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她上道,沒有覬覦正妻的位子,不禁唿出了一口濁氣。


    “我也看得出來,瑾哥兒很喜歡你,你是他的房裏人,應當多勸勸他早日成親。”


    胡渺渺一聽,心頭仿佛被大石狠狠撞了一下,疼得臉色發白,耳邊嗡嗡作響。


    她……


    要勸葉瑾娶妻生子?


    明知道這是她應該做的,但為什麽會這麽難受呢,光是想想都覺得喘不過氣了。


    這一刻,胡渺渺兩眼發黑,生出了逃跑的衝動。


    偏偏,老夫人還拉著她的手,跟她說個不停,句句都在暗示她不要爭寵,要認清自己身份,不要耽誤了葉瑾。


    聽得多了,胡渺渺也開始在想,難道她真的耽誤葉瑾了嗎?


    她的心很亂,真的很亂,連怎麽出去,又是怎麽迴到院子的都不記得了。


    胡渺渺渾渾噩噩,在窗邊坐了很久很久,腦海裏不斷迴想著老夫人說的話,指尖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一片冰冷。


    桃花擔心壞了,小聲問:“渺渺姐,你怎麽了?”


    她問了兩遍,胡渺渺才迴過神來,露出了一絲難看的淺笑。


    “渺渺姐,如果你不想笑,那就別笑了。”


    桃紅愈發擔心,胡渺渺還沒哭呢,她的眼眶卻濕潤了。


    胡渺渺怔怔看了看她,似乎被她感染,靜靜流下了兩行淚,“桃紅,大公子要成親了……”


    桃紅歪頭想了想,安慰道:“渺渺姐,大公子那麽喜歡你,一定會抬你當姨娘的。”


    是啊,連桃紅都知道,葉瑾該成親生子,而她會成為一個姨娘,這已經很好了。


    可為什麽,她還是好難受,是太貪心了嗎?


    胡渺渺不敢跟任何人說,她不想當姨娘,她甚至不想讓葉瑾娶別的女子……


    可是,她的身份那麽低微,又什麽資格這麽想呢?


    胡渺渺還記得,在她迴來之前,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哽咽道:“如果瑾哥兒不肯娶妻生子,我也沒顏麵做人了,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所以,老夫人在以死相逼吧?


    胡渺渺雖然笨,但還是聽懂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也正因為聽懂了,而感到害怕。


    她不敢去想,倘若老夫人真的尋短見,自己會如何,葉瑾又該如何自處?


    果然,還是得勸葉瑾成親嗎?


    胡渺渺苦澀一笑,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隻希望葉瑾能過得好。


    剛好,葉瑾迴來了。


    “大公子,你迴來了!”桃紅見他迴來了,頓時鬆了口氣。


    葉瑾看了看坐在窗邊的胡渺渺,蹙眉問:“出什麽事了?”


    聽到他的聲音,胡渺渺恍惚轉過身,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大公子,我沒事的,隻是有點冷。”


    葉瑾一聽,眉頭皺得更深了,將她的小手放在懷裏,不虞道:“是冷冰冰的,怎麽不多穿點?”


    隨即,葉瑾取過一件披風,親自為胡渺渺披上。


    他的樣子很專注,雖然是在做一件很小的事,但這樣的體貼是從未有過的,是隻給過胡渺渺一人的。


    這樣的他,莫名讓人心安。


    胡渺渺看著他,覺得自己真是幸運極了,才能陪在他的身邊。


    然而,這樣出色的公子注定是不屬於自己的,他該娶一個得力的妻子,最好還能對他的仕途有所助益的。


    胡渺渺垂下眼眸,徹底心死了。


    “你在想什麽,怎麽悶悶不樂的?”葉瑾抬起她的小臉,時刻將她的喜怒哀樂都放在心上。


    胡渺渺搖了搖頭,隻說沒有。


    然而,她滿臉都掛著心事,若說沒有,又有誰相信呢?


    葉瑾不喜歡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追問道:“出了何事?那個女人又來找你了?”


    “沒有,夫人沒有找我,是老夫人……”


    聽到這裏,葉瑾臉色一沉,不用她說都知道是何事了。


    “你不用理會那些事,我自會跟祖母說清楚的。”


    怕她多想,葉瑾還特意說道:“我應該能考上功名,日後會帶你出府,就沒人再為難你了。”


    這件事,葉瑾已經琢磨很多天了。


    在他大仇得報後,這個家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不如和胡渺渺搬出去,也好自由自在。


    另一方麵,葉瑾也不願將她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不論是和葉夫人的恩怨,還是自己不想成親,都與她無關。


    然而,老夫人以死相逼的話還曆曆在目,胡渺渺又豈能不管不顧呢?


    於是,胡渺渺壓下心底的苦澀,小聲道:“大公子,老夫人為你相看的姑娘都挺好的,你不妨見一見。”


    葉瑾一頓,臉色更難看了,“你說什麽?”


    胡渺渺也知他生氣了,但還是繼續說道:“大公子也十七了,若能早日成親,也能安心考取功名。”


    “嗬,嗬嗬,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我是否成親,還輪得到你勸?”


    自從相識以來,這是葉瑾第一次說出這麽難聽的話,好像又迴到了以前那個滿身長刺的人。


    胡渺渺喉頭一梗,差點就哭出來了,但死死忍住了,“大公子,我什麽都不是……”


    正因為她什麽都不是,才不能胡思亂想。


    葉瑾定定看了看她,沉聲道:“我問你,是老夫人讓你勸我的,還是你自己就這麽想的?”


    胡渺渺麵色蒼白,其實知道他想聽到什麽話,但還是說:“是我的意思,與旁人無關。”


    “好,好一個與旁人無關!”


    葉瑾自嘲一笑,但眼中的怒火快化作實質了,讓人害怕到了極點。


    下一刻,葉瑾一把掀翻了桌子,連眼前的凳子都踹翻了。


    茶杯碎了一地,連他特意帶迴來的甜食也都散落在地。


    胡渺渺嚇壞了,心又慌又亂,哭得無聲無息。


    桃紅也嚇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


    “哼,你好自為之!”


    葉瑾冷冷笑了一聲,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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