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銘還殘存著一絲氣息,好似硬撐似的,沒讓最後那口氣落下。


    聽見司思的聲音後,他努力睜開眼睛,奈何大腦受傷嚴重,已經壓迫到視覺神經,所以視線已經變得極其模糊。


    “幼卿……”溫銘艱難地發聲:“哥……哥哥沒事……”


    司思顫抖地握緊溫銘的手,她不敢落淚,怕影響溫銘的情緒:“哥,醫生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撐住……”


    溫銘牽出一抹笑,一如往日那樣溫和。


    隻是,因滿臉是血的緣故,那個笑顯得尤為淒清。


    “幼卿……哥哥好像不行了……以後我不能陪你了……”


    一句話,觸動了司思心底的淚腺,她望著瀕臨死亡卻又無能為力的溫銘,一滴一滴的淚接連湧了出來。


    她無助地抹著溫銘嘴角的鮮血,哭著道:“哥,你不是說要帶我迴家嗎?你不會反悔!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溫銘身體很疼,很冷,他好累,好想睡。


    盡管這般了,他依舊衝著司思揚著唇。


    “幼卿……能把你找迴來……哥哥已經很滿足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沒來得及好好補償你……對不起……”


    說完,溫銘嘴角又溢出一口駭目的鮮血。


    司思心如刀割,無力地望著唿吸漸弱的他,聲嘶道。


    “哥……你不能睡……你走了我怎麽辦?你還沒有結婚,還沒有成家,你還有大把的時光……你不能就這麽離開……”


    溫銘的瞳孔逐漸開始放大,他用最後一口氣對司思說:“幼卿……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哥哥好痛……好痛……”


    漸弱的聲音落下,溫銘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醫生也已經到來,將還有一絲唿吸的溫銘抬上擔架,送進了醫院。


    司思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跟在醫生身後,一直在她身旁的沈凜逍上前攙扶她。


    司思猛然將他推開,聲嘶力竭地朝他喊著:“都是你!你為什麽不讓我見他!為什麽?”


    沈凜逍望著崩潰的司思,瞬間束手無策,他滿懷愧意的看著司思,緩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司思此刻沒心情顧及他,提步跟上醫生。


    搶救室外,司思焦急地等待著,沈凜逍和何聲站在離司思不遠處的距離。


    沒一會兒,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醫生一臉哀默地走了出來,神色尤其嚴肅。


    還未等醫生開口,司思焦灼緊迫的聲音先行冒了出來:“醫生,怎麽樣?我哥沒事吧?”


    醫生歎了口氣。


    “病人因車禍全身重要髒器損傷嚴重,於上午十點三十分搶救無效,確認死亡。”


    確認死亡……


    司思腦海像被驚雷劈過,怔愣著,完全不敢相信這四個字!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朝醫生說道:“醫生,不可能!我哥不會死的!求求你們再救救他好不好?好不好……”


    醫生見慣了這種病人與家屬生離死別的場景,雖悲憫但內心也隻是有幾分淡淡的觸動。


    醫生同情般地搖了搖頭:“進去見患者最後一眼吧。”


    醫生離去,司思愣在原地好一會兒,她不敢進去看溫銘最後一眼,她怕溫銘見了她後會走得更快,更遠……


    司思再無力支撐,緩緩傾倒在急救室門外,無聲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拚命掉落,跌在堅硬的地板上……


    她攤開手,痛苦地望著手上溫銘留下的鮮血,眼前一黑,倒了過去。


    司思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她已經沒再醫院。


    望著天花板,她才發現,又迴到了景園。


    “醒了?”


    是沈凜逍的聲音。


    司思順聲望去,對上了沈凜逍那雙擔憂的眼眸。


    迴想起那血淋淋的場景,司思猛然從床上驚坐起來。


    她皺著眉,像失去智力的三歲小孩兒,喃喃著:“沈凜逍,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哥出車禍死了……那個夢好真實……”


    沈凜逍不忍見司思沉溺在悲痛之中,沉重地揭開溫銘已經去世的事實。


    “司思,那不是夢。溫銘已經走了。”


    司思擺著頭,雙眼無神道。


    “你騙我!我哥哥找了我這麽多年,我剛和我他相認,我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說!他不會走的!他肯定舍不得丟下我走……”


    沈凜逍雙手搭在司思的肩上,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眸,提高聲音試圖拉迴司思的神智:“司思,溫銘死了,出車禍死了!他的遺體已被司家領走,現在已經火化了!”


    死了,火化了……


    溫銘真的死了。


    她的哥哥真的沒了。


    呆滯間,司思眼淚奪眶而出。


    她竭力地揪著胸口的衣服,潸然淚下。


    無聲的悲痛散漫在整個房間,沈凜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迴想起溫銘臨死前的慘狀,連他都不忍直視,那慘烈的模樣,估計會烙印在司思心中一輩子。


    “司思,這兩天你好好養身體,三天後我陪你去參加溫銘的葬禮。”沈凜逍想去抱抱司思,可是手還未接觸到她的身體,司思卻冷漠地往後退了退。


    她看向沈凜逍的眼中,僅剩恨意:“不需要你陪,我哥不喜歡你,他討厭你,看到你他會走得不安心。”


    沈凜逍壓著嗓子:“好,我不去,我讓何聲陪你去。”


    司思擦掉臉上的淚水,忽地一笑:“沈凜逍,這下你滿意了吧?”


    沈凜逍蹙眉凝著她,胸口堵得厲害。


    司思繼續說:“我哥死了,沒人帶我迴家了,也沒人給我撐腰了,更做不迴司幼卿了……你就可以繼續為了你的一己私欲把我拴在你身邊……嗬……你滿意了吧?”


    “可是,如今我隻剩一具軀殼,我強留我有什麽意義……沈凜逍,你已經失去我了……”


    沈凜逍的心被狠狠粉碎,雙眸染著難以洞察的憂傷。


    如果說失去孩子一事,司思已經對他失望,那溫銘的死,是掐滅司思對他最後殘存的一絲愛意。


    沈凜逍難過地垂眼:“我隻是不想你離開我。”


    司思情緒忍不住爆發,衝著沈凜逍大聲嚷道。


    “就因為你一句不想我離開!把我關在家,使我流產!還不讓我見我哥!沈凜逍,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我哥哥也許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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