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管事淡淡道:“你可知道,凡是新來的都要先試工,既要看手藝又要看人品,兩者都通過了才能簽文書。


    “在文書上按了手印畫了押,裁一闋才會給安排住處、發放衣物、定製刻有名字的木牌。而你跟別人正相反,知道為什麽嗎?”


    吳彩雲道:“自然因為我是熟手。”


    陸管事冷笑,“裁一闋還缺熟手?如今不管多有名氣的來,都是按這個次序,隻有你例外。


    “這是孟大家信任你,才格外關照,是她覺得你能行,才讓你先穿上裁一闋的衣裳。吳彩雲,你真是辜負了她的一片心呐。”


    吳彩雲都懵了。


    啥?


    讓我去睡大通鋪,這就是對我的關照?


    我換了身丫鬟的衣服來做小工,就相當於受到了禮遇?


    我不想剪布片,就是不識好歹?


    在這女人眼裏,我竟辜負了孟慶娘的心?


    我哪有辜負?她對我哪有用心?她辜負我還差不多!


    吳彩雲一臉難以置信,陸管事在笸籮裏取了紅木牌,冷聲說道:“吳姑娘若無心留下,裁一闋也不會強求,你隻需脫了這身衣服,再去跟張嬤嬤說一聲便好。反正也沒簽文書,無需顧慮,走便是了。”


    她說完便離開,再也沒給吳彩雲眼神。這時,有負責灑掃的婆子將裝有紅木牌的竹笸籮端走,又換了藍色的牌子來。


    吳彩雲趁著她在打掃,悄悄看了眼竹笸籮——藍木牌和紅木牌除了顏色不同,其餘完全一樣,上麵都寫了個“食”字。


    是吃飯用的就行!


    吳彩雲瞄準竹笸籮,趁灑掃的婆子低頭,飛快地抓了一個握在手裏。


    她若無其事地問:“那笸籮裏的東西,是去飯堂用的吧?”


    灑掃的婆子大概是不愛說話,聞言點了點頭。


    “紅的藍的都能用?”


    婆子眨巴眨巴眼睛,又點了點頭。


    吳彩雲放心了,又問,“咱們的飯堂在哪兒?”


    婆子指了個方向,吳彩雲抬腳就往那兒走,心道:我不能直接進去,得等陸管事吃完,否則被她抓到就難看了。


    飯堂果然就在前麵,進進出出的都是穿著“工裝”的人。吳彩雲注意到,大家衣裳是不一樣的,能明顯看出等級差別,自己穿的這身,也就是個學徒等級。


    她心裏又在憤怒,孟慶娘簡直不把人放在眼裏,這要是碰上熟人,臉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吳彩雲在門口的大樹後守著,生怕自己被發現。她太餓了,眼睛發花,肚子咕咕叫。


    她長了個心眼,怕一會兒被守門的看出端倪,便一眼不眨地看大家怎麽進門。


    原來隻需將木牌交出,就會被放行,然後吃就是了。


    吳彩雲在心裏重複了幾遍過程,覺得自己可以表現得像個“老學徒”,便安心等陸管事出來。


    在她餓得眼冒金星的時候,陸管事終於出現。吳彩雲正要往裏衝,陸管事突然被叫住,跟其他管事在門口攀談了一會兒。


    吳彩雲心急火燎的,覺得自己快暈了,好在陸管事轉了個身,背對著入口處。


    吳彩雲瞄準時機,撒腿就往飯堂跑。她在門口撂下木牌,對著別人手裏的食物眼冒綠光。


    守門的婆子站起身,厲聲道:“有人渾水摸魚,快!抓住那個學徒!”


    吳彩雲還沒拿到食物便被兩個強壯的婆子薅住,兩手背到後頭,被押迴入口處。


    無數雙眼睛朝這邊望過來,在那一刻,吳彩雲仿佛置身菜市口。她是那個將要被砍頭的,周圍都是看熱鬧的。


    “咦,這不是花時成衣坊的吳裁縫?”


    “吳裁縫,你來這兒幹啥呀?你在花時待得好好的,怎麽穿了我們這兒學徒的衣裳?”


    “你也來當學徒呀,看來咱們這兒比花時強多了!”


    被人喊出名字,吳彩雲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守衛婆子搡了吳彩雲一下,厲聲道:“來當學徒,怎麽還偷飯呢?”


    吳彩雲受不了這個,大聲道:“我沒偷飯,我拿了食牌的!”


    有人打抱不平:“人家拿了食牌來,為啥不讓吃飯?”


    收食牌的婆子掐著腰,嗓門可大了:“她拿的是藍牌牌,我要是放行,明兒孟大家就得把我攆出去!”


    原來如此。


    打抱不平的那位就很生氣,“姓吳的,那就是你不對,你這就是渾水摸魚,難不成花時成衣坊都是這等習氣?”


    吳彩雲氣道:“我都問過了,都是食牌,有什麽不能用的!”


    大夥奇道:“你問誰了?”


    “問了一個灑掃婆子。”


    “學徒那邊的灑掃,是個不會說話的呀!”


    眾人哄笑起來,打抱不平那位便站出來解釋:“食牌不能混用,白色的是早飯,紅色午飯,藍色是晚飯。若有人堅持過午不食,也要提前報備。你拿了晚上的食牌來吃午飯,自然是渾水摸魚。”


    吳彩雲腦子裏嗡嗡的,恨食牌,恨灑掃婆子,恨陸管事,恨孟慶娘,恨裁一闋!


    有人在圈外喊道:“陸管事,吳裁縫去你那兒,手藝如何呀?”


    陸管事笑了,“她在我那兒待了一上午,都沒換到紅色食牌,你們覺得如何?”


    吳彩雲喊道:“我不是不會剪。我是不想剪。”


    “那就是沒有耐心,看不上細枝末節的活。”


    “裁一闋就是這規矩,再說了,放不下身段心高氣傲的,絕不會踏實本分。”


    陸管事道:“來我們裁一闋的,不乏你這樣成名的裁縫,進了這大門之後,有的和你一樣不肯做雜活,有的卻快速進入一組二組,知道為什麽嗎?因為目的不同。”


    “真想在這兒有一番作為,成為裁一闋中流砥柱的,剪個布片算什麽?別人剪一百個,我剪一百五十個,每個都規規整整不出差錯。調去給普通裁縫打下手,也不去想是否被看低了,別人手藝是否及得上自己,悶頭就是幹活。


    “每每湊齊金剪刀,就會升一級,一直升到一等裁縫,就會拿到在孟大家身邊的機會。”


    “來這兒的誰不想出頭?不過在裁一闋,不踏實決計出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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