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你隻管聽就好了,這是我們第一次用心交談,或許......”


    “也是最後一次。”


    尹書儀的聲音少了幾分古板,多了幾分感情在裏麵。


    世俗的故事每時每刻都發生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這個故事也不例外。


    年輕女人在科研雜誌上看到那個男人的簡介時,就被他深深迷住。


    男人所發表的論文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盛氣淩人的語氣和淵博的知識徹底征服了她的內心。


    她想著,如果能認識他就好了。


    有些夢想在不知不覺間便成為了現實。


    一場家裏安排的相親,她見到了那個男人。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劇烈跳動的內心就已經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喜歡。


    很喜歡。


    相親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隻是男人的冷漠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還好,婚事很快被定了下來,兩家人都很滿意,這裏麵也包括了她。


    女人天真的想著,憑借自己的出眾的外表和三觀相近的靈魂,就算男人是個冰塊也會融化掉的。


    婚後,她才意識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除了例行公事般的夫妻生活,兩人沒有了過多的接觸和話語。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當看到驗孕棒上兩條鮮豔的紅色,女人開心的在床上打著滾。


    兩人終於有了愛情結晶,男人知道這個消息後,態度肯定會有所轉變的。


    就這樣,她拿出來一天的時間,去市場買菜,洗菜,做菜,細心到每個菜葉都賦予了愛意。


    忙活了一天,她給男人打去了電話。


    一句冷冰冰的工作迴絕了她所有的好意。


    好吧,那她等。


    總會有忙完工作迴來的時候吧。


    從傍晚到深夜。


    從深夜到天明。


    女人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手裏緊緊的握著那份希望。


    哢嚓!


    門終於被打開,男人神情疲倦的從外麵進來,看到女人後愣了一下。


    然後一句話都沒說的往樓上走去。


    “還沒吃飯吧,我現在就去把飯菜熱熱。”女人依舊麵帶笑容的說著。


    那一桌子飯菜早就超過了它該有的價值。


    “不用了。”


    男人頭也不迴的往樓上走去。


    “我懷孕了。”女人聲音大了很多。


    男人的腳步一頓。


    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哦。”


    簡短的迴答再次讓她如墜深淵。


    “我懷孕了。”她帶著哭腔重複一遍。


    “知道了。”男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不喜歡咱們的孩子嗎?”


    男人轉過身,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就是很麻煩,我先去睡了,一會兒還要去實驗室。”


    這是他們結婚後,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眼淚砸在地板上,發人深省的聲音在女人心底響起。


    她轉身坐在那一桌子飯菜麵前,拿起碗筷靜靜地吃著。


    那一刻她懂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既然你喜歡工作,那麽好,我會讓你看到你所希望的一幕。


    十月懷胎,女兒降臨人間。


    該有的父愛和母愛卻消失殆盡。


    產假還沒結束,女人就匆匆去了科研室。


    從那以後,她變成了一個工作狂。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迴去看看女兒,可見到之後,腦子裏就會出現那個男人的身影,把她才創建好的心理防線被踐踏成一塊塊碎片。


    但她還是會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去陪在女兒身邊。


    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這一切都改變了。


    按照一個正常人的思維,結了婚還能對妻子這樣冷漠的男人,隻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他外麵有喜歡的女人。


    第二種: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不管是哪種,她都想知道原因,就算被判了死刑,總要死的瞑目才行。


    調查了一段時間後,她看著擺在麵前的事實目瞪口呆。


    男人根本就不屬於這裏麵的任何一種。


    而是......


    為了反抗家族,所以才把所有感情放在了工作上。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過了很久,女人終於想通了。


    男人的家族權勢滔天,如果他想逃離家族的掌控,就必須有自己的一番作為,足夠和家族對抗了,才能徹底擺脫掌控。


    這個方法很不可理喻,卻也是唯一的出路。


    女人本抱著調查之後就會對男人死心,結果事情出乎意料的充滿了戲劇性。


    再次看到女兒的時候,複雜的情緒幾乎把她折磨的快要瘋掉。


    就這樣,她也不再去關心女兒。


    不是不愛。


    而是不敢。


    女人害怕自己變成人們口中的潑婦。


    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


    這樣的生活過了20幾年。


    當她看到擺在客廳裏的那一桌飯菜的時候,她差點崩潰大哭。


    這和自己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這些年的付出到底為了什麽?


    幫助男人去完成事業嗎?


    還是說逃避現實?


    亦或者是讓自己活的體麵一些?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匆匆幾十年,活的不知所謂。


    那一桌飯菜卻成為了破防的關鍵。


    時光荏苒。


    如果給女人一個機會,讓她迴到做飯的那個晚上,她會如何選擇?


    沒有如果。


    沒有答案。


    ......


    尹書儀講完了整個故事。


    洛霄坐在她對麵始終沒有說話。


    從開始的疑惑,慢慢變成了深思,再到現在的木然。


    手指不自覺的用力握在一起。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尹書儀沒有再說什麽,和這個男人接觸的多了,明白他不是沒有感情,而是不會去運用感情。


    她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邊躺下。


    啪嗒。


    床頭的台燈熄滅。


    留下洛霄一個人孤寂的身影坐在那裏。


    略帶惆悵的聲音響起。


    “洛霄,其實我們還能做一些事的。”


    “錯了就是錯了,就像我那個時候會昏了頭帶輕煙去遊樂場一樣。”


    “你那個夢想完不成的,資金鏈為什麽會斷,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還不懂嗎?”


    “我們不過都是棋子罷了,但是......”


    “你那個未完成的夢想為什麽不讓女兒去試試?”


    “有些事,總要試試的。”


    後麵的聲音慢慢變小,猶如喃喃自語。


    洛霄的神情始終木然,隻是手指更加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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