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胤這話說的有些酸意,孟婉彎起眉眼,“安公公這段時日也幫過奴婢不少呢。”


    “德安是聽命於孤,你要謝的人應該是孤才對。”


    “是,殿下,奴婢記下了,日後隻給您做吃食。”


    孟婉走過去,拿起筷子替容胤布菜,容胤高興,還特意命德安拿來一壺酒,倒了一杯。


    “殿下少喝些,飲酒傷身。”


    見著他喝了一杯後,還想倒第二杯時,孟婉止住他,容胤看了她一眼,將酒杯放下,這才開口。


    “說吧,今日你要孤做什麽?”


    “奴婢想臨摹一幅先皇後的畫像。”


    隨著這句話一出,容胤神情瞬間沉了下去,眼底劃過傷意。


    孟婉一見,連忙跪下,“殿下,繡作處今日接到內務府傳令,先皇後的朝服,因蟲蛀咬,而有多處破損。


    可當年先後朝服的圖樣,早已隨先後葬入皇陵,奴婢記得殿下這裏有先後當年穿著朝服時的畫像。


    奴婢奉命接下替先後修補朝服,故而鬥膽,想請殿下允奴婢臨摹先後的畫像,以完成此事。”


    聽著孟婉的話,容胤慢慢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繡作處那麽多繡女,為何要你來做?”


    看見他眼中的探詢,孟婉眼眸微垂,“是奴婢自己要求的,奴婢跟隨殿下在南宮五年,日日見著殿下對先後畫像黯然神傷。


    奴婢想著,將此事交給旁人,殿下如果知道,自然是不放心的,那奴婢身為繡作處的人,又曾侍奉殿下,此事若奴婢去做,那殿下應該會答應的。”


    她的一番話,說的容胤心口又酸又脹,看著小丫頭的目光,化骨綿長。


    是啊,何人去做此事,他都會覺得是在褻瀆母後。


    可唯獨小丫頭去做,他才會覺得理所應當。


    而且,母後在天之靈,知道她的那件朝服是小丫頭修補好的,定然也會歡喜的。


    “好,我帶你去。”


    他站起身,孟婉跟在他身後,兩人走到內殿之中,隻見容胤輕輕按動了下牆上的某一處。


    隨著那牆壁翻轉,先後身著朝服的畫像便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這幅畫像,是當年宮中最好的畫師所畫,真的那幅被放入了皇陵,而這一幅,是容胤親筆所臨摹而繪的。


    孟婉看著眼前的畫像,恭恭敬敬上前跪下,朝先皇後跪拜完,這才站起身仔細端詳著。


    從前在南宮之時,孟婉不敢離的太近,隻是匆匆一眼,便會馬上退出去,不會打擾到容胤。


    如今,她看著眼前這幅與真人無二的畫像,這才發現,容胤與先皇後,更加相像。


    先皇後長相極美,雍容端莊,而今的麗妃,雖與先後是母族同胞,但神韻之中,卻是半點也及不上先後的。


    如此美人,卻那麽早就香消玉殞,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而容胤,因此被幽禁南宮五年,也實在是不公。


    這母子二人,皆是命苦之人。


    孟婉在心裏唏噓,卻是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她看著那身朝服,仔仔細細記下其中紋飾。


    容胤畫的很細,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孟婉仔細看完後,已經記下大概。


    “殿下,可否讓奴婢臨摹一幅?”


    擔心記得不全,孟婉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容胤點點頭,命人拿來紙筆,又替孟婉搬來一張小案幾。


    她坐下將紙鋪上,開始照著畫像勾勒紋飾,容胤站在她身邊,眼睛卻是沒有離開過她的。


    小丫頭低著眉眼,提筆作畫的樣子,似乎將那一筆一畫,都刻進了他的眸子裏。


    半個時辰,孟婉放下筆,正準備揉揉脖頸,卻不曾想到,眼前的紙張被人拿了去。


    轉過頭,隻見容胤已經拿起筆,在她臨摹的地方,繼續畫了起來。


    “殿下。”


    她輕輕開口,容胤嗯了聲,手卻沒有停,“我不用看。”


    言下之意,他不用看,早就記了下來,畫起來會比她更加熟練。


    “你去給孤煮杯茶過來。”


    “是,殿下。”


    孟婉起身出了內殿,德安在外麵候著,見到孟婉出來,連忙上前。


    “可是殿下有什麽吩咐?”


    “殿下讓我去煮杯茶。”


    “既是殿下讓孟姑娘去煮茶,那咱家就落個清閑了。”


    德安笑眯眯的開口,孟婉眨巴了下眼睛,“安公公,奴婢做的點心,您記得嚐嚐。”


    “好嘞,多謝孟姑娘了。”


    今日孟姑娘來了,南宮像是多了喜氣兒,殿下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高興了。


    孟婉出去煮好茶,又將做的點心一並端進內殿,容胤坐在那裏,頎挺如鬆。


    看著容胤的背影,孟婉駐足了片刻,待他放下筆的時候,這才準備上前。


    “在後麵偷看孤多久了?”


    他開口,孟婉正好將茶水放下,臉一紅,“奴婢隻是不敢打擾到殿下。”


    看著她麵若桃花,耳尖都泛起了紅,容胤端起茶,輕輕飲了口。


    “母後的朝服,一直小心存放於尚衣局,日日有人看管,如今被蟲噬損壞,想來也是他們玩忽職守所致,該罰。”


    “殿下莫要難過,奴婢定會將先皇後的朝服修補的完好如初。”


    聽到他的話,容胤眼中露出幾分黯色,“你坐下,孤有話同你說。”


    孟婉乖乖坐下,容胤看著她,“小婉兒,你是不是也認為,是孤害死了母後?”


    “奴婢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奴婢那時年紀雖小,但也能看出來殿下的難過。”


    孟婉的話,讓容胤輕輕歎息,“可是孤從沒有辯解過。”


    “那是因為殿下自始至終,都認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先皇後,您留在南宮,是在懲罰自己,而非外人所言,是在贖罪。”


    容胤眼瞳因這番話,而微微顫動,他一直以為,他隱瞞的很好,無人會發現。


    卻沒想到,朝夕相伴的五年,她早就已經看穿。


    “殿下,先皇後若在世的話,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疚悔之中。


    您是儲君,將來要肩負萬民和江山社稷,奴婢相信,殿下日後定然是位明君,先皇後在天之靈,也必定會保佑殿下的。”


    孟婉眸光真誠,容胤彎起唇角,伸出手指輕點了下她的額頭。


    “人小鬼大,行了,這剩下一點,你自己畫吧,孤去看奏折。”


    見著容胤竟是被自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孟婉彎起唇,眼底笑意浮滿。


    “那殿下記著吃點心,奴婢畫完再去同殿下稟告。”


    “晚膳孤想吃墨江菜,你多做幾道。”


    容胤朝外麵走去,沒打算放過孟婉,好不容易把人巴巴盼來了,可不得多吃兩頓才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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