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亮了。


    莫斯年淡然迴頭,正好對上路吟風警惕的視線。


    路吟風將莫芷護在身後,像隻護崽的母雞一般,將莫芷護在羽翼之下。


    “媽媽!”莫芷也認出了路吟風,驚唿一聲,“媽媽你沒走?”


    莫斯年對此並不感到意外,所以隻是輕笑。


    方才莫芷和路吟風的對話他聽得清楚,莫芷的破綻太明顯了。


    路吟風顯然是不相信的,估計她已經猜到自己就在莫芷的房間裏,所以她才假意離開。


    隻有莫芷天真愚蠢,才會信以為真。


    莫斯年微仰著頭,睨著路吟風驚惶的臉色,泛起一抹苦笑。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說過無數次不會傷害莫芷,為什麽路吟風還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說到底,在她心裏,自己是像親生父母一樣的反派角色罷了。


    路吟風根本顧不上莫斯年的情緒,隻是緊張地帶著莫芷往門口的方向移去。


    “莫斯年,我們已經找到你的爸爸了,他願意承擔起父親的責任……他會補償你的。”路吟風擠出笑容,溫聲說道,“你想他嗎?”


    莫斯年微微挑眉,問道:“莫謙言?”


    沒等路吟風迴話,莫斯年就冷笑一聲,“他也配?”


    莫斯年對莫謙言的憎怨顯而易見。


    沒有人想要像莫謙言這樣的父親。


    路吟風一時啞口,她長長地“呃”了一聲,腦子轉得飛快,想說些什麽安撫莫斯年的情緒。


    莫芷抓著路吟風的肩膀,緊張問道:“媽媽,莫斯年,你們在說什麽呀?”


    她雖然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卻也能感受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對勁。


    尤其是她感覺到路吟風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似乎是恐懼害怕……


    她怕莫斯年嗎?


    還是怕自己?


    “媽媽……”莫芷垂下眼簾,低聲說道,“你不要再怪莫斯年了……我不和他在一起了……”


    “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吧。”


    “莫斯年還是莫斯年,是你們的侄孫,而我還是你們的女兒,就當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吧!”


    莫芷抓住路吟風發手臂,貼緊了她。


    莫芷以為路吟風對莫斯年的敵意是因為自己。


    她願意退一步。


    其實這幾天,莫芷思考了很多很多。


    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對莫斯年的感情,也是有很多衝動的因素在的。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喜歡莫斯年,卻也真的做不到為了他對抗全世界。


    畢竟,她更深愛的人是她的爸爸媽媽。


    莫芷聲音很輕,她的話卻字字如雷貫耳,在莫斯年的心裏震響。


    “小芷……”莫斯年睜大眼睛看向莫芷,眼裏的光亮卻一點一點地熄滅。


    莫芷低下頭,逃避莫斯年的目光。


    “斯年!”路吟風大聲喊道,“沒錯的!我們可以像從前那樣的!”


    路吟風一邊試圖用言語安撫莫斯年的情緒,一邊找準機會,護著莫芷,一點一點地往門口挪去。


    頭一迴覺得家裏麵積大是個缺點。


    “迴不去了,路吟風。”莫斯年唇角牽起一抹慘淡的笑容,他仰起頭,卻還是沒能阻止眼淚奪眶而出,順著太陽穴流下。


    他現在這種狀態,可憐中帶著些癲狂。


    路吟風不能不怕。


    她的心提得很高,抓緊莫芷的手腕,小聲道:“小芷,等下你一定要快點跑出門外去。”


    莫芷不解,也壓低聲音問道:“媽媽,為什麽要跑?他是莫斯年呀,他又不是壞人。”


    話音剛落,路吟風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嗡嗡作響的聲音讓這緊張的氛圍瞬間啞火。


    莫斯年看著一動不敢動的路吟風,心潮翻湧。


    “接吧,萬一有什麽急事呢?”莫斯年聳肩輕鬆道。


    剛好,他也想聽一聽這通電話。


    路吟風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笑笑,然後,接通了那個電話。


    手機裏立刻傳出莫南澤焦急低悶的聲音,“吟風,你和小芷那邊還好嗎?”


    路吟風抬頭望了莫斯年一眼,應道:“還好。”


    “我們找到白芷蘭了,隻不過她……總之,我們正往醫院趕去。”


    路吟風詫異,連忙問道:“去醫院做什麽?”


    莫南澤似乎很著急,唿吸聲分外粗重,“白芷蘭自殺了,不過還沒有死,我們送她去醫院!”


    “自殺?”路吟風驚訝地喊出聲來,“怎麽迴事?!”


    她這一喊,連莫芷都嚇了一跳。


    “什麽自殺,誰自殺了?”


    這兩個字太沉重,在莫芷的人生裏出現的頻率極低,所以她很在意。


    “吟風,你叫些保鏢守著,或是帶著小芷來我身邊……”


    手機裏莫南澤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誤觸掛斷了。


    路吟風緩緩放下手機,直直地盯著前方的莫斯年,眼裏有些微的驚恐之色。


    她嘴唇褪去血色,顫抖著說道:“白芷蘭……自殺了?”


    路吟風搖頭,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莫斯年的臉上。


    “不對,不對……”路吟風往後退了一步,“這不應該……”


    “白芷蘭不會自殺的……”


    “莫斯年,是你把她從精神病院裏帶出來的?”路吟風厲聲質問道,“你跟她說了什麽!”


    莫斯年低頭,手指按捏著發脹的眉心。


    “莫斯年!”路吟風暴怒道,“你快說啊!”


    她氣得發抖。


    白芷蘭雖然精神不太正常了,但這麽多年在精神病院相安無事。


    可她被莫斯年悄悄帶出去後,就傳來自殺的消息……


    再者,莫斯年不和白芷蘭在一起,反倒跑來自己家裏。


    路吟風不相信他是無辜的!


    莫斯年隻覺得頭腦漲得厲害。


    “她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莫斯年淡聲道,“路吟風,我為你報仇了。”


    “我知道你恨她害死了你爸爸……她傷害了你,卻能好端端地活在世上……”莫斯年話語含糊不清,臉上卻是得意又猖狂的笑容,“路吟風,我幫你報仇了!”


    “什麽?”路吟風詫愕地凝視著莫斯年。


    她想過是他,可是當他親口承認時,路吟風還是難以接受。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啊!”莫芷瞪圓雙眸,視線茫然地在路吟風和莫斯年的身上流轉著。


    “白芷蘭……白芷蘭……”莫芷念了幾次,忽然倒吸一口涼氣,“莫斯年,白芷蘭是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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