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張媽到底說了什麽呢?!


    “江小姐。”


    “有事?”


    江婉露皺起眉盯著張媽,不知道這位難纏的老人家是什麽時候找上門來的。


    不用說,肯定是汪斯年授意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麽精準的找到江城,找到江婉露的辦公室來。


    張媽一副機器人的語調:“少爺他病了?”


    “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醫生。”江婉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抬起頭來看了張媽一眼。


    “少爺他不願意吃藥,也不肯吃飯。”張媽沒有說是汪斯年讓她來,“請”江婉露迴去的,語氣種帶著頤指氣使。


    “所以呢……”


    江婉露看向張媽,所以呢,想要表達什麽呢?


    “所以,江小姐,你鬧夠了,就該迴去了。請你適可而止。”張媽說出來不是請求,而是要求,態度十分傲慢。


    “嗬……”


    江婉露忍不住冷笑出聲,她江婉露又不是誰的所有物,又沒有簽賣身契!


    “江小姐,你要見好就收,不要得寸進尺。”


    “……”江婉露摘下眼鏡,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昨天熬夜畫圖之後,今天還要麵對張媽,真是令人頭大。


    張媽見江婉露沒有理她,於是繼續說道:“你知道少爺的胃病,不吃不喝,會越來越嚴重的。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求我現在跟你迴去,然後負責照顧他的胃病?”


    張媽聽見江婉露主動認識到了她來此的目的,臉色迴暖,並且十分倨傲地點了點頭。


    江婉露繼續說道:“然後,等他好了之後,我再走是嗎?”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等少爺好了,你想去哪裏都可以。隻是你現在要跟我迴去!”


    江婉露氣笑了。


    “你們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走的那天就說了,分手了!讓你轉告汪斯年,你連這個話都沒跟他說嗎?分手是就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所以……請你還有汪家所有人,以後都不要再來煩我了,好嗎?”


    媽的,這分手怎麽就分不幹淨呢?!


    江婉露真的有些惱了!


    張媽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兇悍”的江婉露,從前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張媽愣了一下,短短的幾秒鍾,繼而愈發刻薄地說道:“江小姐,你這樣鬧也是嫁不進汪家,我勸你還是趕緊跟我迴去,好好伺候少爺,說不定你還有機會成為少夫人。”


    江婉露放下眼鏡,繼而抱著手臂,眯起眼盯著張媽,語氣也學著張媽的,十分刻薄怪異地說道:“我說,你是不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啊?!我們已經分手!再說你才是汪家的管家,你拿著汪家發的工資,照顧好汪家人是你的責任,你現在跑來找我迴去照顧,你給我開工資嗎?”


    說實話,職業不分高低貴賤,江婉露沒有看不起傭人管家的意思,隻是張媽看不起她的時候,她也同樣看不起張媽。


    這個踩在江婉露底線上,作威作福了4年的張媽,要不是看到她已經差不多50歲了,江婉露的拳頭說不定就已經掄上去了。


    反正唐浙源他們也打了,也不差多打一個張媽。


    說不定第二天就能上今日頭條,配個觸目驚心的標題:《震驚!妙齡女子當街毆打五旬老人,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又或者是:《女子為何當街毆打五旬老人,背後原因令人細思極恐!》


    又或者是:《破防了!街頭驚現女子毆打老人,真相竟是……》


    不過,江婉露還是忍住了!


    張媽被江婉露懟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半天才說出來一句:“江小姐,請注意你的態度。”


    江婉露知道張媽一直從二十幾歲就在汪家幹活,日複一日,差不多也三十多年了。


    汪斯年搬出來之後,汪夫人怕汪斯年自己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就讓張媽跟了出來,漲了薪水,也漲了麵子。


    汪斯年不喜歡家裏太多傭人,張媽手下的幾個幫手都是鍾點工,幹完活就走人的那種,但是張媽管著管著,就有了一種大內總管的優越感,看誰都低人一等。


    特別是江婉露這種灰姑娘,一看就是想要麻雀變鳳凰的。


    汪斯年帶江婉露迴來住下的時候,特別正式地介紹說過,是他的女朋友,是這個別墅的女主人,她管家。


    汪斯年忙著工作的那幾年不管家裏的事情,張媽發現江婉露性子軟,好說話,也不怎麽指使她做事,張媽的小心思根本就沒打算藏了。


    再加上江婉露在汪斯年喝酒應酬到胃出血之後,就再也沒有讓他操心過家裏的事情,汪斯年也就懶得去管那些家裏的瑣碎事務了。


    所以,就算是上官信能夠一眼就看出來,張媽看不上江婉露,欺負江婉露,汪斯年是看不見的。


    如果說,汪斯年是個混蛋,是個渣男,那麽江婉露算是一個渣男養成者。


    汪斯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江婉露也脫不了幹係。


    《小王子》裏麵有一句說得好:愛,是一場馴養!


    為什麽這麽說呢?!


    汪斯年對待感情肆無忌憚的資本,其實就是源自於江婉露這個女人毫無底線的包容,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想當初,汪斯年跟家裏拿了兩百萬去創業,有一個大的前提,那就是因為得到了江婉露的極力支持的。


    江婉露誇汪斯年有創業的想法非常好,是一種有上進心的表現,與其繼承父輩的資產,不如創造屬於自己的事業。


    汪斯年也想過家裏有可能是不會接受江婉露的,如果有自己的事業,就多了一份和江婉露在一起的保障。


    汪斯年還是有些膽怯,因為富二代的出路無非是三種——接班、創業/投資、打工,但是很多人也知道,富二代敗家的開始,就是創業。


    要知道,吃喝玩樂,可花不了多少錢的。


    汪斯年創業風口抓得好,比起其他富二代簡直不要太順利,公司迅速做了起來,相繼在海城、羊城、深州,南州等一線城市開了分公司。


    公司越來越大,汪斯年當然就越來越忙,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一開始,汪斯年也是怕忙工作冷落了江婉露,時常跟江婉露說抱歉,怕江婉露不高興。


    江婉露隻是笑著說:“我一切都好,你大膽去闖,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在後方守著家等著你,讓你累了有地方休息,拚不動了有地方加油。”


    再後來,汪斯年忙出了胃病,江婉露隻好辭職,盡心盡力,三餐不落給他做飯送飯,管理他的生活,規範他的作息。對汪斯年的臭脾氣也是極盡包容。


    時間長了,汪斯年的生意做大了,大家卻漸漸覺得江婉露更加配不上他了,卻忘了當年汪斯年是怎麽追求江婉露的,也忘了江婉露在汪斯年心裏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如今,江婉露累了,放手了,及時止損了。


    大家覺得汪斯年解脫了,可以尋找更加匹配的對象了,卻不知道汪斯年心裏的線斷了……


    顧莎莎剛從外麵談完業務迴來,就聽到張媽在江婉露麵前大放厥詞。


    “你這個老東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態度,從哪裏來的滾迴哪裏去!”


    顧莎莎眼睛都氣紅了,憑什麽分手了,還要受你汪家的氣,還是一個傭人的!


    憑什麽?!


    前兩天的唐浙源,今天的張媽,他們一來不是侮辱就是指責,汪斯年又不是什麽國寶,憑什麽就逮著江婉露一個人出氣啊!?


    “你……”張媽被顧莎莎吼得一愣一愣的。


    “你什麽你?說好聽點,你不過就是汪家的一個傭人而已,說難聽點,你不過就是汪家的一條狗而已!吃了幾年狗罐頭,就真把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你這人……”張媽沒被人這麽罵過,氣得胸口發悶。


    顧莎莎持續輸出:“我這人怎麽啦!?我再怎麽也是個人,不像你,是個仗勢欺人的狗!你等著,有你搖尾乞憐的時候!”


    “你罵我是狗!”張媽被氣得翻了好幾次白眼了。


    這是哪裏來的潑婦!


    顧莎莎叉著腰,戰鬥力直線上升,越罵越順口:“我就罵你是狗,狗都比你可愛!你個老東西,狗眼看人低,就別怪把你當狗!”


    顧莎莎見張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直接拿起電話說道:“還不走?你信不信我喊保安上來,把你拖出去,這樣你可以一點臉麵都沒有了哦!”


    張媽說不過顧莎莎,於是氣氣哼哼地走了。


    顧莎莎很是得意,一轉身就看到江婉露在笑。


    “笑毛線啊你!人家都欺負到你家門口來了,你都不知道反擊啊?!嘴長在身上是個擺設嗎?!”


    江婉露笑得更開心了。


    顧莎莎見江婉露笑得這麽開心,有些惱羞成怒:“你再笑,再笑我就……”


    “你就怎麽樣啊?”


    “再笑,我就提前下班!哼!”


    “我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真的沒必要,打個比方吧!就像你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然後被一條瘋狗給咬了,她瘋了,你沒瘋吧?總不能迴頭咬狗吧?你聽說過吧,狗咬狗,一嘴毛!”


    “哼,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


    “好了,別生氣了,你剛剛替我罵了她,我覺得很開心,所以今天我們兩都提前下班,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真的?”


    “真的。”


    “我選地方?”


    江婉露挑眉:“嗯,你選。”


    顧莎莎摩拳擦掌:“那我要去吃新開的那家自助烤肉,580一個人哦!”


    江婉露很有底氣:“沒問題!我今天剛收50萬的定金!”


    “真的嗎?那個公園的項目拿下來了?露露,你簡直太棒了!”顧莎莎十分興奮,因為這個公園的設計項目本來是輪不到他們這麽小的一個工作室的。


    “合同都簽了,錢已經到賬了,還有假嗎?”


    顧莎莎高興的原地打轉:“我感覺過幾年我就能夠實現烤肉自由了!”


    “這種項目不好接,甲方吹毛求疵,要求好多,他們本來預算是七百五十萬的,我本來說設計費至少也是百分之十,被壓到五十萬,我感覺好虧哦!”江婉露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沒關係啊,這種不知道幾手散單子就是這樣子,等我們做大做強了,就可以當最硬氣的乙方了!”


    江婉露笑著反問道:“你確定乙方有硬氣的?”


    “哎呀,不管啦!走,吃烤肉去!”


    江婉露在學校的時候,設計比賽也是拿過獎的,跟幾個同學一起組建的工作室也是拿到過投資的。


    園林設計的工期都比較長一點,綠植花草都需要生長期,設計過程還要思考人與自然的和諧,不能盲目追求網紅時尚,所以像江婉露他們工作室能夠接到一個小縣城的公園項目,不得不說是她們自己有實力。


    隻要江婉露用心經營,假以時日,把口碑做起來,不愁沒項目,早晚要當富婆的。


    離開汪斯年,她的日子隻會過得越來越好。


    但是汪斯年就不一樣了!


    離開了江婉露,他那個說好聽是幼稚的,說難聽是巨嬰的本性,就開始慢慢顯露出來。


    他確認江婉露不會輕易迴來,就開始不好好吃飯,胃病複發也不吃藥,就等著江婉露心軟迴來照顧他。


    可惜,他不該派張媽去請江婉露。


    張媽這個人,本來就看不上江婉露,又怎麽會真心去請,她巴不得江婉露不迴來。


    麻雀怎麽可能變鳳凰?那都是電視劇裏麵的偶像情節!


    張媽早上坐飛機來的,下午又坐飛機迴去了。肚子裏裝了一堆壞話,想要跟汪斯年說,卻沒想到被上官信懟了。


    周圍幾個幹活的傭人,偷偷看了她好幾眼,讓她覺得十分丟臉。


    而汪斯年這邊,上官信還沒走。


    上官信說得非常直接:“汪斯年,我跟你說,江婉露離開你,真的是她做過最明智的決定!你等著看吧,她的日子隻會過得越來越好。”


    上官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汪斯年細細品味了一下張媽說的那番話,確實是陰陽怪氣,夾槍帶棒,挑撥離間,話裏有話,聽起來確實不怎麽友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挺多的。”上官信說這話的時候,嘲諷技能直接開了大。


    “那天我來找你,你不在,你打電話說讓我去你家等你,你猜我在門口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什麽?”


    汪斯年額頭已經燙得有些嚇人,他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關於江婉露的事情,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看到張媽左手拿了杯奶茶,右手牽著她孫女,江婉露走在後麵提著幾個袋子。進門之後,張媽還當著我的麵,讓江婉露把東西收拾好之後,然後趕緊去做飯。”


    “真的……嗎?”


    汪斯年聽著上官信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江婉露在他給她安置的家裏,居然過得是這種日子。


    他一直以為江婉露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婦少奶奶的日子。卻沒有想過一個傭人,也是能指使她幹活的。


    上官信像是在用一種上帝視角的語氣說著凡間這些不痛不癢的小事,卻像是在往汪斯年的心口捅刀,刀刀見血,無心的傷害最為致命。


    “汪斯年,我知道那幾個哥們兒說話做事都不是很……但是他們喊江婉露‘小保姆’,真的沒有喊錯,這些年在你家確實挺像個保姆的,還是可以‘上’的那種。”


    上官信這話說得有點重了,汪斯年卻沒有反駁。


    “我……”


    他實在想不通啊!


    為什麽江婉露要和他分手?為什麽他身邊的人都看不上江婉露,到底是誰的錯!


    說好攜手一生,是什麽讓江婉露在半路拋下他,獨自一個人走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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