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辰在混沌的睡意中輾轉反側,半途悠悠轉醒。


    他下意識拿過一旁的手機,屏幕驟亮的瞬間,彈出的一連串消息讓他原本還迷蒙的眼眸瞬間銳利起來。


    緊接著,他驚坐而起,脊背挺得筆直,眉心緊蹙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手指輕輕點開微博,入目之處皆是鋪天蓋地的爆料,協和醫院外科主任王耀文收受賄賂、利用職權在藥品采購、手術排期等諸多環節暗中牟利,甚至還牽扯出與科室女醫生的不正當關係。


    以及王耀文利用職權擅自刪除醫院監控,刪除病例,包括沈青漓被同事陷害的事一一爆了出來。


    圖文並茂,字字句句猶如重磅炸彈,一經拋出,迅速在網絡世界掀起驚濤駭浪,熱度呈幾何倍數攀升,評論區裏聲討聲此起彼伏,滿是網友們洶湧的憤怒與譴責。


    周晏辰眼眸微眯,狹長的眸底幽光閃爍,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沈青漓的麵容,心底暗忖:“這肯定是沈青漓找江逾白幫的忙。”


    念頭剛落,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與氣惱瞬間湧上心頭,像是被人蓄意忽視、繞過的不甘。


    他手臂一揚,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啪”地一聲悶響,摔落在床邊角落。


    咬著牙,牙縫裏擠出一句:“沈青漓,你竟然去找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人,都不來找我。”


    沈青漓曾經說的話,好似在耳畔響起:“周晏辰,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任何關係嗎?比陌生人還陌生人吧!”


    那語調中的疏離與決絕,像一把銳利的冰刀,直直刺向周晏辰的心,仿佛現在他依舊能清晰感受到。


    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肆意蔓延,將整座城市嚴嚴實實地裹進懷中,萬籟俱寂。


    屋內,周晏辰看了微博熱搜,徹底沒了困意,整個人瞬間清醒得有些發懵。


    那一條條微博動態,像是密密麻麻的荊棘,狠狠紮進他的心窩,攪得思緒紛亂如麻。


    他明明也可以去做的。


    他甚至都不用大費周章就可以讓真相大白。


    可是他什麽都沒做。


    呆坐片刻後,機械地掀開被子,雙腳觸地,地上不涼可他心涼。


    他拖著略顯沉重的步子走向客廳沙發,身形在昏暗裏顯得有些落寞,像是迷失在茫茫夜色中的孤影。


    沙發旁的茶幾上,靜靜躺著一盒煙,在幽暗中倒成了唯一“顯眼”的慰藉。


    周晏辰緩緩伸手,指尖摩挲過煙盒粗糙的表麵,稍作停頓後,從中抽出一根,打火機“哢噠”一聲脆響,火苗躥出。


    轉瞬,那一點星火燃了起來,橘紅的光在黑暗裏暈開,映照著他線條緊繃的側臉,眉眼隱匿在半明半暗間,愈發深邃難測。


    他緩緩吐出,一圈圈嫋嫋的白霧升騰、飄散,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仿若要將那些擾人的愁緒一並裹挾而去。


    隻是,眉間那團化不開的愁緒依舊頑固地緊鎖著,像是用刻刀深深刻進皮肉裏,隨著煙霧的吞吐,愈發顯眼。


    幽暗中,沈青漓的名字不受控製地在他心間反複迴響,“沈青漓,你到底為何能如此影響我的心情?”


    與此同時,江逾白從踏入房門起,便一直坐在電腦前未動分毫。


    他身姿挺拔,神情專注,幽沉的目光緊鎖屏幕,手指不時輕點鼠標,滾動頁麵,密切關注著網上輿論的動態。


    看著熱度一路水漲船高,聲討如洶湧潮水般蔓延,他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心底暗歎:“果然利用互聯網這招很好使。”


    他知曉這一擊已然命中要害,輿論的力量會化作無形枷鎖,牢牢困住那些藏在暗處、行徑齷齪之人。


    淩晨三點,院長還深陷夢鄉,突兀的電話鈴聲仿若尖銳的警報,瞬間刺破靜謐。


    院長睡眼惺忪,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抓到手機,帶著幾分被吵醒的不耐,將手機貼到耳邊,啞著嗓子“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焦急顫抖的聲音:“院長,不好了,醫院出事了,網上爆出了外科主任王耀文收受賄賂,全是負麵消息,現在輿論已經快壓不住了!”


    院長原本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手不自覺攥緊手機,額頭上冷汗涔涔,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怎麽會這樣?立刻召集院領導成員開會,想盡一切辦法控製輿情,不能任由事態惡化!”


    語畢,掛斷電話,匆匆起身穿衣,準備去醫院。


    院長匆匆趕到醫院,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王耀文,他立馬低喝出聲:“立馬打電話讓王耀文過來。”


    “是。”院長秘書接到命令趕緊起身去外麵給王耀文打電話。


    會所包廂內,王耀文的手機屏幕毫無規律地閃爍著,消息通知如同密集的雨點,一波接著一波襲來,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那一道道刺目的光,在幽暗中掙紮了數次後,終於精疲力竭,徹底安靜了下來。


    包間裏重歸死寂,隻剩王耀文此起彼伏的唿嚕聲。


    這時,一位身著整齊製服的服務員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看到沙發上爛醉如泥的王耀文,微微皺眉。


    出於職責,他快步走到沙發旁,伸出手輕輕推搡著王耀文的肩膀,語調禮貌又不失分寸:“這位先生,您醒醒。”


    聲音在靜謐的包間裏突兀響起,王耀文卻仿若未聞,隻把腦袋往沙發靠背裏縮了縮,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滾,別打擾我。”


    語畢,翻了個身,用手臂擋住眼睛,繼續唿唿大睡,將外界的打擾全然隔絕在外。


    服務員無奈搖頭,正準備退出去唿叫同事幫忙,沙發上那剛剛消停的手機卻再度振鈴大作,尖銳的鈴聲瞬間劃破寂靜。


    服務員躊躇一瞬,便走過去,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清了清嗓子,禮貌問道:“您好,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院長秘書原本滿心焦急,滿心想著盡快聯絡上王耀文,卻沒料到聽筒裏傳來陌生的聲音,語速飛快地質問:“你是誰?王耀文呢?”


    秘書平日裏跟著院長周旋於各類繁雜公務,行事向來沉穩妥帖,可此刻事關重大,網上爆料已如熊熊烈火,燒得醫院上下焦頭爛額。


    王耀文這個“始作俑者”卻失聯不見,怎能不讓他心急如焚。


    服務員被這一連串逼問弄得有些發懵,下意識瞥了一眼沙發上鼾聲依舊的王耀文,如實迴道:“我是暗夜會所的服務員,王先生他喝醉了,怎麽叫都不醒。”


    秘書聞言,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匆匆說了句“知道了”,便掛斷電話,疾步迴到院長會議室。


    會議室裏,院長正眉頭緊鎖,緊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爆料信息,雙手握拳,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額頭青筋隱隱跳動,滿臉陰霾。


    秘書彎腰湊近,壓低聲音,將方才電話裏得知的情況一五一十在院長耳邊低語幾句。


    院長原本壓抑的怒火瞬間如火山噴發,“砰”地一聲拍案而起,怒吼聲響徹會議室:“你帶人去把他給我抓迴來!醫院都快被他掀翻了,他竟然還在會所買醉!”


    秘書趕忙點頭應下,深知此刻時間緊迫,轉身快步出門,著手召集人手,準備去會所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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