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交待完,匆匆離開,小全子看了眼孟婉,此時她全身冰冷,麵色蒼白,眼睛緊緊閉著。


    因著手指上的竹簽還在,不敢輕易拔下來,齊良人看著她,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小全子,你將姑姑背起來,她這樣定是走不了的。”


    “好。”


    齊良人幫著小全子,小心翼翼將孟婉背了起來,自己則輕輕捧著她的手,不敢輕易觸碰到。


    主仆二人從僻靜的小路朝南宮趕去,而此時,德安也緊趕慢趕去了東宮。


    容胤坐在書房,手裏正拿著本奏折,眉宇緊鎖,當德安的腳步聲匆忙傳來之時,他立馬抬起頭。


    “她怎麽樣了?”


    沒待德安開口,便率先出聲,德安掖起袖子擦了下額頭的冷汗,下意識就跪了下來。


    “殿下,孟姑娘她,她被用了刑。”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來,整個大殿裏寂靜一片,德安隻覺得頭頂上方,似是有什麽,正在朝他不斷壓下來,全身都不由自主打顫。


    過了好一會兒,殿內才傳來容胤的聲音,冷沉且帶著壓抑的戾氣。


    “傷的如何?”


    “瞧著不太好。”


    德安據實相告,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但奴才已經派了禦醫去了南宮。”


    “知道了。”


    淡淡的三個字,讓德安一愣,抬起頭的時候,隻見容胤已經重新拿起了桌上的奏折,仿若沒有聽到這個消息般。


    這和德安臨來之時在路上想的不一樣啊,主子聽到孟姑娘傷了,怎麽會如此淡定?


    “還跪在這裏做什麽?”


    突然,容胤冷冽的看向德安,“若是你不知道該做什麽了,那你這個總管也不用再當了。”


    德安脊背一麻,連忙出聲,“是是,奴才這就去查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給孟姑娘用的刑。”


    說著,他站起身,剛準備離開,容胤的聲音便自後向前傳來。


    “掖庭縱火,乃是有意為之,查清楚是何人在背後指使,至於慎刑司那邊,做的幹淨點,莫要讓人看出來了。”


    “是,奴才遵命,殿下,那孟姑娘那邊……?”


    德安小心看向容胤,隻見他拿起筆在奏折上畫了個圈,隨後開口道。


    “好生照顧著。”


    雖然隻是幾個字,但德安瞬間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連忙應下。


    “奴才已經讓增成舍那位照顧著呢,絕不會泄露出去半個字。”


    說完這句話,德安見容胤沒有別的交待了,立馬退出書房,趕緊去辦主子交待的事情。


    而此時,南宮之中,禦醫正小心翼翼替孟婉將指甲裏的竹簽拔出來。


    她依舊緊緊閉著眼睛,但每拔出一根,便見著她身體輕輕抽搐下,眉宇間劃過痛色。


    好不容易,十根竹簽被一一拔下來,站在一旁的齊良人,光是這麽看著,都有些臉色發白,支撐不下去了。


    “禦醫,她的手沒事吧?”


    齊良人忍不住開口,禦醫搖了搖頭,“還好沒有耽擱太久,否則這手怕是會廢了,如今倒是不難治,隻不過得養上一陣子了。”


    禦醫邊說邊替孟婉將手上塗上藥,又小心用蠶紗纏住,當十根手指都包裹好後,他才轉過身看向齊良人。


    “貴人,孟姑娘身子受了寒,我開上幾副藥,這幾日你喂她喝下,否則寒氣入體,會影響到身子。”


    “好,有勞禦醫了,小全子,你陪禦醫去煎藥。”


    小全子趕緊上前,跟著禦醫離開,因著方才要替她治手,孟婉此時還穿著濕衣裳。


    齊良人趕緊上前,將她身上的衣服給脫下來,又替她蓋上厚被,再將屋子裏的炭火弄旺了些。


    看著她臉上漸漸浮上不正常的緋色,齊良人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頓時一驚。


    “小全子!”


    齊良人開口,此時外麵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轉過身,便見著一道欣挺身影已經掠過她走了進來。


    望著對方直接來到床邊坐下,齊良人眼瞳一緊,連忙跪下去。


    “妾身叩見殿下。”


    容胤望著眼前閉著眼睛的孟婉,眼底猶如深潭,明明昨兒在這裏,她還那般鮮活的惹他心煩,不過短短一夜,她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蜷縮在腿上的手指,指尖都泛著涼意,此時他眼中隻有孟婉,甚至連齊良人的聲音都置若罔聞。


    整個寢殿仿佛被凝固住一般,齊良人仍然跪在地上,容胤就那樣看著孟婉,整個人動也不動。


    到底是齊良人跪的難捱,忍不住再次開口,“殿下,孟姑姑起熱了。”


    一聽到這話,仿佛一瞬間將容胤的思緒拉迴,他這才注意到,孟婉皺著眉,臉頰已經紅成一片。


    手指探上她額頭,隻是一下,便如同觸到了什麽,猛地收迴來。


    “禦醫呢?馬上叫他進來。”


    容胤開口,齊良人連忙站起身走出殿外,禦醫正在教小全子如何煎藥,聽到吩咐,趕緊小跑著進來。


    “她在起熱。”


    容胤開口,禦醫連忙跪下,“殿下,孟姑娘被潑了冰水,身子難免起熱,臣已經準備好了湯藥,待會煎好,服上幾日,便可沒事了。”


    聽到這話,容胤生生壓下眼底戾氣,轉眸看向他。


    “她身上還有什麽別的傷?”


    “孟姑娘的手指,被紮了竹簽,臣已經將竹簽拔出敷藥,將養些時日便會好的,至於其他的傷,臣並未曾發現。”


    麵對容胤的眼神,禦醫幾乎是戰戰兢兢說完這些話。


    果然,他每說出一個字,容胤的神情就冷下去幾分,整個大殿明明燃著旺炭,可還是能感覺到一股股寒氣往脖子裏灌。


    寢殿內再一次安靜下去,禦醫和齊良人,一個跪,一個站,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終於,小全子端著煎好的藥走進來,見著眼前這番情形,猛地頓住,有些忐忑的開口。


    “藥,藥煎好了。”


    話音落下,便見著齊良人朝他伸出手,“把藥給我。”


    “將藥端過來,孤來喂她,你們都下去吧。”


    齊良人話音落下,床榻邊傳來容胤的聲音,小全子見著,連忙將藥端過去。


    “殿下,藥有些燙,您當心。”


    像是沒有聽見小全子所說的,容胤接過藥碗,殿中其他人一見,連忙退了出去。


    當殿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容胤輕輕舀起一勺藥,目光看向床上仍然昏睡著的孟婉。


    “同孤強,強到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小婉兒,難道待在孤身邊,你這麽不情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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