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浙源是真的恨向麗梅,也是真的把這個恨轉移到了江婉露的身上。


    江婉露不花汪斯年的錢,就令唐浙源更加聯想到了向麗梅。


    向麗梅就是這個樣子的,一開始自立自強,什麽都不要,連唐逸明給的生活費都不要,隻要什麽所謂的愛情,隻要你心裏有我就好了。


    在國外的時候還自己找了個工作,對唐逸明說有空來看看她就行,等到生下了唐浙洋之後,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生活費算什麽,唐家的財產,唐家的主人位置,才是她的最終目標。


    汪斯年問道:“唐浙源,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人欺負的事情嗎?”


    唐浙源也鬆了一口氣:“記得,是你救了我,還罩著我!”


    小時候唐浙源家裏就很不和諧了,爸媽經常上演全武行,互相對打,也沒有誰在意過他,所以他性格自卑自閉,經常被同學欺負。


    汪斯年那個時候就開始罩著他,帶著他迴家住,給他帶飯什麽的,還讓他爸爸照顧唐家的生意,就這樣,唐浙源才受到了唐逸明的重視,後麵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唐浙源以為汪斯年提起從前,是站在他這邊了。


    卻沒想到汪斯年卻說道:“可是你當年淋了雨,現在也要扯爛別人的傘了嗎?你當年被人欺負,現在你卻變成了那個欺負人的人,你這些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麵去了嗎?”


    “汪斯年,你為了一個女人連兄弟之間的情誼都不顧了,還設局整我,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如果不是你找人搞露露,我會出手嗎?”


    唐浙源自知理虧,先泄了口氣:“我媽查出是你做的,還說要讓舅舅出馬收拾,我還讓她不要找舅舅,這個事情我們自己會搞定的。斯年哥,我其實沒有怪你的意思。”


    汪斯年真的有些想笑:“怪我?我覺得我會怕你舅舅,會怕你媽的娘家?唐浙源,是不是跟我混久了,你忘了我是誰?忘了我背後的家族是誰了?”


    是啊!


    海城汪家怕過誰啊?


    爺爺輩做馬幫生意發了家,積累了很大一筆財富,汪斯年的老爸汪華興用這筆財富開始做酒店,做百貨商場,做房地產,順應著國家發展搞實業,才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有錢人。


    唐家不過是當年汪華興看在汪斯年的份上扶持起來的小家族而已,這麽多年為什麽不離婚,也是看在唐浙源和汪斯年交好的份上。


    汪斯年這幾年自己創業,很是辛苦,應酬喝酒加班把自己身體都搞出毛病來了。唐浙源見到這樣窘迫的汪斯年,也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汪斯年自己那個小公司是鬥不過唐家以及他舅舅家,但是再加上汪家呢?


    汪斯年一旦在外麵混不下去了,就隻能迴家繼承家業,他還是獨生子,沒有什麽其他人跟他搶。


    唐浙源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你這是要跟我翻臉?一點都不顧念我們的兄弟情誼了?”


    汪斯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羞辱江婉露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兄弟?你有沒有想過她是我的愛人?你算計她的時候,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唐浙源,我告訴你,我們之間完了,但是這事兒沒完!”


    “汪斯年,你……至於嗎?”


    唐浙源敗下陣來,他知道自己家裏的都是背靠著汪家吃飯的,隻要汪家一旦跟唐家停止合作,其他家也會跟風,牆倒眾人推,不出一年,他們唐家就會在海城銷聲匿跡。


    “怎麽不至於?你恨向麗梅,你為什麽不去搞向麗梅和她兒子,你為什麽要千裏迢迢去整江婉露?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她到底怎麽你了,你就這麽看不慣她?你這個時候問我至於嗎?你覺得呢?”


    汪斯年叫人進來十分客氣地將唐浙源請了出去。


    你們唐家不是要爭家產嗎?那我就讓你們家沒有什麽家產可以爭!


    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汪斯年其實心裏並沒有多麽暢快,如果能夠早些察覺到唐浙源的惡意,也不至於和江婉露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兄弟不是兄弟,老婆不是老婆。


    他從前心裏有個美好的願望就是自己掙錢養家,江婉露負責在家美貌如花,他想要金屋藏嬌,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可惜有些事情當初視而不見,現在想要挽迴也是如夢如幻了!


    汪斯年晚上一個人在書房裏麵喝悶酒,喝得醉眼朦朧的時候,突然想起上一次因為喝酒和江婉露吵架,那次吵架之後,江婉露就再也沒有和他吵過架了。


    那一次吵得很兇。


    深夜汪斯年被司機送迴了家了,江婉露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到深夜,看著一身酒氣的他,直接劈頭蓋臉地問道:“去哪裏了?為什麽這麽晚才迴來?”


    汪斯年覺得江婉露真的好煩,一點都不體貼:“陪客戶啊!”


    江婉露的語氣冷冷冰冰的:“請問你,請問什麽客戶需要你陪到淩晨1點?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了?”


    汪斯年煩躁地拉扯著領帶:“你一天到晚能不能有點正事,都在胡思亂想什麽?”


    江婉露上前扯著汪斯年的衣服,在他身上像個狗一樣聞來聞去,刺鼻的煙酒味,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汪斯年,你要是在外麵有人了,你直接告訴我,我馬上就走,你不用偷偷摸摸!”


    汪斯年頭疼得都要炸開了:“你神經病吧!我外麵哪裏有人了!我今天一晚上跑了三個場子,我很累了,你放過我好嗎?”


    江婉露還在不依不饒:“你今天跟我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你沒完沒了了,是吧?江婉露,你也不想想,我天天這麽辛苦是為了誰?我出去喝酒喝到胃出血是為了誰?”


    汪斯年真的不懂了,他聽她的話去創業,她很開心,但是創業當然忙啊,她又不開心,又要他陪她!


    做人怎麽能既要又要還要呢?


    江婉露被懟得脾氣也上來了:“為了誰?你想說是為了我是吧?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愛不愛我?”


    汪斯年隻能順著江婉露的話說道:“愛愛愛,愛得很,行了吧!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們就出去旅遊,今天先睡覺行不行?我真的頭都要炸開了!”


    “斯年。”江婉露隻是喊了他一聲,後續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還要做什麽啊?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行不行啊?”汪斯年真的已經很疲憊了。


    “沒什麽,把桌子上的醒酒湯喝了再去睡,不然明天要頭疼。”


    “哦。”汪斯年喝完醒酒湯,就上樓去睡了,他不知道的是江婉露在樓下一整夜都沒有閉上眼,思考著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要不要繼續維持下去。


    汪斯年那個時候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以為江婉露隻有他了,所以他才混賬得那麽徹底。


    畢業之後江婉露不顧家裏的反對,執意要跟他在一起,跟著他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海城,住進了他的別墅。


    那個時候江婉露就說過自己要的不多,就是簡單的尋常的生活,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出去玩。


    可惜,當時隻道是尋常。


    相愛容易相處難,兩個人住在一起之後,就暴露出了很多的問題。兩個人的家庭背景不同,生活習慣不同,金錢觀念也不同,兩個人就經常有了大大小小的矛盾。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裏麵就寫道過: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相處久了,就膩了!


    就連牽手都沒有了以往的心動,相處久了,就更像是親人了。


    特別是江婉露還愛嘮叨,管得又多,方方麵麵全天候無死角的管控,讓汪斯年感受到了窒息。


    汪斯年沒有出軌,沒有移情別戀,也沒有沾花惹草,但是他的表現也足夠讓江婉露心灰意冷了!


    江婉露找他吵架,他隻想敷衍,吵完道歉睡覺。


    連哄一哄都變成了一種流程。


    自顧自的睡醒了,自顧自地出門,沒有問一聲,江婉露昨晚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在外麵有人?也沒有問一聲,消氣了沒有?他隻想等她自己冷靜下來。


    他隻覺得她變了,變得跟尋常婦人一樣,多疑,偏執,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現在迴想起來,江婉露那麽多絕望的時刻,都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汪斯年把手放在心髒的位置,感覺那裏空空蕩蕩的,就好像這個房子裏麵隻有他一個人一樣,都是空空蕩蕩的。


    汪斯年在書房迴憶起了自己很多混賬事情,那一刻突然就很想見到江婉露。


    想跟她說聲對不起。


    想要複合是不可能的,江婉露對他失望透頂,不可能再迴頭和他在一起了。


    他現在有一種很強烈的傾述欲望,那就是和江婉露說說話,說說自己最近幹了什麽,說說未來可能要迴去接手家裏的公司了,說說自己的擔憂,說說自己的害怕,也說說自己的想念。


    於是掏出手機買了機票,他隻想見到她,臉也沒洗,胡子也沒刮,帶著一身酒氣去往了機場。


    汪斯年像是夢遊一般,從海城飛到了江城。


    也不過是幾個月沒有來,汪斯年發現江婉露的公司已經占據了整個樓層的一半,現在整個22樓就隻有兩家公司了。


    繁星園林設計工作室已經變成了繁星設計公司。


    汪斯年站在繁星的門口,前台的妹子很快注意到他。


    “您好,請問您找誰?”


    汪斯年愣愣地看著她,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前台妹子又問道:“您是來麵試的嗎?”


    汪斯年茫然地搖搖頭,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了!


    他轉身想走,但是顧莎莎從公司裏麵走了出來,遞給前台妹子一份資料:“通知一下,這幾個人帶著作品來麵試。”


    “好的,顧總!”


    顧莎莎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有點麵熟,走近一看,還真是熟人:“汪總?你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汪斯年看著她,愣愣地問道:“我想見露露。”


    顧莎莎沒見過這種找上門來挨罵的,語氣十分不善:“你還有臉來?要不是我們家露露機靈,練過,你說她現在會不會已經被逼死了?你要是真的對她還有點感情的話,就麻煩你哥屋恩滾遠些,好吧?沾上你汪大少爺,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顧莎莎交叉雙臂環胸,還想說些什麽,卻看見汪斯年,那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啪”的一聲,就在她麵前跪下了!


    把顧莎莎嚇得退後了好幾步,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喂,汪斯年,你想幹什麽?你想碰瓷上社會新聞嗎?”


    “我給你跪下的話,你能不能幫我找找露露,讓我跟她說上幾句話?”


    “你……”


    汪斯年也不知道在發哪門子瘋,雙眼通紅,二話不說,直接當場就給顧莎莎磕了一個。


    重重地,“咚”的一聲響。


    腦門都紅了,十分有誠意!


    這可把顧莎莎嚇得不輕,她嘴上說著讓汪斯年磕頭認錯,但是也沒想過真的讓他磕頭認錯了!


    汪斯年這頭一磕下去,顧莎莎都感覺自己要折壽了!


    “能不能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這些年是我對不起她……”


    顧莎莎聞到了他身上還沒有散去的酒味,語氣十分不善地說道:“汪斯年,如果你酒還沒有醒的話,就麻煩你不要來我們公司門口發酒瘋,別影響我們公司的形象啊!”


    汪斯年還在自說自話:“求求你,幫我跟她說,我是個混蛋……”


    顧莎莎有些慌了,這個汪斯年到底在發什麽神經啊!


    “你給我起來,你別想著碰瓷啊……”


    公司前台裏裏外外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大家都是伸長著脖子看熱鬧,恨不得搬個凳子吃個瓜子,而當事人汪斯年卻像魔怔了一樣,對周圍的人和事都置若罔聞。


    汪斯年一點都不覺得丟人,對比起江婉露曾經受過的那些傷害,他丟人又算得了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江婉露才從外麵迴來,就看見公司前台圍了一圈人,她還以為是有人來鬧事。


    扒開人群,走進去一看,卻發現是汪斯年。


    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滿身酒氣,雙眼通紅,像個乞丐一樣跪在前台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汪斯年,你在幹什麽?!”


    江婉露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劈醒了汪斯年。


    汪斯年抬頭看見一臉不悅的江婉露,一下子就抱著她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露露,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江婉露黑著臉,皺著眉頭驅散了圍觀的人群,拖著汪斯年進了辦公室。


    “別哭了!”江婉露的一聲吼,直接震住了汪斯年。


    他沒有哭了,隻是含著眼淚,那麽直愣愣地看著江婉露,加上兩腮那還未完全消退的奶瞟,就像一個哭著找媽媽的孩子一樣。


    “坐沙發上去。”


    汪斯年乖乖照做。


    江婉露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扯了幾張紙給他擦眼淚,雖然臉色冷冰冰的,但是動作很是輕柔。


    上官信勸他放手,汪夫人也說給他找個更好的,但是汪斯年不願意,麵對眼前這麽溫柔的女人,他怎麽舍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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