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軒。


    鍾天驥夫婦進屋後就收了笑意。


    “夫君,月兒這些年遠在杭城,如何能提前得知有人陷害?”


    “那黑雲寨山匪眾多,這偽證,又豈是能輕易能拿到的?”


    對於妻子的話,鍾天驥深有同感。


    適才他幾次開口想要詢問,都被月兒避開話題,她竭力掩飾的情緒,他不是沒感受到。


    “她不願意說,我自是不會逼她。”


    王沁蘭臉上滿是愧疚,“她定是暗中為我們籌謀了許多,這孩子受了那麽多苦,我們為人父母的卻什麽都不知......”


    說著說著,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要緊的事,趕緊抬頭叮囑身側之人。


    “夫君,你快派人去查一查黑雲寨近期發生的事,若其中有月兒的手筆,定要幫她抹去痕跡,不要留下什麽把柄!”


    “為夫方才已派人去了,夫人放心!”


    “隻是幕後之人為何要置我們於死地?夫人,會不會是當年那件事......”鍾天驥一臉凝重。


    王沁蘭顯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歎了一口氣後,沉默不語。


    很久之後,她抬頭看向身側之人。


    “夫君,月兒及笄後,得盡快找個能護得住她的人把月兒嫁出去,我朝律法,禍不及出嫁之女,隻有把月兒嫁出去了,若那事真......才不至於連累月兒。”


    想到要將女兒這麽快嫁出去,鍾天驥心裏不是滋味,“月兒自小不在我們身邊長大,好不容易接迴來,我......”


    “你以為我舍得?可這次的事你也看見了,幕後之人無論是衝我們來的還是......我們都被盯上了,若逃過去皆大歡喜,若逃不過去......”


    “我一定會給月兒找個可終身托付之人......”


    “對了,昀兒既然傷了腿,那就讓他在府中多修養,近期不要再出府了。”


    王沁蘭點頭,“我正有此意。”


    ...


    另一邊,鍾泠月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會讓父親母親懷疑。


    但她深知僅憑一人之力無法查清真相,這種時候沒必要逞能瞞著他們,大家有了防備,才能不被算計。


    她信任家人,他們亦是如此!


    晚飯過後,王沁蘭身邊的管事張嬤嬤送來四位侍女。


    “大小姐,這些都是夫人親自挑選來伺候您的。”


    四人上前行禮。


    “奴婢京墨、半夏、紫蘇、天冬見過大小姐。”


    鍾泠月見這四人眼神清明,腳步輕快,明白她們是有武藝在身的,想必是母親特意安排來保護她的。


    現如今,竹青跟在師姐身邊還未迴來,她身邊隻有竹意一人,確實人手不夠,她常年在外祖家,對府中之人並不熟悉,不敢隨意用。


    而母親送來的人她自是放心的。


    果然,走之前,張嬤嬤在鍾泠月耳邊輕聲提醒。


    “大小姐,這幾人是一直跟在夫人身邊伺候的,忠心耿耿,手上也有些功夫,關鍵時刻能護住大小姐,您可放心用。”


    鍾泠月點頭,目送張嬤嬤出去後才看向麵前的四人。


    “以後,我就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在攬月居所見到的所有事,都不許外傳,包括我母親,一切以我的命令為準,若不能遵守的,現在就可以走人。”


    四人聞言,皆是果斷應下。


    “是,主子!”


    她們來之前,夫人也強調過,離了飛鴻院,無論生死,都是大小姐的人。


    “很好。”


    鍾泠月滿意地點頭,指了其中一人道:“京墨,你去給我準備一些綁腿綁手的沙袋,明日卯時初備好放在院子裏。”


    主子準備沙袋這是要做什麽?


    “是!”


    京墨雖很是震驚,卻什麽也沒問,利落應下。


    “半夏和紫蘇暗中盯緊林姨娘母女,有任何異常,都要來告知我!”


    上輩子出事的時候,鍾泠月並沒有看見林姨娘母女,不知是已經死了還是逃走,又或者她們就是內奸。


    無論是哪種可能,她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是!”半夏和紫蘇也應下。


    “主子,那我呢?”


    鍾泠月看著天冬一臉期待的樣子,垂眸想了片刻,認真叮囑道:“你去給我準備點瀉藥,劑量不用太重,夠跑個四五趟就行,越快越好。”


    “是......”天冬當即應下,卻突然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忍不住開口問道:“主子,您要瀉藥做什麽?”


    鍾泠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是......禮尚往來。”


    某人白日羞辱了她,這仇自然是要還上的。


    四婢低頭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大小姐......好像和她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


    此時,正在連夜審問犯人的景煜珩突然打了個噴嚏,令原本嚴肅的氣氛變得突然有些尷尬起來。


    就連正在哀嚎痛唿的犯人都突然安靜了一下。


    就......挺破壞氣氛的。


    “世子,當心著涼。”周越幹咳了一聲後遞上披風。


    這山中的破廟四處透風,寒冷至極,而世子身上還帶著傷,怕是容易感染風寒。


    “不用。”


    景煜珩黑著臉沒接。


    他習武之人,怎會畏懼這點風寒?


    定是有人在背後罵他!


    景煜珩扔掉手中的利器,慢條斯理地摘下帶血的手套,眼神示意一旁拿筆記錄的人。


    “去,讓他畫押。”


    被綁在柱子上的人顫顫巍巍按了手印,景煜珩略顯嫌棄地接過那張紙折好收起。


    “周安,押上人,下山迴京。”


    被捆著帶迴的人,正是黑雲寨的二當家趙壯。


    剿匪那天,周越等人審問山寨的人才得知趙壯在前一天下山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於是派人去追,幾經搜尋,終於在深山之中發現了他的蹤跡,且還察覺到有一波人在追殺他。


    為免夜長夢多,景煜珩得到消息就帶人趕來,決定就地審問。


    趙壯逃亡的這幾天如驚弓之鳥一般,不僅要躲避殺手,還得在野獸口中逃命,心理防線早就崩塌,還沒怎麽用刑就張口交代了。


    原來他在幾日前偷聽到了大當家與一神秘人密謀要陷害鎮北大將軍通敵賣國,事成之後那人會幫大當家演一出假死之戲,後許諾大當家金銀和權勢。


    趙壯聽完就明白大當家這是要作死了,他雖不聰明,但也不至於蠢笨如豬,得知這種天大的秘密的人怎麽可能真讓他活著?


    大當家會死,那麽黑雲寨的其他人估計也難逃一死了。


    大當家這是要把所有弟兄都害死!


    他越想越害怕,又怕被大當家察覺出異樣先殺了,隻能匆匆找了個下山的借口逃了。


    可沒想道他剛到山下就有人追殺,他竭力抵抗,又借著對山間地形的熟悉,這才得以逃生,卻躲在山中不敢出來了,直到被青雲衛的人發現。


    “世子,什麽人要陷害鎮北大將軍?”


    周安想不明白。


    鍾將軍可是個大英雄,戰功赫赫,又深受百姓愛戴,這樣的人,竟會有人要陷害他?


    景煜珩譏諷一笑。


    自古以來,忠臣良將被陷害的還少嗎?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全然相信趙壯所言,隻不過從目前的情勢來分析,鍾將軍沒必要通敵叛國。


    若他叛了景國,就是景國的罪人,死罪一條,而廖國國君即便會給他加官進爵,也不會比現在的鎮北大將軍更風光了,反而一個叛國之人,怎會令廖國國君放心?


    怎麽看,通敵叛國都是很愚蠢的一件事,且這樣的陷害手段也太破綻百出,倒像是......故意的。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陷害鎮北將軍的罪證大抵是被那晚的女賊事先偷走了。


    那麽她為何會知道?


    不是幕後之人,那隻能是與鎮北大將軍府有關了。


    而他白日裏見到的鍾姑娘......


    “周越。”


    “屬下在!”


    景煜珩拿出懷中的竹葉簪把玩了一番,勾唇道:“派人盯緊鍾家,尤其是白日裏見過的那位,你親自去......事無巨細,明白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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