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桃花島。


    閣樓內檀香嫋嫋,刻漏滴答作響。


    近三十位武林大能麵色沉重一言不發,氣氛僵硬如鐵。


    連續兩天,峨嵋、華山、崆峒,桃花島等頂級勢力的真傳弟子都落敗了!


    最難以接受的是——


    還是在施展了有損根基的秘法前提下,被異族天驕堂堂正正擊敗。


    身著煙雨樓襴衫的白發老人打破沉寂,怒聲道:


    “中原武林的底蘊比外族差嗎?”


    各家掌門人緘默,十分清楚緣由。


    中原江湖跟朝堂一樣熱衷於內鬥。


    誰都不服誰,頂級勢力的真傳弟子之間相互堤防。


    而草原武林是另一種栽培手段。


    集眾家之所長,推舉幾個最拔尖的年輕天驕。


    包括西域和倭國那兩位,同樣精通各種武學,戰鬥技巧嫻熟。


    白發老人臉龐鐵青,暴怒道:


    “在江南大地,讓異族耀武揚威,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老夫羞愧難當!”


    “張無涯!悟法!安萱兒!竭力打好這一戰!”


    話音落罷,三人起身。


    皆二十五歲左右,分別是武當真傳,少林真傳,以及神秘莫測的藥王穀真傳,中原最強的三個年輕武夫。


    峨嵋掌門九黎師太心平氣和道:


    “莫要忘了,還有小人屠坐鎮。”


    白發老人搖頭:


    “雖有口頭之約,但賈千戶公務繁忙,遲遲沒有抵達桃花島。”


    安萱兒冷冰冰道:


    “江湖之事,竟要仰仗朝廷鷹犬來解決?中原武林的風骨呢?”


    她生得肌膚雪白,五官精致宛然,美到讓人窒息,有江湖胭脂榜榜首的美譽。


    “不要因為他是位高權重的錦衣衛千戶,就把他吹捧得神乎其神,一個醉心於權力鬥爭的官員,武道天賦再高,修為也不會有多少長進!


    “請諸位掌門放心,我會扞衛中原年輕一代的風華!”


    安萱兒嗓音清脆,無比堅決。


    她素來心高氣傲,自詡稱霸年輕一輩,可賈千戶的光芒太耀眼了,襯得她黯淡無光。


    眾多勢力的掌舵者相繼頷首。


    ……


    午後陽光明媚,闊地周遭烏泱泱全是江湖武夫,足有數萬之眾,島內還有巡視的錦衣衛。


    四方坐落高聳閣樓,裏麵盡是朝廷人物、江南權貴、江南世家大族,以及各大江湖勢力的領頭人。


    東麵閣樓最頂層,趙姨娘王熙鳳等人臨窗而坐,桌上擺放著各色糕點蜜餞,為了款待她們,桃花島甚至贈送養顏潤膚的藥方。


    王熙鳳翻看藥方,一雙丹鳳眸裏異彩連連,笑吟吟道:


    “真是開了眼界。”


    林黛玉嬌笑道:


    “有環哥兒在,我們都長見識了呢。”


    薛寶釵和史湘雲眾姝也笑意盈盈。


    閨房女兒誰願意成天悶著,有機會出門遊玩,肯定躍躍欲試。


    聽說她們特想瞧熱鬧,環哥兒隻說了四個字“我會安排”。


    亦如南下金陵,路途不受關卡攔截,更沒有盜賊騷擾。


    從金陵來桃花島,這邊安排得麵麵俱到。


    除了錦衣衛權勢以外,環哥兒在三教九流都威風赫赫。


    趙姨娘又不忘炫耀道:


    “聽說兩江總督的夫人、江南第一家甄氏,都在咱們下麵,你說這東道主怎麽想的,給我安排最頂層。”


    王熙鳳順勢接話:


    “兩江總督的夫人哪能和你比,她有一個好兒子麽?”


    “鳳丫頭這話我愛聽!”趙姨娘神采飛揚。


    王熙鳳挪步到林黛玉身邊,摟著林妹妹的腰肢,看著雪白嬌嫩的臉蛋,用隻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


    “大前天晚上你哭著迴來,環兄弟欺負你了?”


    “鳳姐姐別胡說!”林黛玉矢口否認,“我想到傷心的往事才哭的。”


    “聽紫鵑說,你都弄丟了好幾條手帕。”王熙鳳故作隨意。


    “當時哭花了臉,擦完淚水就丟掉了!”林黛玉反應飛快,心裏早就害臊得難以自持,最最下流的壞蛋,讓我做醃臢的醜事,害得我的手酸疼好幾天。


    見探不出口風,王熙鳳隻能作罷。


    自打林妹妹病體痊愈,確實招人喜歡,性格開朗心思聰慧。


    陡地。


    喧囂戛然而止。


    闊地鴉雀無聲。


    迎著數萬道目光,三位異族青年踏入最中央的演武台。


    一人闊眉鷹鉤鼻,正是草原北莽拓拔戾。


    一人深邃碧眼大胡子,來自西域的粟特烏。


    最後一個身材矮小,一身勁裝武服,來自倭國王族的細川氏。


    各個身經百戰,眼中戰意洶湧。


    中原武林的底蘊太強了,因為強,所以傲慢無邊!


    他們瘋狂練武,向百家討教,就是等待這一天,能夠光明正大地羞辱中原!


    “請戰!”


    兩個字落下。


    三位真傳腳尖點地,躍上演武台。


    沒有多餘的言語,氣沉丹田,內氣外放。


    依照事先約定,安萱兒手中白綾席卷而出,直奔細川氏的身軀。


    武當張無涯迎向韃子拓拔戾。


    少林悟法大戰西域粟特烏。


    隻三招過後。


    細川氏嘴裏喋血,倒飛而出。


    見到這一幕,江湖武夫情緒高漲,渾身熱血沸騰。


    倭國老老實實給大乾稱臣納貢做奴才,偏要來自取其辱!


    安萱兒麵色蒼白,盤膝而坐調理氣息。


    兩方戰地,悟法和尚越戰越勇,而武當張無涯節節敗退。


    又五招交鋒。


    “住手!”


    武當掌門疾速掠上高台,強行帶走傷痕累累的張無涯。


    再不出手,就要死在台上。


    拓拔戾甩了甩袍袖,冷笑道:


    “中原頂級門派?連規矩都不守了,厚顏無恥罷了!”


    武當派的長老氣得臉色難堪,卻又無力反駁。


    這韃子招招致命,若不及時攔住,無涯就要命喪黃泉。


    那一邊,西域粟特烏癱軟在地奄奄一息。


    三戰兩勝!


    可眾多武夫非但不喜,反倒神色凝重。


    草原拓拔戾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了,遠勝其餘兩位蠻夷!


    拓拔戾麵帶笑意,懶洋洋道:


    “一起上吧。”


    在無數震駭的目光中,拓拔戾左手持長鏈,右手握劍,步履平穩,氣焰強勢無匹!


    “反正遲早要承受奇恥大辱,何必顧及臉麵?先贏了我再說。”


    拓拔戾太平靜了,語氣毫無波瀾。


    安萱兒和悟法對視一眼,始終一動不動。


    拓拔戾笑了:


    “明明很弱,還要臉麵?我給你們臉了嗎?”


    他不再隱藏,經脈竅穴大開,指玄境二重上階的實力顯露出來。


    二十六歲的宗師二重!!


    刹那間,偌大的闊地如空穀一般寂靜,各大勢力的江湖武夫神情震撼,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跪下!”


    拓拔戾揮動鐵鏈,隻是一個怒甩,劃出一道恐怖內氣圓弧,隱有黑光繚繞,重重砸在悟法身軀。


    盡管修煉少林絕學,體魄氣血如銅牆鐵壁般堅固,可一鏈子甩過來,悟法雙手合十強撐了幾息,便如斷線風箏般砸飛出去。


    砰!


    七竅流血,胸腹血肉模糊。


    藥王穀立刻上前營救。


    安萱兒心神俱震,她必須扞衛中原武林的尊嚴,大乾江湖絕對不能被草原欺辱!


    她緊閉雙眸,施展秘法,丹田內氣暴漲。


    拓拔戾絲毫沒有打斷的意思,無能弱者才會乘人之危,強者隻會正麵踩踏。


    靜靜等待了半盞茶時間,見安萱兒睜開血紅的眼眸,拓拔戾淡然笑道:


    “以後日子不好受了,可惜你確實不行。”


    話罷一躍而起,長劍橫出如秋風掃落葉,劍尖輕輕抖動,裹挾狂暴可怖氣息。


    這是戰場上積攢的煞氣!


    他不是溫室花瓣,他是一匹草原兇狼,他是從死人堆爬起來的!!


    一劍九式,招招斃命!


    隻是第七式,安萱兒腳步踉踉蹌蹌,氣息萎靡不振,盡管站不穩了,可還要揮出白綾。


    煙雨樓白發老人迅疾如飛,一掌拍散劍氣,強行救走中原武林最出色的年輕人。


    拓拔戾冷冷吐出兩個字:


    “廢物。”


    安萱兒咳出血跡,屈辱到無以複加,她知道隨著自己的落敗,中原武林無力再戰,淪為草原韃子徹頭徹尾的手下敗將。


    場中氣氛降至冰點,無數武夫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咯吱作響,胸膛內怒火燃燒之後,又伴隨著濃濃的無力感。


    再憤怒又能如何?


    公平公正的較量,對方並沒有使詐,反倒是中原落敗後壞了規矩。


    正因如此,愈加憋屈!


    草原武林不受監管蓬勃發展,而大乾江湖始終受製於朝堂,這便是彼盈我竭的原因!


    拓拔戾負手在後,站在演武台上居高臨下地環顧四周,猶如封狼居胥的將軍般霸氣無雙。


    他巡視著戰敗者的神情,聲若洪鍾道:


    “一個個自詡龍虎榜天驕,還不世出的真傳弟子,遲早有一天,大乾武林要以修煉北莽武學為榮耀!”


    “若還有不服者,大可以卵擊石!若非一群不要臉的出手營救,你們都要跪在腳下求饒!”


    這是不折不扣的挑釁!


    這是光明正大地耀武揚威!


    更是毫不遮掩的淩辱!


    但勝利者就是如此。


    場中安靜如墓窖,氣氛漸漸壓抑。


    直到陰涼的嗓音響起。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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