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大過年的,當鋪也大都歇下了,趙恆逸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家開著的。


    店主一看東西,細算一下發現現銀不夠,又跑去錢莊支取銀票。


    結果有些錢莊也關門了,店主好一通跑腿,才把錢湊齊。


    趙恆逸把銀票疊疊好,塞進衣服袖子裏。


    東方既白這邊拜了迴來,幹脆在茶樓坐著等慕溪遠上門。


    結果慕溪遠一直沒到,反倒是趙恆逸先來了。


    趙恆逸行禮道:“殿下吉祥如意!”


    東方既白略瞧了他一眼,上迴他來為小貓那般求情,想來是個一心為主的,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意識自己想遠了立馬開口:“不必多禮。”


    趙恆逸難為情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大疊銀票,雙手遞給他,輕咳一聲道:“這是主子的迴禮。”


    東方既白接過來粗略一數,竟然有十萬多。


    老婆給的壓歲錢真多啊。


    要知道他一個月俸祿也才三千兩,還要顧著府上的花銷,給人發月餉,一年都賺不了十萬。


    要不我還是吃軟飯算了,當什麽皇子,一年到頭那麽累,還有被扣錢的風險。


    趙恆逸看他一邊數錢,眉頭一邊發了緊,不免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


    我就說嘛,直接送錢多俗啊,那顧見臣的事要不還是別說了?


    正當他盤算著要不要說的時候,東方既白把銀票放進袖子裏,一臉高興地問道:“趙恆逸,你覺得本殿膚色如何?白不白?”


    趙恆逸木訥地迴了一句:“白!”


    東方既白聞言特別開心,腦迴路清奇地想到,那我就是被老婆包養的小白臉了,開心!


    趙恆逸不知道他在傻樂什麽,還是決定照著主子的吩咐,把事給交待了。


    “顧見臣給主子送了東西,主子本想扔了,聽說有值錢的東西便讓屬下當了換成銀票送給殿下。”


    東方既白愣了一下,原來如此,前夫哥的東西不要白不要,那本就是我應得的。


    東方既白臉上的笑意不減,語氣微揚道:“知道了,迴去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趙恆逸點點頭,卻沒有立刻就走。


    “還有事?”東方既白見他還不走,以為燕景瑜還有什麽交待。


    趙恆逸看他正高興,大膽求援,“屬下是想問問怎麽能和我們主子處得愉快點?嗯……我們主子脾氣不太好……”


    趙恆逸後半句幾乎是看他一眼說半句,發覺他沒有生氣才一股腦拎出來講。


    東方既白摸了摸下巴,笑著迴答“她其實脾氣挺好的。”


    “啊?!”趙恆逸不免有點驚愕。


    “是因為她長時間身弱體倦,髒腑失養,五內煩憂才成了這樣,並不是真的脾氣不好。


    要說不好,那就是她喜歡嘴硬,還刀子嘴豆腐心。


    脾氣和小孩子一樣,高興和不高興都不大藏得住,你們多瞧瞧就能發現了。


    要想在她手裏下愉快地討生活,隻有兩點需要謹記。”


    東方既白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趙恆逸追問道:“哪兩點?”


    “一是,少說話,多做事;二是,不要催促她,而要耐心等待。”


    “那要是不得不催呢?”


    “那你們替她解決問題就好了。比如,天冷她不愛出門,那你們就早一點套好馬車,備好手爐披風遞給她。不用多說什麽,她自然會走。”


    “那要是拿錯了怎麽辦?”趙恆逸摸了摸鼻子。


    “頂多挨頓罵,怕什麽?大老爺們的,有什麽受不住的,別太記著就是。


    再者你們看她穿什麽顏色衣服,就給她準備什麽顏色的披風。她習慣一身都是一個色的,連帕子也是,你們沒瞧出來?”


    “要是辦錯了事呢?”


    “小則挨罵,大則挨打,重則,哼,死路一條。”東方既白一臉好笑地看著他。


    “補救辦法呢?”


    “小事忍,大事改,如果本殿在,可以……”


    “可以什麽?”


    “求本殿!”東方既白壞心思地一笑。


    趙恆逸一臉黑線滿頭跑。


    東方既白輕笑一聲,沒再逗他,“可以拿本殿當幌子。”


    趙恆逸一臉驚喜“真的?”


    東方既白一臉正色:“背黑鍋除外。”


    趙恆逸表示明白了,旋即行禮離開了。


    趙恆逸迴到燕太子府,燕景瑜主動問起:“那些東西換了多少銀兩?他是何表現?”


    趙恆逸照實迴答道:“換了十萬八千二百兩。三殿下拿到後看著特別高興,還問了屬下,他的膚色如何,屬下說白。”


    燕景瑜聽完捂著嘴笑個不停。


    她幾乎能猜出小財迷是怎麽想的了。


    覺得自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有趣,不愧是黑烏鴉。


    趙恆逸不明所以,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隻送銀兩會不會太敷衍了?”


    燕景瑜心情不錯,半開玩笑道:“不然呢?送吾?”


    趙恆逸立馬噤聲,不敢說話了。


    這邊東方既白還疑惑呢,慕溪遠早遞了拜帖,說好正午前到的,結果硬是沒見著人影。


    等趙恆逸走後,約莫未時三刻,東方既白才收到了門房的通報,說慕溪遠來了。


    說實話,在那個世界沒有得到滿足的東西,來楚國之後都得到了。


    東方既白太害怕那樣的溫情太短暫,內心極度沒有安全感,所以拚了命的學,討巧賣乖。


    雖然很成功,但他內心深處早已扭曲,還一度試圖獨占所有關注和愛,直到所有人給足了他溫暖,讓他漸漸放下戒心才好了很多。


    小時候的東方既白生出的偏執想法幾乎沒有人發覺,但從一件小事上卻能窺出一二。


    甚至因為那件事把慕溪遠嚇著了之後,從此慕溪遠見了東方既白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哪怕定南侯生拉硬拽他也不敢上門了,此次竟肯上門,也是東方既白沒有預料到的。


    東方既白坐在茶樓裏,手持小壺注水,泡茶一氣喝成。


    慕溪遠進門的時候,東方既白麵前放著已經泡好了的兩杯茶。


    從遠處瞧見兩道縹緲的霧氣聚了升起,又散於無形。


    慕溪遠狠狠咽了一口氣,正要行禮的時候,一道縹緲如空穀迴音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製止了他的動作。


    東方既白對著門口站著的慕溪遠抬手作出請的姿態,語氣分辨不出情緒道:“邸下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慕溪遠遲疑了一瞬間,微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慕溪遠說完款步而入,反手關上了門,在他對麵坐好。


    慕溪遠一言一行,動作之間君子之儀絲毫不輸東方既白半分。


    兩人對坐,相顧無言。


    慕溪遠保持著表麵淡定,內心深處卻是如坐針氈,百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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