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防備,蕭遙頗感興趣,故作驚訝。


    “真的?我怎麽聽說你與那葉大公子交好多時?常有往來?”


    那月華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可心中卻是一緊。


    “公子有所不知,葉公子隻是喜歡我所彈之曲,故而多有捧場,我們、我們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她的話語略顯遲疑,臉已有些發燙,如受驚的小鹿。


    “那好吧。”


    蕭遙麵帶微笑,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問道:“不知姑娘可否也為我彈一曲聽聽?”


    既然知道葉不凡與她往來甚密,那蕭遙不介意為此多花費些時間,就當是娛樂一下。


    “是,月華領命!”


    她款款施禮,隨即取來一古琴坐於案前,輕輕調試琴弦後,悠揚婉轉的琴音流淌而出。


    然而,就在琴響一刹,蕭遙原本斜靠著的身軀輕輕一顫,如觸電般猛地坐直身體。


    “這···”


    蕭遙眼中滿是驚訝之色,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彈奏。


    這琴音,初時如同暮色中的號角,迴響於蒼茫大地,喚醒沉睡的英雄之魂。


    中間時段如戰場上的呐喊,直擊人心最柔軟之處。


    結尾時段悲壯而蒼涼,有對過往的留戀,對未來的不確定,以及對生命中那份永恆追求的執著。


    蕭遙仿佛能看見,那琴音化作了一幅幅畫麵:烽火連天的戰場、英雄末路的背影、以及那些在歲月長河中漸漸消逝的壯誌豪情。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整個房間仿佛被一種悲壯的力量所籠罩,經久不散。


    蕭遙一時無法言語,竟濕了眼眶。


    “月華姑娘,你這琴技果真是一絕!”


    許久他才迴過神來,不由得出言讚歎,對著月華躬身一禮,“得遇姑娘,實乃我之幸也!”


    “謝公子誇獎!”


    月華淡淡一笑,誇讚道:“您還是第一次聽我演奏,便能聽懂其中深意,看來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言者有心、聽者亦有意。


    蕭遙的故事莫過於家族覆滅、苟延殘喘、追兇艱難與武道之願而已,那她的故事又是什麽呢?


    他問她應該也不會說吧?


    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的沉默著。


    半晌,蕭遙貌似有些許尷尬,但語氣誠懇地說道:“在下想向姑娘討教一番琴技,萬望您能答應!”


    眼前這名女子的琴技可以說登峰造極,著實令他敬佩不已。


    “呃······”


    月華明顯一愣,一時間沒能想清楚蕭遙此舉的用意。


    以往的時間裏,也有過許許多多的男子慕名而來,與她多有接觸,這其中以切磋技藝、欣賞美色居多,大都是一些家族的紈絝子弟,附庸風雅,算不得真才實學。


    可眼前的蕭遙卻是以求教為由,這還是她頭一迴遇到。


    沉吟片刻,月華溫聲說道:“公子若是想學,多來捧場便是,至於拜師,小女子目前還無法給出答複。”


    蕭遙這才驚覺失語,不由得尷尬一笑,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麵對陌生男子的突然請求,她有她的顧慮,蕭遙懂的。


    月華微微躬身,款款施禮。


    “公子,您還想聽我彈奏一曲嗎?”


    蕭遙大喜,連忙點頭答應。


    接下來的這一曲琴風突變,不再似先前那般悲壯蒼涼,轉而變得溫婉細膩,如同春日裏細雨輕拂柳梢,又似夏夜微風穿過竹林,帶著一絲絲清涼與寧靜。


    琴音中仿佛有花開的聲音,有溪水潺潺的低語,還有遠處山巔雲霧繚繞的夢幻景象,又如漁樵問答、隔山而喚的空明。


    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珍品,輕輕觸碰著蕭遙的心弦,讓他在這紛擾的世界中尋得了一方淨土。


    “這兩首曲目為何名?”


    蕭遙忍不住問道,一臉陶醉與好奇。


    “上一曲為《征塞》,此曲名為《悠然》,皆乃是我偶然間所得靈感,用以寄托心中那份對寧靜生活的向往。”


    月華輕啟朱唇,聲音柔和而清澈,與琴聲相得益彰。


    一曲完畢,蕭遙依舊是久久未能迴神,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


    他看向月華的眼中多了幾分感激與敬佩。


    “姑娘不僅琴藝高超,並且能觸動人心,引人入境,真乃神乎奇技。”


    月華眉眼彎彎,神情格外的輕鬆自然。


    “公子言重了,琴音本就是溝通彼此的橋梁,能與人共鳴便是最好的迴饋。”


    不知不覺間,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在彼此之間悄然建立,蕭遙明白,她雖沒有直接答應他的請求,但如今兩人已成為朋友。


    蕭遙有些遺憾,歎出一口氣來。


    “可惜我如今還沒有古琴,不然定向你指教一二。”


    眼前她使用的那一張古琴明顯很不一般,整體以整片的紫檀木為身,琴弦乃是用上好的蠶絲精心編織而成,閃爍著淡淡的銀光。


    古琴的麵板上,自然生長的紋理如同行雲流水,每一道線條都蘊含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琴身兩側則是雕刻著細膩的龍鳳呈祥圖案,龍頭鳳尾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破木而出,翱翔於九天之上。


    那絕對是一張價值不菲的珍品古琴,就連蕭遙這個外行都能清楚猜到。


    豈料,月華直接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公子有心,不妨先用我的古琴試試手,如何?”


    蕭遙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更多是驚訝。


    因此他再次出言問道:“月華姑娘,我真的可以試試嗎?”


    “可以的!”


    月華笑了笑,語氣有些感慨。


    “不敢欺瞞公子,小女來到這安陽城已有好些年頭,曲子也彈了不下千百遍。雖有風光之時,但無一人懂我,而你第一次聽卻能明白其中之意,實屬知音,我願與你一試。”


    蕭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她施了一禮。


    “那我先謝過姑娘了!”


    “不客氣。”


    說完,她抱著古琴站起身,引領蕭遙進入雅間的一側。


    那裏更為安靜,也更為寬闊,最適合練琴。


    隻見月華輕輕地將古琴放置於琴桌上,那是為彈奏者量身定製的,大小、高度都恰到好處,待調整好琴弦,確保每一根都緊繃而富有彈性,這才露出滿意之色。


    “公子,那我就開始啦!”


    月華臉上帶著笑,招唿他在琴座前坐下,她則坐在對麵,開始講解與琴技相關的基礎知識,順帶還演示一番。


    蕭遙學得十分認真,憑借著強大的記憶能力,竟一字不落的全都記住了。


    因此,當他撥動第一根弦時,聲音清脆而純淨,如同晨露滴落在嫩葉之上,迴味悠長。


    “你真是第一次彈琴嗎?”


    月華滿臉驚喜之色,不可置信地看著蕭遙。


    “是!”


    蕭遙閉上眼睛,開始嚐試著彈奏《悠然》,雖手法生疏,但每一次彈奏都飽含了他的情感與理解,漸漸地,琴聲變得流暢起來。


    月華在一旁靜靜聆聽,眼中閃爍著讚許的光芒。


    盡管蕭遙是個初學者,但他對音樂有著天然的敏感和悟性,是難得的天賦型選手。


    一曲終了,蕭遙睜開眼睛,隻見美人正以溫柔的笑意迴應他,笑容中既有對蕭遙進步的認可,也有對這份音樂共鳴的珍惜。


    “蕭公子,你真的很有天賦。”


    月華由衷地讚歎道,“雖然還有些小瑕疵,但假以時日,你定能在琴藝上有所成就。”


    蕭遙謙遜地笑了笑,心中充滿感激,對著她施了一個大禮。


    “謝師傅指點!”


    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這一點,蕭遙他認。


    月華沒有阻止,可臉上的笑愈發燦爛迷人,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現在幫你糾正一下錯誤。”


    說著,她正欲把手搭在琴弦之時,指尖恰巧碰了碰蕭遙的手。


    僅此接觸的一刹,蕭遙的臉色瞬間變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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