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不知道何時何地走到他們身旁,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整個大廳氣氛頓時凝結了。


    溫如珍眼神直接沉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個蠢女人。


    溫如柳聞言,輕輕地笑了出聲來,“姨娘這說的是什麽話?難不成等丞相大人一走,你們就又要開始欺負我了?”


    封允目光一凝,直接擋在了她身前,皺著眉頭,“你放心便是了。”


    溫如柳點了點頭,知曉他這句話是讓自己放下心,有他在這,他們不會對他怎樣的。


    這顏如玉倒是打得一把好算盤,先讓她將丞相大人給討好了,既為這溫府帶來了利益,又不失顏麵,且後麵又讓她迴來繼續聽他們教導自己,旁人若是不知道的,怕以為他們是真的對她好。


    顏如玉為女報仇心急,絲毫沒有意識到大廳的怪異氣氛,臉上的笑意有些維持不住了,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五姑娘你說的什麽話,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隻是教導教導你,怕你以後出了什麽事兒。”


    溫如蛟暗叫一聲不好,急急忙忙的走到自家母親身旁,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說道:“母親,快別說了。”


    顏如玉不明所以,側了側頭,瞧見自家女兒明顯充滿詫異的眼睛,眼中有些遲疑,隻當她是害怕,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雙手,搖了搖頭,“你莫要害怕,今日丞相大人在這,定然是會好好替你討個公道的,且也能借這個機會好好教導五姑娘一番,免得五姑娘以後出了府闖了禍。”


    男人寬大的背直接擋住了自己的視線,溫如柳隻能聽見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溫太傅真是好大的麵子呀,如今連一個妾也能夠在這大廳之上插了嘴,還真是讓本相有些另眼相待!”


    男人雖是笑著說的,可溫如柳腦海當中卻浮現那一雙不帶絲毫情感的眸子,頓時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的環起雙手。


    溫知書連忙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隨後慌忙慌張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焦急之意。


    “老夫不敢老夫不敢!還請丞相大人不要怪罪!我這妾不懂事兒!若是有什麽地方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不要計較。”


    說完,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溫如蛟與顏如玉早已愣在了原地,唯顏氏與溫如珍神情淡淡的站在一旁,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可若是仔細一看,定會看見顏氏那不斷顫抖著的身體。


    溫如柳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那雙眸子不帶一絲情感。


    封允冷笑了一聲,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溫太傅這麽一跪,本相怕是有些承擔不起,本相聽著你這麽一番話,我是必須要原諒?”


    說完,手中不知何時何地拿出一把扇子,不緊不慢地揮動著。


    可溫知書瞳孔卻是猛的一震,緊接著又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下官不敢!”


    封允手中拿著的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扇子,那扇子隨時都可以殺死幾個人,那把扇子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也並沒什麽尋常之處。


    可溫知書卻知曉……那扇子他曾親眼看見過眼前男人使用它,頃刻之間那幾個罪犯全然倒下,無一生還。


    連著痛苦都沒感受一番,便已離去。


    溫如蛟直勾勾地盯著自家父親那窩囊樣,嘴角泛起一絲絲冷笑,可是還未得及思索,卻被站在自己身旁的母親猛地往下一拉,整個人撲通地跪倒在地。


    溫如珍沒有一絲防備,直挺挺地就朝著地上跪了下去,膝蓋處直接哢嚓的一聲,疼痛感便向四肢襲來。


    溫如珍正準備開口罵道,卻冷不丁地看到男人撇了一眼過來,隻能硬生生將自己快要罵出口的話吞了迴去。


    顏氏一心想著獨善其身,連忙跟著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頭上的發簪也隨著她的動作一上一下的。


    “還請丞相大人息怒!今日我們並無要害五姑娘之心,隻是五姑娘與三姑娘發生了一些衝突,老爺這才將他們叫到大廳,問個清楚。”


    溫如柳一聽,差點忍不住抬起手啪啪啪地為她鼓掌。


    顏氏這番話可真是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順帶還將溫太傅身上的責任也一筆帶去,而卻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溫如蛟母女。


    聞言,封允淡淡的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本相今日並沒有說要怪罪你們,隻是方才溫太傅莫名其妙的跪下來求情,我有些吃驚罷了。”


    地上的溫知書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還好,還好。


    “可本相今日前來,的確是來處理一件事情的。”


    溫知書一聽,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方才放下去的心又高高的懸掛起來,一臉恐慌地看著自己麵前的男人,連連陪笑。


    “大人說什麽便是什麽。”


    溫如柳從始至終未曾開口說一句話,神情淡然地看著眼前這些人滑稽的表演,心中一涼。


    她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腦海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男人的視線緩緩地落到她身上,她才恍然迴過神來。


    “怎麽了?”男人柔聲問道。


    搖了搖頭,意識到自己險些失了態,溫如柳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問道:“有什麽事兒?”


    她這般語氣落在大廳眾人的耳畔,皆是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溫如柳還真是目中無人!


    封允皺了皺眉,“我說今日你那丫鬟慌慌張張的前去請我過來,到底所謂何事?”


    還好今日自己並未答應冷風景去野外狩獵,不然這丫頭怕是又要被欺負了。


    一想起這丫頭方才正準備硬生生地接下那一巴掌的模樣,心中不知怎的,竟泛起了一絲絲疼。


    溫如柳一聽,垂下眼眸,“我昨日夜裏與三姐發生了點衝突,本就是我兩人在爭吵,我那丫鬟也沒犯什麽錯,隻是在旁邊一直勸道,誰知道三姐突然一巴掌就扇了上去,我那丫鬟本就身子體弱,平日裏我連重活都不肯讓她幹,我心下一慌,便替她討了迴去。”


    溫如蛟一聽,連忙掙紮著從地上起了身,滿臉怒意,伸出雙手指了指溫如柳,“溫如柳,你胡說八道!你本就是故意的!再者說,我堂堂三小姐,難道還不能教訓一個奴才了嗎?!”


    顏如玉剛才早已看清楚了現下的形式,心中立馬為剛剛自己那般衝動的動作惋惜,這會兒心中正在自責不已。


    沒來得及拉住身旁已經衝出去的溫如蛟,猛地睜大了眼眶。


    溫如柳輕輕的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從男人身後走了出去,目光直勾勾的對了上去,嘴角泛起絲絲冷笑。


    封允看見那道纖細的身影,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隨後嘴角微微一揚。


    “三姐,昨日夜裏你平白無故的到我院子裏找事兒,這也就罷了,偏偏你還出聲如罵我,我那丫鬟自小跟著我,替我心裏憤憤不平倒也正常,可她未曾開口嘲笑你,也未曾在背後辱罵你!”


    溫如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溫如柳,你說謊!你那丫鬟明明看著我躺在地上之時,就嘲笑了我一番!我現在的臉都還腫著!你豈能拿一個丫鬟的臉來跟我的臉相提並論?!”


    大廳裏的人皆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唯獨除了溫如珍。


    她方才跪下去時,一不小心將膝蓋處跪閃了,這會兒正坐到椅子上正準備伸出手揉揉自己無比疼痛的膝蓋,聽到他們這邊爭論,不緊不慢的將目光投到了溫如柳身上,緩緩地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想不到……居然有些手段。


    冷冷的笑了笑,溫如柳父親不慢地走到封允身旁,開口問道:“大人,不知方才我那去請你的丫鬟也可曾跟你一同前來?”


    “就在門外。”封允心中明了,隨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來這丫頭是要自己動手了。


    點了點頭,溫如柳突然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從自己的頭頂上拿下一個做工粗劣的簪子,在眾人不解的視線裏猛地一往下扔。


    金屬做的簪子在與地板接觸的那一瞬間,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緊接著,溫如柳充滿滔天怒意的聲音便在大廳緩緩響起,“三姐自小聰明,那你也應該明白此時此刻你自己在說些什麽,這十幾年來,無數次的刁難我,辱罵我,可曾見過我身旁的丫鬟還過手?還是說見過她在背地裏罵你?我那丫鬟平日裏連一隻雞都不敢殺,怎會大逆不道的嘲笑你?我那丫鬟至小便懂規矩,從未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


    “我今日便在這裏斷簪為據,若是我那丫鬟倘若真的罵了你,那我溫如柳便千刀萬剮,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大廳裏靜了。


    連唿吸聲仿佛都消散了。


    封允忍不住震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心中突然冒出一絲怒意,不加掩飾地看著自己前方的姑娘。


    而在大廳門外一直等候命令的玢兒卻猛的哭出聲來,心裏無限惆悵,也顧不上等人來,直接猛地一下推開了大門,跌跌撞撞地跑了進去。


    小姐……小姐居然立下了這般毒誓……


    她不值得小姐為她做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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