”


    我爸看了我弟一眼,想想氣的一巴掌甩他頭上,說道:“你也是皮癢了,跟著起哄。”


    我弟挨了一巴掌,不服氣道:“這事兒真不賴我們好吧,要是瑩姐帶著他們女的走橋上,四哥就不用下河去背她們,也就不會生病。”


    我媽氣的也給我弟來了一巴掌,說:“你六弟那麽小,他能跳的過去,你們幾個男的,每個都是家裏的獨龍蛋,要是出事了,大家這個年都別想過了。”


    接著又說:“還好沒出事,不然你二姑就倒黴了。估計你二姑以後都不敢叫你們去拜年了。”


    因為這個事情,我們幾個都被罵了不說,還被禁足了,好在年也基本上拜完了,剩下的就讓老爸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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