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宗主徹底將他的隱秘心思放在了明麵上。


    兩人同出一門,自小就是師兄弟,張宗主更是看著清暉真君長大的,實在不忍他誤入歧途。


    然而,清暉真君依舊一派淡然,“我不會入魔的。”


    宗主冷笑一聲,顯然不信他的鬼話。


    “擎蒼有魔種在身,就算被我奪了根骨也不會四死,大不了就修魔,我還是會護著他。”


    “而且,我奪了他的根骨後,也能控製心智,還能借機斬殺心魔,你應該能理解我的。”


    宗主一甩手,刻意和他拉開了一步距離,“我是正道修士,我不能理解你!”


    清暉真君不說話,又一次緩緩低下了頭,但宗主心知,他已經入魔了,不可能輕易聽勸的。


    “你問你,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魔不魔的,你想怎麽樣,難道你還想縱橫人魔兩道不成?”


    清暉真君依舊沉默不語,讓人看不出所思所想。


    如此一來,宗主更是氣急敗壞,指著他痛罵:“你之前修煉無情道,一路順風順水,本應飛升仙界,卻因為一個女人壞了道心,你糊塗啊!”


    十幾年前,清暉真君在一次外出時,遇到了一個冰雪可愛的小娃娃,竟對她產生了異樣的感情。


    甚至,他還窺探到了一絲天命,知道自己會和一個女人糾纏不休,無情道心就此產生了裂痕,多年苦修毀於一旦,還被心魔所侵,把自己搞成了如今這副鬼樣子。


    因此,宗主才會常常喚他到主殿,想用太一金鍾為他鎮壓心魔。


    一開始,清暉真君很是抗拒,但宗主也發狠了,聲稱他若不斬殺掉心魔,就會親自去殺了那個奶娃娃。


    兩人爭執許久,終於互相退了一步。


    清暉真君時常進出主殿,由他輔助自己斬殺心魔;但同樣的,在那個奶娃娃十六歲時,清暉真君會親自將她帶迴縹緲峰。


    於是,在胡渺渺剛滿十六歲,就被他帶迴來了。


    現在想想,宗主還是覺得很後悔,當初就不該心軟,讓一個奶娃娃影響了他的道心。


    隻能說,有誰能想到,風光霽月的清暉真君竟會愛戀一個嬰孩,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罵也罵夠了,宗主歎了口氣,又開始勸道:“你以後常到主殿,我會用太乙金鍾為你鎮壓心魔的,你就不要再去打那徒弟的主意了。”


    終於,清暉真君不再沉默,而是淡淡說了句:“太遲了。”


    他已經沒有迴頭路可以走了,心魔一日不除,遲早會成為修仙界最殺戮無常的魔頭。


    宗主還以為他終於聽勸了,放緩了神色,歎息道:“隻要你有心改過,就不會太遲。”


    “而且,被心魔纏身就算了,但你不該把那個女子帶迴來,還要與她結為道侶,惹人恥笑。”


    清暉真君一聽,瞳孔中的墨色更深了,冷冷說道:“誰笑,我就殺了誰。”


    這天下,無人可以恥笑胡渺渺。


    宗主氣極反笑,怒問:“如果是全天下都笑呢?”


    “那我便殺光全天下的人。”


    宗主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已經瘋到了這種程度,怪不得會說太遲了。


    “我問你,如果我偏不讓你們結為道侶呢?”


    “師兄,你不要逼我。”清暉真君微微搖頭,語氣有些變了:“很晚了,我該迴去了。”


    他答應了胡渺渺,今晚會迴去縹緲峰的,他不想失信了。


    然而,宗主知曉他的心魔更厲害了,怎麽可能讓他走,寒聲道:“你死了這條心吧,你一日不除心魔,就別想離開了。”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不能斬殺心魔,擺脫情情愛愛的糾纏,我會親自殺了那個女子。”


    刹那間,清暉真君的眼神變了,氣息也隨之變了。


    這時,心魔蠢蠢欲動,在清暉真君的耳邊說:“姓張的在挑釁你,他真會殺了你的此生摯愛,連魂都不留下,你不如先下手為強……”


    清暉真君坐如鍾,深深低著高傲的頭顱,在心裏無聲說道:“不可,我們是師兄弟,師兄待我恩重如山。”


    心魔笑了,幸災樂禍道:“那好,你就等著給胡渺渺收屍吧……”


    “師兄不會這樣的,他不會逼我的。”


    正想著,清暉真君竟勾唇一笑,眼中似有黑影在遊動,右手緩緩拿起了劍。


    他們情同手足,師兄的宗主之位也當得很好,可為什麽……他的心裏會這麽不舒服呢?


    胡渺渺是他的逆鱗,為什麽非要逼他做一個選擇?


    他說過,誰敢對胡渺渺不利,就會殺了誰,哪怕殺盡全天下也在所不惜,難道師兄就這麽想死嗎?


    如果師兄死了,他一定會很難過的,會悼念他的,所以……


    師兄啊,就請你赴死吧!


    清暉真君歎了口氣,說道:“師兄,我對不起你。”


    宗主不明所以,剛一轉身就被一劍洞穿了丹田,猛地噴出了一口血,“你……你你……”


    張宗主瞪大雙眸,似乎不相信清暉真君會對他下手,因此根本沒有任何防備。


    如今,想要逃已經太遲了,因為清暉真君不可能任他逃出去的。


    “師兄,你不該逼我的。”


    清暉真君幽幽歎氣,竟直接廢了他宗主的丹田,又將他囚禁在太乙金鍾之下。


    若不是他乃一宗之主,如果死了,魂燈也會隨之熄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清暉真君不要留他一命的。


    然而,宗主渾身浴血,已然成了一個廢人,僅靠著一口氣吊命了,卻含淚說道:“清暉,你不要一錯再錯啊!”


    清暉真君一頓,眼中似乎也有淚光閃爍,“師兄,我隻是喜歡一個女人,你們為什麽非要反對呢?你是如此,暗室裏的老不死也是如此!”


    不過沒關係,已經沒人會再反對了,他會殺光所有反對的人。


    清暉真君收起劍,以禁製封鎖了主殿,緩緩走了出去,留下一句:“宗主閉關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弟子並未起疑,恭送清暉真君離開了。


    清暉真君望向縹緲峰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渺渺一定等急了吧,師父這就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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