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雖然安逸,但孟婉並沒有放鬆過警惕,屋子裏早早就備下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而這時,腳步聲停在她的門外,她連忙摸起那根木棍,屏住唿吸走到門後麵,眸中浮上冷冽,隻待對方一開門,她便一棍子打上去。


    整個房間裏靜悄悄的,孟婉死死盯著那扇門,可是門外的人,仿佛也像是料到一般,並沒有將門推開,但也沒有離開。


    眉頭微微皺起,雙手死死抱著木棍,門內門外,似乎形成了一種博弈。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她舉著棍子的手,幾乎要脫力之時,門終於傳來了些許動靜。


    隨著門栓被從外麵勾起挑開,孟婉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雙腳不自覺開始擺出發力的姿勢。


    終於,那門被推開半扇,門外的黑影露出來時,她想也不想,便迎頭打了過去。


    “砰!”


    木棍結結實實擋在了堅實的物體上,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定睛看清楚,整個人便已經連棍子帶人被撈進了懷裏。


    “小婉兒,你這是想要謀殺孤嗎?”


    男人的聲音透著絲絲涼意,孟婉耳廓一嗡,心髒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凝結起來,從頭到腳,瞬間冰冷。


    容胤。


    他怎麽會來這裏?


    看著她僵直著身子,懷裏還杵著根木棍,容胤將孟婉直接帶到了榻前,這才鬆開手。


    “砰當!”


    棍子落在地上,黑暗中,容胤悶哼了聲,腳趾不由自主蜷縮了下。


    孟婉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殿下,方才奴婢沒打疼你吧?”


    “你說呢?”


    容胤聲音挑起,其實孟婉站在門後之時,他就察覺到了,之所以晾她一會,就是想等她熬不住動手的。


    那木棍雖粗,但他借著勁已經擋下了,並沒有傷到他。


    但……


    容胤眼底浮上幾抹暗芒,隨即開口嚇唬她,“孤的胳膊這會不能動了。”


    聽到這話,孟婉有點慌,她方才打出去那棍子,確實使了十足的力氣,而且確實是結結實實打到了。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把燈點亮,替您看看吧。”


    她小心開口,容胤睨向她,“你是想讓旁人知道孤在你這裏?”


    “嗯?”


    她看向對方,今晚月色很亮,透進窗戶,正好可以看見他俊冷的容顏,此時被月華鍍上了一層瑩釉,猶如仙人入世一般。


    隻一瞬間,她便馬上搖頭,“那奴婢不點燈,殿下稍等,奴婢去拿些金創藥來。”


    她摸索著想要去找櫃子上的藥,禦醫給配的藥,效果甚好,想來對容胤也管用。


    看著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朝著櫃子走去,容胤眼中浮上一絲玩興,故意伸出腳尖,在她走的時候,往下一勾。


    “砰。”


    果不其然,孟婉身子一傾,整個人不由自主朝前摔去。


    人在往前摔的時候,本能的會抓住身邊的物件,孟婉下意識一抓,卻不料,對方被她這麽一帶,整個人朝著她壓了過去。


    身子被人攬進懷中,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孟婉驚魂未定地看著壓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男人的眉眼此時噙著淡淡的弧度,眼底似是深潭,看不到底,卻讓孟婉一時間心慌的快要跳出來。


    “殿……。”


    “這麽急著將孤拽到你床上來?”


    她還沒說完,容胤的聲音便將話給堵了迴去,孟婉又羞又臊,連忙矢口否認。


    “殿下,奴婢方才被什麽絆到了,真不是故意的。”


    聽到她這辯解的話,容胤幾日來的低沉情緒瞬間消散開來,一隻手撐在自己頭側,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


    “那你倒是說說看,絆到了什麽?”


    這話,讓孟婉根本沒法接,黑燈瞎火的,又不讓點燈,她怎麽知道被什麽絆倒的。


    “殿下要不讓奴婢去找找看,省的待會殿下也被絆到了。”


    她伸手去推容胤,卻不料,男人紋絲不動,明明是寒冬臘月,卻像是個火爐子,熱氣騰騰的將她籠罩在其中。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剛上蒸籠的肉包子,被蒸的四下冒汗。


    而容胤就是蹲在屜籠旁的大黑狗,等著她一出籠,就一口吞到肚子裏。


    這麽一想,她就更慌了,眼睛甚至都不敢盯著身邊的“大黑狗”,而是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往床邊上挪,想要離容胤遠一點。


    容胤假裝沒看見她的小舉動,而是轉了話風,“孤今日迴來,聽慎刑司來報,掖庭幾日前出了命案,你殺人了?”


    “奴婢沒有。”


    孟婉瞪大眼睛,“慎刑司季總管和內務府陳公公都可以作證,奴婢沒有殺過人。”


    “哦?可慎刑司那邊到現在還沒找到真正的兇犯,那你說說看,暗室的門是誰打開的?祛蛇藥裏的雄黃誰給的?青禾包袱裏麵的銀子又是誰放的呢?”


    這下,孟婉覺得不對勁了,眼睛睜的比方才更大,“難道季總管也看出來了?”


    聽著她這話,容胤冷嗬了聲,“聖上下旨讓他肅清慎刑司,他又豈會是無能之輩?”


    “那為何季總管沒有繼續追查?”


    聽著她的話,容胤伸出手,將已經挪到床邊,幾乎快掉下去的人兒,又給撈了過來。


    “你說呢?”


    孟婉被這麽一分神,腰肢上倏然多出來的手臂,讓她方才降下去的熱氣,再一次席卷而來。


    “因為想要息事寧人?反正奴婢隻是掖庭一個微不足道的罪奴,犯不著為了奴婢去開罪背後之人唄。”


    她瞥了眼容胤,說完這些,便見著對方輕頜下了首,“嗯,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雖然這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但容胤這般說,她沒來由的心緒就黯淡了下去。


    伸出手推開他,孟婉悶沉的說了句,“那殿下還是趕緊走吧,想要奴婢命的人大有人在,殿下在這裏,若是出了個好歹,奴婢就算是五馬分屍,也難辭其咎了。”


    見著小丫頭置了氣,容胤也沒哄,仍舊是半托著頭側,就那樣看著她摸索到了櫃子邊。


    油燈突然間被點亮,燈燭下,孟婉的臉瞬間清晰起來,長而卷密的睫毛微微眨動著,牆上的剪影,就像是兩把羽毛扇,弄的人心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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