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營長內,一盆明火在唿啦啦地燃燒著,帳內一覽無餘,隻有十幾張簡易、黝黑的椅子東倒西歪,因為領主不在,它們散落在不同位置,紮西多吉挺直著腰杆,盡管他隻有一隻手,但是他習慣性地將右手抵在背後,然後目不轉睛地望著背後那尊巨大的青銅雕像,沉默不語。聽先民們說,這座石墩雕像在五指山峰上屹立了幾千年,有人說他是聖賢大禹,或者伏羲大神,更多的人說他是黃帝軒轅氏,他知道,這幾位都是幾千幾萬年前的人類共主。


    在他年輕時候,25年前或者更早的時候,他就知道古蜀大陸的人們對黃帝的豐功偉績欽佩不已,他聽說,軒轅氏一統宇內之後,以禮治國,以德興邦,以和為貴,人民百姓安居樂業,整個社會物阜民康,一片和諧。可是,在他遊曆了整個古蜀五國之後,他覺得世風日下,奸邪狡詐,欺壓榨取無處不在,而他所追求的正義與公平更是難覓其蹤。


    於是,他來到了劍門關,他在守望者裏發現了人類最後的光,也在神聖的守望者宣言裏,發現了無私的堅守精神和奉獻精神,再說,關上的人們,地位一般無二,沒有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隻有人人平等。可是,人性最終還是醜陋的,脫離了劍門關的束縛,即便是守望者,依然控製不住最基本的淫欲,因為種種原因,他來到了關外,看到了野人,體驗到了這裏的生活,他在這片土地裏,找到了正義與公平,於此,他愛上了這裏的一切,愛上了這裏的人民。此後,他統稱這裏的人為自由民。


    可是好景不長,近年來,環境日趨惡劣,年年冰災不斷,人們的生活受到嚴重挑戰,而更加讓人悲催、恐懼的是,傳說中的白色死神出世了。


    他以為自己也能像黃帝軒轅氏,顓頊大帝,火神祝融,或者大聖賢大禹那樣,擊敗這些妖魔鬼怪,還人間一片安寧,可是,他發現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麵對白色之神,隻有束手就擒,欣然赴死的份。這兩年來,無數自由民付出了生命。


    於今,他也總算了明白了,不管是北境的劍門關還是東境的瞿塘關,這些地方被上古大聖賢設下種種禁製,防範的其實根本不是野人,而是這些已經出世的妖魔鬼怪。


    麵對這尊雕像,他悠悠地自言自語:“我們隻是普通的人類,我們因為自由與正義而來到這裏,我們的尊嚴和生命不該被如此踐踏。隻有劍門關才能阻擋白色之神的入侵,隻有關內才能保護這些自由民的生命安全。”他越說,他的拳頭撅得越緊,而他的唿吸也就越急促,他的心跳也就越快。


    就在這時,五位領主突然闖進了營帳大廳,陳曉急切說道:“北方鬼帝率領骷髏軍團來襲,這些骷髏人數在5000以上。”蔡文強,柳剛,葉鵬,莫維光等領主神色倉皇,莫維光說道:“已經有範黎,曹樹榮,郭嘯天等領主前去迎戰了。”


    聽到這個數字,紮西多吉的心髒差點要爆出來。他知道麵對5000骷髏人,如果沒有精密的戰術安排,果斷的決策,自由民軍團隻有死路一條,而範黎,曹樹榮,郭嘯天前去迎戰,也即為這邊剩下的領主和自由民爭取逃離的時間,他們三位打算舍身取義。


    紮西多吉也不再多想,早兩個月前,他們就已經麵對了一次北方鬼帝的襲擊,那一次戰死了袁丁,梁蕭,羅大維等領主,這些都是多年跟他稱兄道弟的朋友,也是俠骨柔腸的熱血鐵漢,另外,還死傷了數千戰士。而這次,對方實力更雄厚,他不能再以身犯險了。雖然他答應過蠶叢絕不輕易挑戰劍門關,但是形勢萬分危機,已經容不得他作何其他想法了。


    再說,早幾個月前,他聽自由民裏的兄弟說,蠶叢兩次拿了青銅權杖,卻兩次將棒子還了迴去,這對紮西多吉來說,簡直無法忍受,當時他當著所有領主怒道:“蠶叢以為自己是誰?是帝嚳嗎?是虞舜嗎?還是大禹?他怎能將十萬自由民的性命置之度外?為何你們就沒有人阻止他?薑維和巴桑卓瑪在幹嘛?”


    直到有人說蠶叢駕馭著白虎在關外橫行時,紮西多吉才閉上了嘴巴。


    但是汪中龍死了,他還沒有退位讓賢,蠶叢就不能私自將關外之物送到劍門關去,這顯然挑戰了他的權威!也辜負了所有自由民的期望。


    紮西多吉大叫了一句:“我們必須將青銅權杖收迴來,不然這裏每一個人都將成為北方鬼帝的傀儡。”


    葉鵬,柳鋼,蔡文強臉色嚴峻,說道:“咋們要硬闖劍門關?”紮西多吉凜然道:“不然呢?難道我們在這裏等死嗎?再說,即便去不到關內,我們也要將屬於我們的權杖奪迴來。”


    紮西多吉是一個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會拖泥帶水的人。他快速說道:“莫維光,你率領500人前去救助郭嘯天,範黎等領主,如果能夠見到他們,千萬叮囑他們不要意氣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在劍門關外的樅樹林等他們迴來。記住,隻要我們得到了青銅權杖,那麽關外就還有希望。”


    莫維光叫道:“我現在就去。”


    紮西多吉繼續說道:“柳鋼,你組織所有的婦人,老人,孩子離開五指山峰,先去雞心寨。葉鵬,你率領一直戰隊前往雷霆寨,順便查看前方有無危險。”


    兩位領主領命而去。


    紮西多吉一番安排招架,五位領主火速離開後,整個營帳陷入靜默。他繼續望著這個青銅大立人,說道:“老朋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咋們後會有期。”


    這兩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麵對這尊神隻自言自語,而在與神對話的境遇裏,他才能找到迴歸生命本真的可能。他曾經豪氣說道:“九萬裏風鵬正舉,五千年雲鶴長鳴。”可惜,他最終還是逃不掉要迴到劍門關的宿命。


    他知道現在必須爭分奪秒了。


    紮西多吉趕緊收拾了一下,提起自己的美人劍,然後猛然衝出了營帳,此時,營帳外,五指山峰下前坪,戰馬嘶鳴,人影憧憧,火光交錯,一副大戰前的混亂,許多百姓在收拾行囊,嬰兒啼哭,垂髫男孩掛著大鼻涕,嚎啕不休,始齔女孩露著缺牙,哽咽不已,紮西多吉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他想著,必須給這裏所有人一次活下去的機會。他大聲吩咐了幾句,幾千戰士整裝待發,而各位領主騎在高頭大馬上在人群裏指揮若定,接著就開始往雷霆寨方向進發。


    紮西多吉立馬走向他的私人木屋,裏麵有他的三個女人,和三個12歲以下的孩子。在紮西多吉的生命裏,“三”這個數字對他格外神聖,他的女人數量從來不超過三個,每個女人生的孩子不超過3個,他認為先民說的“事不過三”一定是有其道理的。比如上古天書中說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他就奉為瑰寶。還有這句“吾日三省吾身,則知明而行無過矣。”自從巴桑卓瑪的母親格桑曲珍死了以後,他後來還找過2個女人,但是總數依然不超過3個,這種狀態持續了很多年。三個女人中,兩個年老力衰,第三位妻子豐姿冶麗,頗負柔情,她叫拉姆洛桑。他們看到紮西多吉來了,都紛紛起身,三個孩子將紮西多吉圍住,歡唿雀躍。紮西多吉嚴肅道:“我們即將遠行,你們趕緊收拾,馬上出發。”


    紮西多吉有過十幾個孩子,近兩年死了六七個,他所有的孩子都野性十足,勇敢,剽悍,即便是女孩子同樣極具戰鬥力,超過12歲就要獨立生存。他對巴桑卓瑪更為嚴厲,大概是因為他知道巴桑不是他的親身女兒。


    紮西多吉的女人孩子很快融進了這支遷徙大軍中,這是一支並不齊整的隊伍,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青色大衣,許多婦女將褡褳束在腰腹上,頭發帶著圍布,從頭頂綁到脖子根,他們的鞋子都是虎皮或豬皮製作,裏麵塞滿了天鵝的絨毛,其時,寒風大作,溫度下降,天上不知道何時飄來一整片清灰色的雲,然後整個天空灰暗下來,紮西多吉仰頭遠望,大聲嚎叫:“加快速度,大雪馬上來臨了。”


    這是一場非常罕見的鵝毛大雪。紮西多吉看著白花花的飛絮從天而降,沒有絲毫猶豫,他知道這種級別的大雪,不消一時三刻,地上會積上厚厚的一層。人群中,大家無精打采,精神困頓,自從知道又有骷髏軍團來襲後,他們的眼中就失去了亮光。紮西多吉理解,連日來的擔驚受怕讓這些人失魂喪魄,但是他明白,這條路一旦走上了,就隻能前進,無法後退。他叫嚷道:“我知道你們身心疲憊,有些人甚至萬念俱灰,但是,活著就代表希望。我紮西多吉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前方,有希望和光明。因此,接下來,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堅持,不管這條路後麵有多難走,不要輕言放棄。”


    整支隊伍超過2萬人,從五指山峰一直延伸過來,連綿好幾裏,在前方引路人的帶領下,他們很快走上了一段棧道,這得益於丁總指揮前陣子的修複,可惜的是,大雪封山,棧道上溜滑無比,而且淩厲的寒風如刀削刺骨,即便自由民套上了粗繒大布,但依然擋不住嚴寒,紮西多吉看到天色已晚。而漆黑的夜裏,如此多的人擠在棧道上,隻會更加危險,於是招唿著前方領主,趕緊下到平原上來。


    當日晚間,這隻隊伍在天寒地凍的雪地裏露宿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領主們繼續催促向前,一個晚上,大雪就已經漫過了膝蓋,紮西多吉在跟家人打過招唿,向大後方走去,他必須保證更多的人去到劍門關。


    盡管他大喊大叫,甚至以命令的口吻訓斥,依然有不少耄耋老人,一些凍得麻木的老婦人等,無法再向前移動一步。紮西多吉從這些人身邊經過時,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他們,幾個小時候,諸神自會給他們解脫,他強忍淚水,對著那些蹣跚前行的人群,叫道:“你們必須跨過這個坎,沒有人會對你們伸出援手,因為他們自身難保。隻要一直在向前走,那怕隻邁出一個小步子都行。老話說,不積矽步,無以至千裏。”


    等到人群奚落之時,紮西多吉數了一下,這段路留下了二百多位老人。他往後張望,發現莫維光和郭嘯天等領主還沒有追上來,他陣陣焦急,因為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其價值無法用語言形容。再說,劍門關易守難攻,沒有優秀將領,休想撼動其分毫。


    達到雞心寨時,隻有1.8萬人。接著他們安營紮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破曉時分繼續前行。大雪將地麵凍成了冰,光禿禿的樹枝上垂了無數冰淩子,淺淺的河道裏結了厚厚的冰層,漫山遍野銀裝素裹,天地肅穆,寥廓且蒼涼,經過五天披星戴月,廢寢忘食,當他們達到雷霆寨時,剩下1.5萬人,路上留下了更多的人,也有更多人的人放棄了跋涉,最後到劍門關樅樹林時,隻剩下1.3萬人,其中隻有5000兵力。


    此處距離劍門關隻有半日路程,紮西多吉跟葉鵬和柳鋼,蔡文強商議。


    紮西多吉說道:“我們隻有5000兵力,不可輕舉妄動。”


    葉鵬喝過一杯羊奶酒,說道:“聽此前的兄弟說,現在關上的戰鬥力非常一般,新任指揮官是是什邡古城的國王丁坤,他的得力幹將魏兵前去城裏了。因此,我們勝算比較大。”


    柳鋼抽了抽木製煙管,一縷煙絮從他口中煙煴而發,朝空中飛去,他喝過烈酒,說道:“萬一他迴來了呢?按照巴桑卓瑪說的,丁坤也碰到了北方鬼帝,他嚐到了厲害,魏兵將軍去城堡裏,是打算搬來更先進的武器。”


    紮西多吉盯著眼前的火堆,陷入迷蒙,他沉浸在路上看到的種種糟糕的境遇裏,整支隊伍少了7000多人,這是一個多恐怖的數字啊。他一邊聽著柳剛的分析,一邊想著,該怎麽盡快迴去,將那些遺落的人給拯救迴來。他認為,他既然答應給他們以生之希望,那麽就不該輕易放棄他們,這也便是上古先民所說的“治天下者,以人為本”是也。等到葉鵬和柳鋼無話可講的時候,他才迴過神來,他悠悠自語道:“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 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 。”這些都是在劍門關時,丁一總指揮教的。


    柳鋼一陣木訥,窸窣道:“什麽?”紮西多吉知道自己在言不由衷,趕緊嚴肅道:“丁坤國王老奸巨猾,工於心計,很多年前,我跟他有過幾麵之緣,這人足智多謀,不是輕易能對付得了的。你們想想,丁總指揮官是何等人也?得不到他的首肯,這個位置能輕易交給下一位接班人嗎?”


    蔡文強啃完牛肉幹,說道:“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入關呢?此刻正是他們鬆懈的時機。”


    紮西多吉凜然道:“等到郭嘯天和莫維光,範黎等人趕來再說,有了他們的加入,我們的勝算更大。劍門關是天下第一雄關,不是能輕易攻破的。俗話說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葉鵬說道:“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呢?萬一他們再也不迴來咋辦”


    這個問題紮西多吉也考慮了,他看著黑暗森林裏,到處是簡易的帳篷。濕漉漉地位火堆根本暖和不了他們的身體,他們的神情是如此沮喪,心情是如此低落,他知道時間再也浪費不起了,於是說道:“三天,最多三天,我們就攻打劍門關。”


    柳鋼問道:“今晚呢?”


    紮西多吉突然站起身來,他說道:“今晚給你們的女人暖暖身子吧,他們太羸弱了。”他想著,隻有足夠多的孩子,未來才有希望。


    第一天晚上,紮西多吉和葉鵬,蔡文強率領50位兄弟偷偷奔到了劍門關的樅樹林周邊,他們躲在巨石後,藏在樹梢裏。他們發現守望者的防護鬆弛懶散,葉鵬說到:“換了一個總指揮官,也換了一種姿態,以後不該叫他們守望者,應該叫他們玩忽職守者。”


    蔡文強等嘻嘻哈哈,發出輕蔑的笑。


    紮西多吉一臉嚴肅,他詫異丁坤居然如此粗心大意,難道這是一個計謀嗎?他記得15年前,丁坤國王以文韜武略著稱於世,幾十年裏,在平原上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兩把刷子的。他說道:“這或許是他們的計謀,明日再來。”


    第二個晚上,紮西多吉跟柳剛叮囑一番,又率領蔡文強,葉鵬等一百多位兄弟來到了劍門關手下。而這次,他們看到幾百丈高的絕境長廊之上,一些星星點點,顯然是有守望者在守望,他們都認為,昨日或許是關內有事耽擱了。就在他們查看哪些位置防守鬆懈,那些位置人手薄弱的時候,突然樅樹林中數千火把同時閃亮,接著是鐵劍出竅的窸窣聲。


    紮西多吉和葉鵬發現中計了,臉色一驚,打算快速迴撤。但是幾十匹戰馬奔騰而至,接著200弓箭手排成整齊的戰隊堵住了去路。最後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雲裂霧而來,“如果我是你們的話,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這聲音冷酷如冰,讓葉鵬蔡文強等人如臨大敵。


    劍門關總指揮丁坤駕在高頭大馬之上,從幽暗中走了出來,他依然身披什邡古城的獅王戰甲,腳蹬高地黑色戰靴,腰腹獅王寶劍,他神色嚴厲,如寒霜附體,他用他那淩厲地眸子在野人群裏掃蕩了一圈,接著來到紮西多吉身邊,他冷然說道:“紮西多吉!”


    紮西多吉昂首挺胸,凜然迴道:“對的,我是紮西多吉。你是,丁坤國王。”


    丁坤哼著一聲,說道:“立刻馬上將周圍30裏範圍全部搜查一遍,隻要碰到這些野蠻人,格殺勿論。”他知道不能讓將士離開太遠。


    1500多名全副武裝,戰備精良的騎兵,步兵和500名弓箭手,外加幾十位守望者領命而去。


    蔡文強聞言大怒,看到這些士兵全力出擊,他急不可耐,立馬抽去鋼刀,企圖將這個新任指揮官斬於馬下。哪知道鐵劍才抽到一半,前胸就受了一箭,接著左手被旁邊一位什邡古城的將士給砍了下來。


    隨即倒地不起。


    蔡文強頃刻殞命,野人兄弟見狀,紛紛抽出鋼刀,怒目相向,紮西多吉高舉右臂,大聲叫道:“各位兄弟,咋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自由民憤憤不平,但是,他們畏懼紮西多吉的威嚴,紛紛收迴了長劍。


    丁坤國王怒火中燒,他凜然說道:“將他們的武器全部沒收,將他們壓迴劍門關。”


    紮西多吉單獨一人被壓在一個木柵欄裏,他能看到守望者在前方平地上來來去去,一些年輕人在交頭接耳,有些人對他指指點點 ,這些都是後來的小輩。20年了,他意外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迴歸,那座原木結構的看台擴大了一倍,一直延伸到了那顆大槐樹下。沒記錯的話,旁邊的梧桐樹是17年前,當時的總指揮官丁一帶著他們幾個守望者一起種下去的,那個時候,他跟陽江和楊術組成了劍門關三劍客。於今,這顆梧桐樹有幾十丈高,樹杈向四周擴散,枝條縱橫,如果在夏季,應該是枝葉繁茂,可惜,在這種極度寒冷的冬日,光禿禿的枝幹,跟他的處境一樣,落魄,毫無生氣。在天微亮的時候,他就將這座熟悉又陌生的關卡瀏覽了幾十上百遍。丁總指揮對他的教誨在他耳邊瑩瑩作響,他曾經想過,劍門關會是他生命的第二故鄉,因為他在這裏感受到了人性深處最基本的尊嚴,這位仰之彌高的老人,在他身上傾注了殷切的希望,熱烈的期盼,教誨了他與自然、與人類和諧相處道理。他曾經暗暗發誓,一定不負所托,一定將守望者精神發揚光大。


    可是,事與願違,最後南轅北轍。


    於今他迴來了,而丁總指揮官離開了人世。


    他是帶著對人類的希望、帶著一顆憐愛的心迴來的。如果是丁總指揮在這裏,那麽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這些野人,這些自由民,他們心地善良,無欲無求,他們的願望僅僅隻是為了躲避白色死神的魔爪。


    可惜,這位新任指揮官,似乎對野人有著格外的仇恨,第一天,他們在關外搜到了兩百多位野人,第二天一百多位,第三天還有幾十位。


    紮西多吉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們對自己投來了憐憫的眼神,而有的則帶著恨意,大概他們對他的這個舉措頗為不滿,如果不來劍門關,至少不會被抓。在這裏他們會受盡折磨,死的毫無尊嚴,而且很多年輕的女人,會生不如死。


    密密匝匝的野人擠在並不寬敞的平地上,他們神情沮喪,滿身喪氣,個個萎靡不振,突然,人群中爆發一陣騷動,幾十個人四散開來,一個老人受不了折磨以頭搶地,崩裂而死,鮮血賤了一地,一些婦人和小孩見狀,一陣驚唿,避之不及。更多的人縮在地上痛哭不已,嚇得六神無主。


    紮西多吉歇斯底裏大叫:“丁坤,出來,我有話說。我要跟丁坤說話。”


    這時楊雄過來了。


    對的,曾經野人中的俘虜現在迴到了劍門關,而曾經的野人之王卻成了劍門關的俘虜。經過三日修整,楊雄恢複了他在關內時的榮光,全身筆挺,一身青衣大氅威風至極,他是來管教這些少條失教、毫無規矩,不知廉恥的野人的,他看到地上攤了血跡,一位老人已然死亡,他拿著一條馬尾辮,叫道:“趕緊將這裏收拾了。”立馬有守望者將屍體抬到了不知哪個角落。


    紮西多吉怒不可及,叫嚷道:“楊雄,在關外我待你如何?”


    楊雄走到木柵欄前,露出一點鄙夷,但是旋即又一本正經,“承你的情,在關外,你確實沒有羞辱我,給了我最基本的尊嚴。”對的,楊雄作為野人的俘虜,一直受到了紮西多吉的照顧,在蠶叢離開後,楊雄就被釋放了出來,並且不再給他鐐銬,隻是他的活動範圍受到限製,但是,幾個月來,他從來沒挨餓過,也沒有挨凍過。他知道,這都是紮西多吉的安排,他感覺到,這個獨臂人依然對守望者有著敬意。他身上有丁一總指揮的影子。


    可惜,他是劍門關最大的叛徒。


    紮西多吉雙腳被鐵鏈鎖著,他用右手緊緊撅著木欄杆,一臉剛毅,“既然如此,既然你依然還記得我的慷慨,那你就將丁坤給我叫過來。”


    楊雄迴避他的目光,看著大槐樹,說道:“這裏守望者已經沒有權利了,一切都得聽從丁坤國王的安排。他頒布了全新的行為準則,同樣有著全新的製度。你會在恰當時機見到他。”


    紮西多吉看到人群中那些人眼中的惶恐,他們在來的路上不知受到了多少無情的虐待,他怒道:“難道這就是他們對待普通奴隸的方式?以欲從人者昌,以人樂己者亡。難道丁坤國王不知道這麽淺顯的道理?樹高千尺有根,江河萬裏有源。這是他的為君之道嗎?王者之治,以民為本,順乎天地之大道,行仁義之德。”


    他看到關上什邡城士兵遠遠多過守望者,到處都有守衛站崗,他才真的意識到,現在的劍門關,完全變了模樣。


    但是他已經顧及不了這些細枝末節了,他知道現在關外有幾萬人需要救助,而這裏的守衛以及防守係統,依然阻擋不了北方鬼帝那恐怖的黑暗力量。他知道楊雄人微言輕,已經排除在劍門關領導係統之外,於是問道:“你們有多少戰力?”


    楊雄明白他的顧慮,說道:“3000士兵,這已經是十幾年來,最強大的防守能力了。”


    紮西多吉憤恨道:“不夠,不夠,你看到過白色死神的威力,隻有將關外的戰力跟這裏的戰力整合到一起,才有資格跟鬼帝抗衡。不然隻能自取滅亡。”


    楊雄悠悠說道:“這些話你自己跟國王丁坤去說吧,我能做的很少,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守望者火種永遠持續下去。可是,現在真正的守望者越來越少了。”


    紮西多吉怒道:“劍門關精神之偉大從來就不倚仗守望者數量之多少!你想盡可能多的維持守望者人數這顯然違背了丁總指揮的初衷。劍門關最大的價值在於守望者精神,‘我熱愛這片土地,我熱愛這裏的人們,我將無私奉獻我的熱血與汗水,我將無私奉獻我的激情與豪邁,……,我們為正義與公理而戰,我們為尊嚴與仁義而戰,我們不戴王冠,我們不求封賞,我們不畏強敵,我們不淩弱小,……’,你看看吧,你看看現在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楊雄疾走一步,再迴過頭來,憤恨道:“誰都可以背誦這神聖的宣誓詞,唯獨你不可以。如果你熱愛這片土地,如果你有守望者信念,那你就不會離開這裏,更不會殺害自己的兄弟,你是劍門關史上最大的叛徒!”


    紮西多吉知道自己這輩子的冤屈得不到申訴,他苦笑一聲,坐了下來,說道:“所以你們要拿如此多野人的性命來審判我的罪孽?所以你們踐踏我的人格就是要彰顯國王的剛正不阿?你在關外待了幾個月,你該知道我的為人。”


    楊雄冷冷道:“說了我無法決定這些人的生死,但我可以試著勸說,不再增加這裏的人數。你也看到了,前坪擁擠不堪,惡臭難聞,我們的食物也供應不上。”


    紮西多吉不再做浪費口舌的爭辯了,他不帶感情地迴了一句,說道:“如果丁總指揮還在,我還有活命的機會。”


    楊雄迴冷冷說道:“如果丁總指揮在這裏,你進來的時候早就死了,陽江等守望者兄弟早已取了你的性命。”


    陽江,對的!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曾經,他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依然堅守在劍門關絕境長廊之上。這三四天來,他應該早就知道我紮西堆積被關押在這個牢籠裏,他是少數幾個當時他佩服的漢子之一,而且,從蠶叢口中得知,他同樣要要為死去的守望者兄弟報仇。他突然大叫了一句:“陽江,我來了,我知道你恨我,要殺我,你出來吧。”一些野人群議論紛紛,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領主在發什麽神經,但是他們除了翹首以待,除了眼中的同情,還能幹嘛呢?


    陽江沒有迴複,整個坪地依然靜悄悄的。紮西多吉頹廢地坐了下來,他喘著粗氣,然後大聲叫道:“我需要酒,我需要牛肉。”意外的事,立馬有什邡古城的侍衛將酒壺和一盤豐盛的牛肉伴著鹵汁送了上來。


    紮西多吉將鹵牛肉遠遠地丟進了人群,然後自顧自的大口灌著烈酒,他希望借著烈酒沉醉。他仰頭躺在冰冷的木柵欄裏,酒壺倒在地上,酒水汨汨流出,滲進木地板的縫隙裏,他望著灰色的天空,想著天上的諸神,是不是看到了這一切。


    第二天,人群一陣喧嘩與鼓噪,長廊下方,兩座巨大的天梯底盤的正中央,那道隧道木門緩緩拉開,幾十個野人被什邡城的士兵給帶了進來,這次全部是女人。所有什邡城士兵臉上無不帶著浪笑,他們的肢體動作,他們的臉部表情,全部透著淫邪。紮西多吉一陣抽搐,痙攣,他看到了他最小的妻子拉姆洛桑,還有他的一個小孩紮西達瓦,他大叫著:“拉姆洛桑,拉姆洛桑。”


    因為俘虜了這麽多女人,不管之前的野人奴隸還是駐紮在這裏的什邡城士兵,都情緒激動,鼓噪聲喧嘩聲,一片嘩然,拉姆洛桑似乎聽到紮西多吉的叫喊,她舉頭四顧,但是人影紛亂,而且她身材並不高挑,前後左右都有侍衛在大聲警告,拿鞭子訓斥,因此她一無所獲。


    紮西多吉知道她在搜尋自己。可惜,太過匆促,她跟其他女人一道,被送到了他們新打造的一個木製大棚內。


    紮西多吉知道,她們會被清洗幹淨,然後送到各大軍帳內,接著受到難以啟齒的粗暴對待。


    紮西多吉望眼欲穿,不一會,他看到了拉姆洛桑的身影,他披著淡薄的棉質圍裙,被送到了總指揮官丁坤的私人官邸,那是一座新砌的堡樓,有上下兩層。這幾天來,紮西多吉看到,什邡古城地位較高的軍官在其中出入。


    紮西多吉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他站了起來,怒道:“丁坤,虧你是一國之君,虧你是劍門關總指揮官,難道你真的禽獸不如嗎?難道就沒有法律可言了嗎?”他看到拉姆洛桑背影消失了,他大聲急道:“聖人能生法,不能廢法而治國!”緊著又重複了一遍。


    他將這話遠遠地送了出去。


    拉姆洛桑進去了一刻鍾,紮西多吉感到精疲力竭,心如死灰,突然,那個木門被打開了,左右兩位什邡城守衛來到木柵欄旁,冷冷說道:“跟我們走吧,國王想要見你。”


    紮西多吉就像一頭猛虎,壓抑著心中怒火,他竭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在踏進丁坤的私人府邸,進門第二個木門之後,他看到拉姆洛桑。


    此時,守衛已經離開。


    拉姆換過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她本就姣美的容顏在嶄新的珊瑚棉質連群的襯托下更填嬌豔,她粲然一笑,然後緊緊地抱著紮西多吉。


    紮西多吉鬆開了她的手,精神放鬆下來,他調整著情緒,轉身向坐在長製木桌後的丁總指揮官說道:“我此前誤會了你,這是我的錯。”


    丁坤國王雙目如注,一臉冷峻,他緊緊地迴了一句:“你沒有誤會,你也沒錯,你我都明白,這是強者的天下。女人!在戰爭麵前,在國家麵前,都是附屬品。換句話說,女人是一種資源,對於強者來說,就是這樣。”


    丁坤一邊說著,順便將一壺茶推到了桌子邊緣。然後舉著右手說道:“坐吧。”


    紮西多吉看到丁坤國王那冷峻的麵孔,深不見底的眼神,他將椅子拉扯過來,說道:“我待在那個木屋三四天了,今天第一次見到你本人,我想,你想要談的不隻是女人!”


    丁坤目光凜冽,不置可否。接著說道:“你退下吧,有需要我會再叫你。”他指了指拉姆洛桑。接著兩個士兵將拉姆帶走了,丁坤說道:“放心,她不會受到粗暴對待。”


    紮西多吉喝了一口清茶,說道:“謝謝你。你現在到底是國王的身份還是劍門關總指揮的身份?”


    丁坤喝著濃茶,說道:“兩者都有。”他切著一盤牛肉,然後用刀叉將牛肉片送到嘴裏,接著說道:“你雖然被關在木柵欄裏,但是你依然還活著,你應該知道,這裏很多守望者對你恨之入骨。”


    紮西多吉眼前同樣端上來一疊牛肉,但是他口味全無,他對這個丁坤國王的故弄玄虛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他說道:“我知道,關於這一切,我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複。何況,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抓到了這裏來。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攻下了這個關卡。”


    丁坤咬著牛肉幹,說道:“這麽說,你是甕中之鱉,被我逮個正著。”


    紮西多吉耐著性子,說道:“我可不是來跟你玩文字遊戲的。”他怒氣橫生。


    丁坤將光盤推開,凜然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遊戲從開始你就敗了,隻要我一句話,下麵這些野人統統會被殺死。還有那些女人,包括拉姆洛桑。”


    紮西多吉“哼”了一聲,說道:“這是你的權利。但並不是你的初心。”


    丁坤迴複道:“如果你依舊大言不慚,大發厥詞,我可能會殺掉一些我看不慣的人,你也知道,這關卡上的補給存在很大問題,我可沒有那麽多糧食。”


    紮西說道:“你是一國之君,整個什邡古城…”


    丁坤說道:“我是劍門關總指揮,幾千年來,劍門關是向整個古蜀大陸索取。單單一個什邡古城,遠遠滿足不了劍門關的要求。”


    紮西多吉一臉納悶,問道,“咋們開門見山,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可沒有閑情陪你玩貓捉老鼠的把戲。”


    丁坤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想要你臣服於我,我要你做我的左膀右臂。雖然你隻有一條臂膀,戰鬥力大打折扣。”


    紮西多吉呀然無語,他震驚莫名,說道:“我沒有功夫跟你在這裏玩一些莫名其妙的權力遊戲。很多年前,你就該明白,我跟青酆之間的區別,還有飛將軍,我不習慣阿諛奉承和繩營狗苟。再說,你知道關外的情況,你看到過白色之神的威力。我們沒有時間可浪費了,這些可有可無的爭論毫無意義。”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問道:“那跟青銅權杖呢?這個本來是我們關外之物。”


    丁坤不動聲色,凜然說道:“禍從口出,話不要亂說,這跟棒子2年前就在我兒子丁蘭手上。蠶從那叫物歸原主。”


    紮西多吉知道一些來龍去脈,既然到了他們手上,也就不再囉嗦。


    丁坤看他默不作聲,端著濃茶,泯了一口,說道:“隻要你臣服於我,我可以派兵將關外的野人送到一個安全之地。並且,你也不必再關在木柵欄裏,拉姆洛桑可以繼續跟你暖被窩。長夜慢慢,我想,她獨守空房,也孤寂得很。”


    紮西多吉聽到了一絲威脅的味道,他想到關外的人可以遠離危險,心下稍安,於是問道:“你已經是劍門關的總指揮官,隻要你願意,你還可以繼續迴去當你的國王,你淩駕於萬萬人之上,地位尊貴。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呢?”


    丁坤看到話匣子已打開,於是滔滔不絕:“你是關外之王,整個關外都在你的控製之下,隻要你臣服於我,那麽整個北境都將在我的掌控之下。關外數萬戰士將極大的補充我什邡古城的戰鬥力。”


    紮西多吉一臉愕然,震撼道:“你想要幹嘛?”


    丁坤突然站了起來,他看向窗外,氣勢淩人,說道:“你清楚18年前什邡古城受到了多大的羞辱,數座城池、數萬戰士在這場戰爭中灰飛湮滅。於今,寶墩新城西門郡羽狼子野心,他們吞並了紫竹古城,順道控製了鹽店古城,司馬長鴻將青山那小子逼上了絕路。隻要青山一死,他們定然會將魔爪伸到什邡古城的頭上來,難道我堂堂獅王城還要再一次重蹈覆轍?岷山深處,營盤山古城已經殲滅了岷江上遊三大部落,他們完成了統一,昌隆將軍野心勃勃,多年來,他對平原地區富饒的土壤一直有覬覦之心,根據探子迴報,他們已然全票通過了征討龍門山地區的法案,並且,將步兵數量擴充到了3.5萬人,不久後,昌隆將軍將帶著他們那位新晉國王諸葛泓一開啟征途。這一切都表明,什邡古城陷入了巨大的危機當中。”


    紮西多吉一臉漠然,“因此,你想讓我去討伐他們?”


    丁坤爽朗笑道:“對的。作為曾經都廣平原最富盛名的雙子星之一,青酆大帝死了,他在龍馬古城的基礎之上建立了寶墩新城,那座城池無不彰顯著他的偉大,而你呢!同樣在關外成了關外之王,可惜你在平原地上隻留下傳說,不過沒關係,隻要你願意,你依然可以建立像青酆一樣的輝煌。”


    紮西多吉“哼”了一口,這顯然跟他的理想背道而馳,說道:“你覺得這是我追求嗎?如果我想,當年我就不會離開!再說,你現在有青銅權杖,可以號令天下,無數追捧者會臣服在你的腳下。”


    丁坤聽他又提到權杖,心中一股氣惱,他繼續隱忍不發,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在平原地區有所作為,那也行。隻要你將寶墩古城和營盤山古城,殲滅,或摧毀他們,那麽劍門關總指揮官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且,未來,你控製著這個大門,所有野人的安全都得到了保障。”


    紮西多吉詫異地看著丁坤國王,他被他的野心震撼到了,他想要成為整個古蜀大陸最大的王。


    他默默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烈酒,心裏五味雜陳。很多年前,他就看到過戰爭的殘酷,他知道一旦開戰,無數人,不管是戰士還是無辜的百姓,甚至是將軍,都將死去。他不願意看到這些殘忍的畫麵,何況,按照丁坤國王的意思,他想要關外數萬戰力全部加入進來,那麽,也就意味著,這場戰爭將遠比十多年前要瘋狂,而且野人兄弟就會全軍覆滅。


    紮西多吉凜然說道:“我不同意。你另請高明。”


    丁坤國王眼眸閃過一絲兇光,他泯了一口茶,說道:“我希望你同意,你知道,我的耐心極為有限。”


    紮西多吉毫無畏懼,依舊說道:“是的,我不願意。違背自然之道的事情,恕難從命。”紮西堆積看到了丁坤臉色越來越黑,他繼續說道:“國王陛下,我希望你能明白劍門關的意義。我相信,丁總指揮跟你說過這些。那些白色之神的威脅遠比普通人類要嚴重得多。”


    丁坤哼了一聲,說道:“隻要你答應,我立馬打開這條希望的大門。白色之神雖然可怕,並不一定能戰勝人類鋼鐵的力量,兩天後,魏兵將軍將帶來更為先進的武器。在你們看來的那些致命威脅,在我什邡城眼裏,並不見得是威脅。”


    紮西多吉一陣無語。在他看來,這世上,除了白虎,權力之仗等,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威脅到白色死神。他意外,眼前這位國王依舊熱衷於權力的角逐,似乎不將關外的危險太當迴事。他說道:“再聽我一言,關外的事才是最重要的。鬼帝可不怕人類的武器。”


    丁坤不置可否,嚴肅說道:“你還有兩天考慮的時間,走吧,基於你並不順從我,那麽你依然隻能被關在木柵欄裏。”


    紮西多吉一臉無奈,問道:“那些女人呢?還有拉姆洛桑。”


    丁坤國王冷冷道:“你無權過問其他女人。你的妻子,這兩天將得到應有的尊重,但是時間隻有2天。你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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