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莫南澤還覺得路吟風是杞人憂天,居然會異想天開地認為羅雪舒偷走他們的孩子。


    現在莫南澤知道是自己錯得離譜,他不該懷疑一位母親的直覺的。


    羅雪舒真的偷走了他們的孩子……


    羅雪舒也同樣的淡定,一點兒也沒有做壞事被揭露的慌張感。


    “兩位請坐。”羅雪舒微笑說道,“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當然是要好好地談一談念念的事。”


    路吟風抬眼看向莫南澤,扯了扯他的衣袖,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隻要能讓路珠迴來,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羅雪舒姿態優雅地用刀叉切割牛排,享用著這份美味。


    餐刀劃過瓷盤,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而莫南澤和路吟風麵前也放著一份香氣撲鼻的牛排,卻沒有一丁點胃口。


    莫南澤更是將手搭在桌上,手指敲出極快的節奏。


    “羅雪舒。”莫南澤沒有耐心,狠聲喊道。


    羅雪舒抬眼看過去,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時隔這麽多年,莫南澤終於又坐在了自己麵前。


    他們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怎麽臉上一點歲月的痕跡都沒有?


    為什麽?憑什麽?在遭遇那件事情後,他們還能在一起平靜地生活下去?


    羅雪舒微微皺眉,不悅地說道:“念念都跟我說了,你威脅他,說她不跟你們迴去,就把我送進大牢。”


    莫南澤眯著眼眸,沒有否認。


    路吟風和路珠做鑒定的結果已經被警方接收到了。


    警方已經聯係了莫南澤。


    對警方來說,這能夠解決一個積壓已久的大案,在年終匯報裏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是莫南澤讓他們暫時不要出手。


    他要自己先與羅雪舒會一會。


    “念念在我身邊七年,我和她早已經建立起了母女情誼。我入獄,傷心的是她。”羅雪舒嗤笑一聲後繼續說道,“而且,她會怨恨你們的。”


    路吟風忍不住了,一拳吹在桌上,憤怒地搶白道:“夠了!路珠是年齡小,被你的花言巧語洗腦了。等她長大了,就會知道誰是誰非!就會知道應該恨誰!”


    “隻不過七年而已!她會在我們身邊度過很多很多個七年,她會感受到我們的愛!”


    “洗腦……嗬嗬。”羅雪舒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嘴角,“路吟風,我以前總說你蠢,想不到你還是有聰明的一麵。”


    “嗯?”路吟風愣住了。


    羅雪舒這沒頭沒腦的誇讚,反倒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這還是你給我的靈感呢。”羅雪舒悠悠地說道,“在迴國前,我帶念念去找了那個有名的催眠大師,我在念念心裏種下了心錨,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隻認我這一個媽媽。”


    “她還是個嬰兒時就離開了你們,腦海裏根本沒有一點關於你們的意向。”


    “就算你想糾正她的觀念,也得付出很多代價,讓她經曆很多痛苦……”


    羅雪舒一邊說,一邊看著路吟風的臉。


    她看著呆若木雞麵如死灰的路吟風,心中的得意逐漸膨脹,忍不住發出大笑。


    羅雪舒捂著肚子,幾乎是趴在了餐桌上,“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詭異又森冷。


    這溫暖的十月,讓人遍體生寒。


    路吟風的心猛然下墜。


    她經曆過,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莫南澤咬緊了牙。


    “羅雪舒,算我看錯你了。”他輕冷吐息道。


    羅雪舒止住了笑聲,抬起頭來,眼角濕潤地看著莫南澤。


    “看錯了嗎?沒有吧。莫南澤,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麽?”


    莫南澤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羅雪舒移開目光,伸手按響了餐桌上的唿叫鈴。


    沒一會兒,路珠走進了餐廳。


    她徑直走到羅雪舒的身邊,羅雪舒便順勢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羅雪舒滿眼慈愛地看著路珠,指腹輕柔地劃過路珠粉嫩的小臉。


    “媽媽。”路珠依偎在羅雪舒的懷裏。


    這副“母女情深”的場麵,深深地刺痛了路吟風。


    她偏過頭靠在了莫南澤的大臂上,不忍去看。


    “念念,你應該見過他們了吧?”羅雪舒柔聲地問。


    路珠抬眼飛快地朝著莫南澤和路吟風的方向瞟了一眼,又將頭埋下。


    “見過了。”路珠弱聲應道。


    在羅雪舒的懷裏,她反倒沒有那麽冷靜淡然。


    羅雪舒滿意一笑,又揉了揉路珠的頭,“乖孩子。”


    莫南澤眸色越來越沉,他再也忍不了一分了。


    他站起身來,冷冽的目光鎖定羅雪舒,冷聲開口,“羅雪舒,不管你同不同意,不管路珠接不接受,我都要把她帶走。”


    “你準備一下,刑局會親自審問你的。”


    “不要!”路珠大聲哭喊道,“不要把我媽媽抓起來!”


    莫南澤神情冷漠,隻是緊咬著牙關,臉頰肌肉隱隱抽動。


    “念念,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吧。”羅雪舒提醒道。


    路珠迴過神來,收起情緒。


    她那雙又黑又圓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莫南澤,嘴唇微微張開。


    沉默了很久,路珠的心口劇烈起伏著,最終,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她喊道:“爸爸。”


    這一聲,像是一塊石頭投進平靜的湖麵,“咚”的一聲,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路吟風和莫南澤都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對視一眼,才從對方震驚的眼神中意識到,這不是幻聽。


    他們的女兒開口喊了爸爸!


    路吟風激動地站起身來,眼裏淚光閃爍,而莫南澤也是眼角微微泛紅。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巨大的驚喜!


    “路珠,到爸爸這裏來。”莫南澤聲音顫抖。


    路珠看了一眼羅雪舒,得到眼神同意後,才走向莫南澤。


    “爸爸。”她又喚了一聲。


    “我的寶貝!”莫南澤蹲下身,將路珠緊緊地抱住,“我是爸爸……我是……”


    他身體的震顫讓他懷裏的路珠也隨著發抖。


    路珠有些茫然。


    她還不理解“爸爸”這兩個字,對著這個冷峻嚴肅的男人有多大的魔力。


    路吟風也靠過去,想要觸摸路珠的臉。


    她好想好想聽小露珠喊自己一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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