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四爺一驚,“三哥!你在說什麽!”


    裴三爺看著自己這個已是而立之年卻還如此天真的弟弟,搖了搖頭,“阿娘入府的時候,父親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在我們前頭的哥哥姐姐幾歲,我們幾歲?用你的榆木腦袋想想!”


    裴四爺愣怔了片刻,“你,你是說,我,我們……”


    “裴家當時需要陶家,陶家也靠著攀附裴家得了好處,在當時來說,是兩全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人深究,可現在不一樣,大哥當家,你覺得他與我們這兩個弟弟有多大的情分?四弟,你我是親兄弟,三哥告訴你,人在任何時候都要先為自己活。”


    裴三爺在掏心掏肺地說完這段話後便離開了,獨獨留下被震驚地一動不動的裴四爺。


    裴四爺過了這麽些年的好日子,自是不願意脫離裴家的,可是,他與陶家的羈絆太深了,他不能說不管就不管,聽著屋裏母親的咒罵,再聯想到自己的妻子,她們一定會要他就陶家的,裴四爺狠下心,決定這幾日都宿在不眠處,管她是誰來找,都不迴!


    裴四爺離開後,他們身後的窗打開了,陶文熠麵無表情地看著剛剛二人站過的地方,好,好得很呐,是誰都不願救我陶家了,那就一起死!


    正屋內,裴老夫人倒在榻上,滿臉是淚,王嬤嬤跪在她身邊安慰她。


    “沒良心,都是沒良心的!我陶家為他們做了那麽多,說不要就不要了,趕明兒是不是連我也要扔了!”裴老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皮膚被養得白皙水潤,雖然身形比不上從前了,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俏模樣。


    “老夫人,別傷心了,咱們還有三爺四爺呢。”王嬤嬤費力地拍著裴老夫人的背。


    “他倆有什麽用!被大爺一嚇就縮了!我嫁給裴家不就是為了保陶家榮華富貴嗎!不然我看中什麽?看中老太爺老得都能做我父親的年紀嗎!”裴老夫人嫁與老太師時,老太師已過而立之年,原本她是不樂意的,再有錢也不行,那可是個老頭啊!最後是她阿耶出麵勸她,說裴家是簪纓世家,她嫁進去不止她自己一輩子富貴,還能保證陶家平步青雲。可是現在呢,她還沒死呢,陶家就被棄了,她多怕,下一個就是她自己了。


    王嬤嬤一聽,立刻捂住裴老夫人的嘴,“老夫人呐,這可不能瞎說!”


    裴老夫人一把扯了王嬤嬤的手,“怎麽是瞎說!誰都知道我嫁入裴家的目的是什麽,我也從未掩飾,有本事,當初就不該讓我進門!我自問,自從嫁入裴家,我生兒育女,我操持家事,是,我是偏向陶家,可我也沒有對不起裴家啊!做何要這麽對我!”


    裴老夫人越想越委屈,“我年紀輕輕嫁了個老頭,我想過好日子有錯嗎,我想拉拔一下娘家有錯嗎!這些年那群人在背後怎麽蛐蛐我的,我也知道,這路是我自個兒選的,我也不怨!可我沒想到啊,關鍵時刻他們竟想卸磨殺驢,這世上有這樣的理嗎!不行,我要去找大爺理論!”


    裴老夫人說著就推開王嬤嬤,作勢要去找裴仲商,她用力推了推門,卻發現推不開。


    “老夫人,大爺說了,這幾日讓你好好休養,別出門了。”王嬤嬤無奈地說。


    裴老夫人聽了這話後癱倒在地,“裴家,裴家!裴家!好一個簪纓世家,清流名仕,這就是他們的真麵目,唯利是圖,卑鄙無恥!髒事都是別人做的,名聲是他們的!老天爺!這公平嗎!你睜開眼睛瞧瞧啊,這樣的人家你怎麽好叫他們延續了這麽多年!”


    裴老夫人抬頭指著上天,“我要睜著我這雙眼睛好好看看,我要好好看看裴家到底是個什麽下場!”


    “姐姐,聽說陶家被抄了。”方梨為南枝倒了杯水。


    忙碌了那麽久,好不容易鬆了下來,南枝就帶方梨出來逛逛,這會兒坐下來歇歇腳。


    “也差不多吧,東西給了公主,她自然是越快行動越好的。”南枝喝了口水,居然是茶,這揚州嗜甜,沒想到也愛茶葉,這幾日南枝喝了好多不同的茶,夜裏睡覺都不踏實了。


    “這下那位瞎眼婆婆該安心了吧,閨女的仇也報了。”方梨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老板,兩籠肉包子。”


    老板匆匆趕來,“姑娘說笑,我們家沒有肉包子啊。”


    方梨不解,她抬手指了指正蒸在籠屜上的肉包,“那包子不是肉餡的嗎?”


    老板隨著方梨指著的方向望去,“哦,原來是肉饅頭啊,有的,有的,姑娘一定不是揚州本地人吧,我們揚州人啊不叫包子,我們都叫肉饅頭,菜饅頭的,差點鬧了笑話,您等我,我這就去給我你準備!”


    方梨搖搖頭,原來還有這說法,突然,方梨靈光一閃,“姐姐,他剛才說,揚州本地人的叫法是肉饅頭是嗎?”


    “嗯。”南枝點點頭。


    方梨突然抓住南枝的手,“可是那天,那天那個婆婆說的是肉包子啊,還有那賣包子的小販也是這麽說的!”


    “他們都說的肉包子嗎?”南枝反問。


    方梨仔細迴憶了一下,“沒錯,他們就是說的肉包子!小販就算了,那婆婆照她的說法她該是本地人啊,怎麽也那麽叫?”


    一連串的線索突然湧入南枝的腦海中,“那時候我們還在愁如何查陶家的時候,線索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再說那婆婆,整條街上那麽多人,為何偏偏就撞到了我們,若她每日都去那條街上乞討,該是很熟悉了才是?還有,人家千叮萬囑要她藏好的罪狀,她怎麽就這麽大喇喇地放在了外頭?”


    南枝懊惱地搖搖頭,“仔細一想,全是漏洞,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寧琇兒的事,一下子竟然沒反應過來,迴頭想想,那些裴家的罪狀就像是別人硬塞給我們的。”


    方梨迴憶起這些,也起了雞皮疙瘩,“這群人是什麽時候盯上我們的?為何要對付陶家?難道是裴家?”


    南枝搖搖頭,“不是裴家,那些證據對他們不利,幕後之人更像是借著我們的手要滅了裴家?說不定,從我們一出京城就被盯上了。”


    京城,相府


    “父親,揚州來信了,事情進展順利,裴家,自身難保。”薑鬆將揚州的秘信呈了上來。


    薑相看了看就燒了,“最近朝中動蕩,讓我們的人先不要輕舉妄動,世家若是挑釁,就隨他們吧。”


    “是。”薑鬆小心翼翼地抬頭,“最近長公主安插的盡數被陛下革了職,我們要不要將自己人插進去。”


    “糊塗!”薑相氣得拍了拍桌子,“你這時候衝上去,不就等同與長公主為敵嗎!”


    “可是,您不是不支持長公主了嗎?”薑鬆委屈地說道。


    薑相閉了閉眼,壓下脾氣,耐心地說道,“世家手上有太子,陛下又握著武將,咱們有什麽?中山王他們都不願與我們合作,在找到新的扶持對象之前,我們不可輕易樹敵!”


    薑鬆心裏腹誹,之前要對付長公主的是您,現在說不要樹敵的也是您,到底要幹嘛,突然,薑鬆想到一件事,“對了,父親,聽說雍王已經與欲晚會和了,我們是不是……”


    “雍王的確是最好的扶持對象,可是他太蠢,等等吧,看欲晚能把他教成什麽樣,若是可以,他還是能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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