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路吟風笑出了聲,有些埋怨地說道:“莫律師!你說什麽呢!”


    “思嘉就在那裏啊!”路吟風朝著那個方向招手,“思嘉,你坐過來吧!”


    “……”


    “說明你瘦了,占地麵積小!”


    “……”


    “噓!莫律師還在呢!等他走了,你再跟我說!”


    路吟風說一句停頓一下,仿佛在和誰對話。


    莫南澤深深地望進了路吟風的眼底。


    她動作自然流暢,好似真的在和晏思嘉麵對麵交談似的。


    莫南澤試圖找出她在假裝的痕跡。


    可是莫南澤沒有找到。


    她這樣的狀態,如果真的是在演的話,那她怕是最有天賦的演員了。


    路吟風,真的病了。


    在她查出胰腺癌,腹部被捅傷後,連精神都生病了。


    生理和心理上,她都飽受摧殘!


    莫南澤強忍著,伸出的手還是顫抖不止。


    他為路吟風掖了掖被子,溫柔道:“吟風,睡一覺吧。”


    “睡醒了就好了。”


    路吟風乖巧地眨眨眼,笑著迴複:“莫律師,你去忙你的吧,有思嘉陪我就行。”


    說完,路吟風衝著那個沒人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她是那樣的明媚生動。


    可是……


    莫南澤勉強地牽出一抹微笑,轉過頭看著那個空無一人的地方,微微點頭。


    “思嘉,麻煩你好好陪陪吟風。”


    莫南澤走出臥室,失魂落魄,連唿吸都無力。


    張姨已經將屋子裏大體上恢複了原樣。


    除了那張沙發和酒櫃實在是沒辦法。


    “莫律師,吟風情況怎麽樣了?”張姨連忙關切地問道。


    她懂得不多,卻也覺得路吟風那狀態,像是得了癔病。


    “最近吟風身上的倒黴事太多了,莫律師,要不要請個大師來看看……”


    莫南澤沒有接張姨的話。


    他不信這些,但是這瞬間,他竟生了這樣的念頭。


    不過莫南澤還是尚存理智,微微搖頭。


    他自顧自地拿出了支票簿寫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遞給張姨。


    “這算是給你的精神賠償。”莫南澤語氣寒涼,“張姨,你放一段時間的假吧,暫時不用過來了。”


    張姨沒接支票,反而是問:“為什麽?那吟風怎麽辦?”


    莫南澤俊朗的麵容浮現極淺的笑容。


    “我會陪著她的。”


    張姨終於是放下了心,收下了支票。


    吟風那麽愛莫律師,他陪著是最好的。


    她有些不舍,想跟路吟風道個別,卻又怕打擾了她,歎了口氣離開了這裏。


    第二天,莫南澤便親眼看見了路吟風抓狂的樣子。


    她尖叫著,抓扯著自己的頭發。


    一邊躲,一邊將所有能接觸到的東西朝著同一個方向扔去。


    好像空氣中,有一個看不見的怪物正在追殺她。


    莫南澤好不容易才將她從瘋狂的狀態中製住,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咬痕。


    半個小時後,路吟風情緒冷靜下來,又變得溫順乖巧,一副笑盈盈的表情,煞是可愛。


    隻不過,這是因為她幻想中的思嘉又出現了。


    她和“思嘉”聊得很開心,以至於忽視了莫南澤的存在。


    莫南澤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精神分裂症……


    莫南澤很難不聯想到這個詞。


    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可以確定白芷蘭沒有患精神分裂症……


    路吟風卻……


    他的心,一直隱隱痛著。


    下午,莫南澤請的心理專家來了。


    專家姓陳,從前和莫南澤有多次合作。


    “陳教授……”莫南澤苦笑了一下。


    這次見麵,莫南澤沒有之前那樣意氣風發,陳教授有些驚訝和惋惜。


    “莫律師,你放心吧,我會盡力地幫助你太太的。”


    陳教授已經大概了解了路吟風的狀況。


    莫南澤去將路吟風叫了過來。


    看見家裏突然有個陌生人,路吟風十指糾纏,顯得很不安。


    “莫太太,不要緊張,我們談談好嗎?”陳教授儒雅溫和,很有親和力。


    路吟風下意識地往左邊看了一眼。


    而莫南澤站在她的右邊。


    陳教授這才意識到,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終於,路吟風還是答應了和陳教授聊一次。


    她坐在陳教授的對麵,精神一直緊繃著,時不時望向左邊的空位,神情才會緩和一些。


    這場談話進行了兩個小時。


    期間,陳教授多次使用心理學上的小手法來試探路吟風。


    表現出來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談話結束後,莫南澤將路吟風送迴了臥室。


    他轉過身,迫不及待地問陳教授結果。


    陳教授摘下眼鏡,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說道:“一次談話看不出什麽,莫律師,我明天再來一趟。”


    第二天,陳教授如約來了,還帶上了自己的一個學生。


    兩個陌生人令路吟風壓力倍增。


    她什麽話都不說了,防備地看著兩人。


    第三天,兩人又來了。


    路吟風幾乎崩潰,衝著他們抓狂地大喊大叫。


    這是陳教授的手段之一,可是莫南澤實在不忍心,叫停了這場實驗。


    將路吟風安撫好之後,莫南澤悵然若失地走到陳教授麵前。


    他沒說話。


    “莫律師,你應該有心理準備了吧。”陳教授悠悠地說道。


    莫南澤心裏一緊,手支在沙發靠背上,用力抓緊。


    “是精神分裂症嗎?”他顫聲問道。


    “是否是精神分裂症還需要更專業的檢查才能做出判斷。我唯一可以下的結論,便是你太太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症。”


    “也就是ptsd。”


    “她防禦心理很重,自身壓力很大,長此以往,也許會對她的精神和心理造成摧殘性的打擊。”


    “我建議,可以讓她換個環境,讓她遠離創傷記憶,再輔以藥物治療。”


    “莫律師,沒有什麽坎是邁不過去的。”


    陳教授說了許多。


    莫南澤眼裏的憂愁卻仍是濃厚。


    他明白,陳教授說的話,要比實際情況柔和許多。


    路吟風現在狀態,必須進行幹涉了。


    陳教授臨出門前,又迴過頭,看向莫南澤欲言又止。


    “陳教授,有什麽話你直說吧。”


    陳教授尷尬一笑。


    “其實……我最近在研究的課題,很適合你太太現在的狀態。”


    “是什麽?”莫南澤連忙問。


    “失憶療法。”陳教授解釋道,“就是通過催眠等手段,讓患者封存令他感到痛苦的記憶……”


    莫南澤漠然抬手打斷了陳教授的話。


    他淡聲道:“不是什麽新鮮東西了,我太太……八九年前就經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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