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紫禁城。


    一人在禦道獨行。


    不。


    是兩人。


    一身大紅飛魚服的年輕人閑庭信步,拖拽著一位披頭散發的蟒袍太監。


    每走一步,地麵都磨出幾道血痕。


    各大衙門聞訊而來,百官紛紛注視。


    這是何其悚然的場景?!


    狼狽不堪的蟒袍好像是……


    司禮監秉筆戴權!


    群臣不寒而栗。


    一個位高權重的內宦毫無尊嚴,像一條喪家之犬般被從頭到尾地羞辱!!


    金吾衛將軍率兵攔路。


    內閣禦史台袞袞諸公擋在前麵。


    賈環麵色如常,平靜道:


    “我從東宮出來。”


    話音落罷,周遭鴉雀無聲。


    群臣目光恍惚。


    該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麽?


    但太上皇向來護短,更別提陪伴四十年的伴伴。


    這意味著年輕千戶逼得太上皇不得不忍痛給戴權敲響喪鍾!


    原本以為十幾天之前的彈劾奏疏,隻是賈千戶的無能狂怒。


    沒想到,他真的扳倒了司禮監三號權宦!!


    袞袞諸公讓出一條道來,金吾衛眾將立刻撤離。


    賈環繼續拖拽。


    地上的戴權悲痛欲絕,他感到自己畢生的尊嚴都被踩踏得支離破碎,自己淪為權力中樞的最大笑柄,他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那一雙雙眼睛。


    為什麽要這樣羞辱雜家!


    工部衙門的同僚相繼看向儒雅敦厚的員外郎,眼神裏是濃濃的羨慕之色。


    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賈政撫須自豪,臉上紅光滿麵,不過看著兒子孤獨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


    “環兒,早點迴家。”


    地位越來越高,在府裏的日子越來越少。


    以往嫌棄他遊手好閑不知進取,在府裏鬥蛐蛐玩鸚鵡,看一眼就煩躁。


    可真的一飛衝天了,卻時常看不見他的身影。


    ……


    迴到北鎮撫司詔獄。


    賈環將戴閹狗關押在最後一間牢房。


    他坐在隔壁的審訊室,安靜坐著如泥塑,直到秀才帶隊歸來。


    其實完全可以迴府休息,離開十幾天,他也想念娘親,懷念風情美豔的王熙鳳,還有陪伴林黛玉賞花的諾言都食言了。


    但對待公務,必須極度嚴謹!


    沒到最後一刻,什麽意外都會發生。


    權力場上,先機至關重要。


    一旦太上皇反悔,或者司禮監內閣作妖,他會第一時間剁掉戴閹狗,玩先斬後奏這招。


    “畜生,雜家做鬼也不會放開你!”


    “畜生,你賈家不得好死!你全府上千口人都要為奴為婢!”


    戴權羞憤滔天,歇斯底裏地辱罵。


    賈環閉目養神。


    誰會在意將死之人的狺狺狂吠?


    在審訊室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詔獄外傳來喧鬧震天的聲音。


    “老大!”


    秀才歸來,遞迴雕刻蟒龍的金色腰牌。


    “沒出問題吧?”


    “沒有!”秀才笑容燦爛,迴到自家地盤,緊繃的心弦徹底鬆開。


    賈環看著一輛輛囚車,情緒起伏不定,這迴該收割多少罪孽值?


    他迴審訊室整理案卷文書,收集所有口供,立刻前往歐陽僉事的官署。


    “成了?”歐陽僉事見麵就問。


    “成了!”賈環麵帶笑意,恭敬遞上一係列罪證,“人證都在詔獄。”


    歐陽僉事仔細翻閱,看了足有兩刻鍾,驚駭於賈環的能力手腕,大笑道:


    “非常出色!”


    “這條老閹狗可是盤踞在側的一條毒蛇,說不定哪天就會死死咬住的你的心口,提前鏟除才是完美之策,衙門也不用為你擔心了。”


    賈環恭敬抱拳:


    “多謝諸位大人!”


    他心裏很清楚,在上層運作上,錦衣衛幫他說了不少好話。


    歐陽僉事頷首,隨即快步離開。


    隻過了一個時辰,帶著聖旨歸來。


    “火速處決,辦完呈上結案卷宗。”歐陽僉事表情嚴肅。


    太上皇都拋棄了,沒有誰再敢給戴權陳情,至於陛下,巴不得能光明正大鏟除司禮監秉筆。


    “卑職告退!”接過聖旨,賈環迅速走人。


    ……


    詔獄內。


    賈環率領手下踏進最後一間牢房。


    戴權瑟縮在牆角,眼底是無窮無盡的怨毒,還有一絲求生的渴望。


    他渴望奇跡!


    然而。


    賈環打了個響指。


    雙鞭展開雕龍繪畫的金色卷軸,在戴閹狗麵前宣讀聖旨。


    逐字逐句念完,戴權最後一絲幻想破滅,整個人心如死灰,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賈環居高臨下俯瞰著他,笑著問:


    “你讓我等著。”


    “我等著。”


    “你說要我家破人亡,我看著呢。”


    戴權麵孔扭曲,恨欲癲狂。


    賈環俯身盯著他,笑意漸漸冰冷:


    “老子一直在規矩之內辦事,你偏要跟老子玩命?但事實證明,你姓戴的確實是一隻隨手可滅的螻蟻。”


    “我會升官,我會走在明媚的陽光中,我會望著湛藍的天空,我能繼續享受著地位帶來殊榮。”


    “而你這條老狗,隻能在陰曹地府繼續狂吠。”


    “把人全部帶進來!”


    須臾,白發老婦人、嚴浴恩父子三人通通被押進牢房。


    一家人團圓。


    “秀才,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賈環退至一旁。


    秀才毫不掩飾內心的恨意。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經受的絕望折磨。


    他忘不了戴閹狗那一副極度醜陋的嘴臉!!


    “這麽快就落到我手上了?”


    秀才獰笑一聲,安排錦衣衛搬來三十八種刑具。


    牢房都放不了,全部排在外麵。


    “剝皮抽腸!”


    秀才一腳將嚴子瞻踹翻在地,強行摁在鐵板之上。


    幾個錦衣衛協助,在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中,嚴子瞻被活活割掉皮囊,滿地流淌鮮血。


    “畜……畜生!!”親眼看著孫兒慘遭折磨,戴權渾身抽搐,悲慟到了極點。


    秀才神情冷冽,一刀刀挑出筋骨,甩在戴權的跟前,讓他眼睜睜注視著這一幕。


    牢房牆角堆積斷腸,戴權雙眼血紅如厲鬼,無盡怨恨和痛苦絕望交織,導致他內心漸漸崩潰。


    “饒……命,饒命!!”


    嚴浴恩和嚴子瞬跪在秀才腳下,嚇得完全失禁,臉龐布滿了驚恐震怖。


    “饒命?”秀才冷笑一聲,指著披頭散發的戴閹狗,咆哮道:


    “你問他,折磨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嘭!


    嘭!


    一拳撂倒一個。


    白發老婦人早已暈了過去。


    “繼續!”秀才聲色俱厲。


    賈環帶著雙鞭前往其餘牢房。


    踏入甲字號牢區,整整兩排都關押著福祿禪寺的禿驢。


    “先上酷刑!”賈環走進審訊室。


    聽了半個時辰淒厲的慘叫,他才返迴牢房。


    方丈奄奄一息,生命的最後一刻,隻看到寒光閃爍。


    一刀出,人頭碎。


    宛若拍碎的西瓜,四分五裂。


    二品中罪孽值!


    迄今為止遇到的最最惡貫滿盈之獠。


    親手製造了一場波及十萬百姓的瘟疫啊!


    不止是死傷,還有後續的傳染,殃及人數更多!


    這僅僅是惡行之一!


    侵占良田,斷了百姓生路。


    其餘惡事數不勝數。


    解決完喪心病狂的首惡,賈環接著殺戮其餘僧侶,皆是福祿禪寺的高層,參與了每樁惡事。


    來到前江西巡撫盧清獻的牢房。


    盧清獻神情平靜,唯一沒有麵露恐懼的囚犯,他坦然接受死亡。


    賈環眼裏毫無同情。


    雖說前大半生清廉正直,直到上任江西巡撫被戴閹狗拖下水,但這麽些年放縱惡念,惡事做盡,罪孽深重!


    “我想看一眼姓戴的。”盧清獻血肉模糊,嗓音嘶啞。


    “帶過去!”


    進了牢房,看著滿地骨頭血肉腸子,看著戴閹狗瘋癲崩潰的模樣,盧清獻突然哈哈大笑,心滿意足地咆哮:


    “請賈千戶動手!”


    砰!


    繡春刀出鞘,人頭滾落。


    “該你們了。”


    賈環漠然向前,一刀跺腳白發老婦。


    接著將嚴家父子三人送進陰曹地府。


    “你說你為何要招惹我呢?”


    賈環盯了戴閹狗許久,橫起繡春刀,輕輕一劃,人頭飛起,重重砸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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