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漓怎麽也沒想到,會在裴老爺子的病房與周晏辰爺爺不期而遇。


    那一瞬間,她的心猛地一顫,眼底深處泛起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不過片刻,沈青漓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嘴角勾勒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爺爺,好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周老爺子眼眶有些濡濕,“爺爺挺好的,小漓這幾年過得好嗎?”


    “看著怎麽瘦了這麽多?”


    沈青漓笑笑,“爺爺我過得也很好,瘦了嗎,可我體重是一點兒沒減下去。”


    裴老爺子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中微妙的變化,好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遊移,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問:“老周,你和小漓認識?”


    周老爺子心頭一凜,這才想起當初辰兒和小漓結婚一事極為隱秘,知曉的人寥寥無幾。


    他微微點頭,神色自然地應道:“嗯,小漓是我好友的女兒,算是看著她長大的。”


    裴老爺子一聽,不禁爽朗地笑出聲來:“怎麽以前都沒聽你提起過這孩子?”


    “你要是早說,我早就把小漓介紹給我那孫子了。”


    周老爺子心中暗自叫苦,他的孫媳婦,他怎麽會把沈青漓介紹給別人。


    他臉上卻依舊掛著笑容,隻是那笑容裏多少有些無奈:“小漓這孩子生性低調,不太喜歡張揚。”


    沈青漓見兩位老爺子的話題愈發偏離軌道,若是再繼續下去,還不知會引出什麽意想不到的狀況。


    她趕忙出聲說道:“裴爺爺,我先給您測個血壓,一會兒我還有其他病人要看。”


    裴老爺子微笑著點頭:“好,好,工作要緊。”


    沈青漓給裴老爺子做完一係列基礎檢查後,一位醫生便急匆匆地跑來:“沈醫生,主任找您過去一趟。”


    “好,我這就來。”沈青漓迴頭,向兩位老爺子微微欠身:“爺爺,裴爺爺,那我先去忙了。”


    “快去吧。”兩位老爺子異口同聲地說道。


    周老爺子看著沈青漓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既為能在這裏見到她而感到一絲欣慰,又為她和周家這幾年的疏離而隱隱擔憂。


    待沈青漓離開後,周老爺子看似漫不經心地試探道:“小漓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主治醫生的?”


    “昨天,她昨天才來上班。”裴老爺子如實迴答。


    “你和小漓認識很久了?”周老爺子繼續追問。


    “嗯,有幾年了。”裴老爺子的話讓周老爺子的心頭猛地一緊。


    幾年了,難道裴家一直都清楚小漓的行蹤,而她也一直與京市的人有所聯係,卻唯獨將周家排除在外?


    他不禁暗自思忖,當年那小子到底做了什麽,竟讓小漓如此決絕。


    她連我這個爺爺都不聯係,是多不想和辰兒再有牽扯。


    裴老爺子似乎並未察覺到周老爺子內心的波瀾,繼續說道:“認識小漓也是機緣巧合。”


    “前幾年我孫女在國外旅遊時突然身體不適,多虧遇到小漓出手相救。”


    “你孫女是在哪個國家去旅遊的?這幾年小漓出了國,我們聯係也少了。”周老爺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無波。


    “具體我也沒細問,不太清楚。不過小漓這孩子,這幾年確實過得不容易。”


    裴老爺子微微歎了口氣,“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孩子?”周老爺子心中一驚,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她結婚了嗎?”


    裴老爺子並未察覺出異樣,隻是當作尋常聊天:“不太清楚她有沒有結婚,我沒聽他們提起過她的丈夫,倒是我孫女時常念叨她那兩個孩子有多可愛懂事。”


    周老爺子的心徹底亂了。


    他不知道當年辰兒和小漓之間究竟有沒有發生什麽,也不清楚這兩個孩子到底又是怎麽迴事。


    沈青漓從見到周老爺子的那一刻起,眉頭就未曾舒展過。


    她心裏明白,自己在這裏工作的事情,恐怕是瞞不住周晏辰了。


    她默默地在心底祈禱,希望他能尊重她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


    畢竟,過去的種種,她已不想再去觸碰。


    沈青漓剛迴到辦公室,就有人來找她,看到是林書文,她知道肯定是爺爺讓他來的。


    那一刻,逃避的念頭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林書文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神中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沈青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跟隨他走出了辦公室,來到醫院外那條略顯清冷的走廊。


    走廊上,周老爺子的背影映入眼簾,那道背影雖依舊挺直,卻仿佛也承載著歲月的滄桑。


    沈青漓定了定神,緩緩走上前去,“爺爺,您找我。”


    周老爺子聞聲緩緩轉身,目光落在沈青漓身上,眼中滿是疼惜與感慨:“小漓,這幾年你為何都不與爺爺聯係?”


    “你知不知道爺爺這幾年很擔心你。”


    “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和爺爺聯係了?”


    沈青漓微微垂首,嘴唇輕抿,輕輕地搖了搖頭,卻不知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周老爺子見狀,又是一聲輕歎:“是因為辰兒吧?”


    “我明白,你或許是想徹底斬斷與他的糾葛,而我作為他的爺爺,你不和我聯係也情有可原。”


    沈青漓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她最怕麵對這樣的場景,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她才抬起頭,眼中透著一絲堅定:“爺爺,他是他,您是您,我一直敬重您。”


    “以後我要在京市,我會常去看望您的。”


    周老爺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好,好,爺爺等著你。”


    沈青漓思索片刻,鼓起勇氣說道:“爺爺,我想求您一件事。請不要將我在這裏工作的事情告訴他,好嗎?”


    周老爺子緊緊地盯著她,目光中透露出掙紮,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辰兒的。”


    “可是,小漓,”周老爺子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期盼,“你當真不能再給辰兒一次機會嗎?你知道嗎,這幾年他一直都在……”


    沈青漓的心猛地一顫,她害怕聽到那些話,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築起的堅硬心牆會在瞬間崩塌。


    她急忙打斷了周老爺子的話:“爺爺,我還有病人在等著我,先失陪了。”


    語畢,她加快腳步向前走去,不敢迴頭。


    她深知,自己必須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哪怕隻是表麵的平靜。


    車內,林書文輕聲詢問:“老爺子,要不要派人去調查一下那兩個孩子的事情?”


    周老爺子沉默良久,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望向窗外,眼神中透著一絲愧疚與釋然:“不必了。”


    “小漓不欠周家什麽,反而是周家虧欠她太多,或許此生都難以償還。”


    “她既然已經與辰兒離婚,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方式都是她的自由,我們又有什麽權利去幹涉?”


    “如今這樣的局麵,都是那小子一手造成的,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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